第18章 杨家军彭城攻王建
在唐末那动荡不安的岁月里，各方势力纷争不断，天下局势犹如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彼时，韦昭度肩负着朝廷的使命，率领各道军队共计十多万人，浩浩荡荡地奔赴西川，对陈敬瑄展开讨伐。这一征程，从一开始便充满了艰辛与挑战，漫长的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可成都城却依旧如一座坚固的堡垒，牢牢地矗立在那里，韦昭度的军队始终未能将其攻克。
随着时间的推移，军队面临着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军粮供应难以为继。军中的粮草储备日益减少，士兵们时常面临着饥饿的威胁，士气也因此逐渐低落。与此同时，朝廷内部对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议论纷纷，不少大臣认为继续这场战争已无太大意义，主张停战。在这样的压力之下，皇帝最终下达诏书，决定恢复陈敬瑄的官爵，并命令顾彦朗、王建率领各自的部队撤回原镇。
王建收到这份休战诏书时，心中满是不甘。他凝视着诏书，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与执着，口中喃喃自语说：“眼看大功即将告成，怎能就这样轻易舍弃？”
在他心中，早已将成都视为自己囊中之物，多年的征战付出，怎能因为一纸诏书就付诸东流。此时，周庠来到王建身边，他深知王建的心思，于是轻声劝说道：“将军，依我之见，不妨请韦昭度回朝，咱们单独攻打成都。以将军之英勇和我军之实力，定能攻克此城。”
王建听后，微微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他立即上表朝廷，言辞恳切地写道：“陈敬瑄、田令孜二人罪孽深重，实不可赦免。臣愿拼死一战，以取最终胜利。”
韦昭度面对王建的坚持，一时间也感到无可奈何。他本就夹在朝廷与王建之间，左右为难。如今王建如此坚决，他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回朝之路也因此受阻。
王建见此情形，决定亲自去游说韦昭度。他来到韦昭度营帐，言辞诚恳地说道：“如今关东地区藩镇相互侵吞，这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啊！您应当尽早回朝，与皇帝共商应对之策。而陈敬瑄不过是疥癣之疾，不出数日便可将其制服。此事交给我王建，定能办妥。”
韦昭度听了王建的话，心中虽有所动摇，但仍犹豫不决。王建见韦昭度没有立刻答应，便决定采取一些手段。他暗中命令东川将领唐友通等人，在韦昭度的行辕门口设伏，将韦昭度的亲信骆保一举擒获。
随后，这些人竟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举动——将骆保切成肉块分食，并对外宣称骆保盗取军中粮食。韦昭度得知此事后，惊恐万分，他深知自己已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韦昭度立刻推说自己身体抱恙，无力再指挥战事。他将节度使的印章旌节郑重地授予王建，并上表朝廷，推荐王建掌管节度使、招抚使、制置使等三使的留后职务，兼任行营招讨使。安排妥当后，韦昭度便在当日匆忙踏上了东回之路。
王建得知韦昭度即将离去，亲自将他送到新都。在送行的路上，王建表现得极为恭敬，他在韦昭度马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酒杯，眼中满是不舍与感激之情，向韦昭度敬酒。
随后，王建落泪跪拜，与韦昭度依依惜别。韦昭度离开剑门县后，王建立刻派兵严守关卡，严禁东川军再次进入。韦昭度回到京师后，被朝廷任命为东都留守，结束了这段充满波折的西川之行。
王建在韦昭度离开后，开始全力攻打成都。成都城周围环绕着长达五十里的烽火壕沟，宛如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然而，王建并未因此而退缩。此时，军中出现了一个名叫王鹞的杀狗之人，他主动请缨，请求假装犯罪逃亡入城，试图通过游说，使城内守军上下离心。王建认为此计可行，便同意王鹞前往。
王鹞入城后，径直去见陈敬瑄、田令孜，他故作焦急地说道：“王建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粮食也即将告罄，恐怕不久后便要逃走了。”
之后，王鹞又来到市场卖茶，趁着无人注意，他暗中对城中官民称述王建英勇威武、兵力强盛。这一番操作下来，陈敬瑄等人渐渐松懈了守备，而城中民众却心生恐惧，城内局势开始变得动荡不安。
王建见城中局势已有所变化，又派遣部将京兆人郑渥假装投降，以此来探察城中的真实情况。陈敬瑄并未识破郑渥的计谋，反而任命他为将领，让他登上城楼参与防御。郑渥在城中暗中观察，掌握了许多重要情报。
不久后，郑渥巧妙地利用欺诈手段跑回王建军中，将城中的虚实情况详细地告知了王建。王建对郑渥的表现十分满意，当即任命他为亲从都指挥使，并为他改名为王宗渥。
王建得知城中详情后，攻打陈敬瑄的行动愈发急迫。陈敬瑄率军出城应战，然而却屡屡战败。他管辖内的州县，大多被王建攻克，曾经的势力范围逐渐萎缩。威戎节度使杨晟念及旧情，常常派人给陈敬瑄送去食物，以解其燃眉之急。
王建察觉到这一情况后，出兵占据了新都，成功切断了杨晟与陈敬瑄之间的联系通道。此时的陈敬瑄，犹如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陷入了绝境。他亲自出城慰问勉励士兵，试图鼓舞士气，然而士兵们却毫无反应，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迷茫。
田令孜眼见局势愈发危急，登上城楼，望着城下的王建，大声说道：“我以前待你不薄，如今你为何要如此围困我？”
王建听到田令孜的话，心中感慨万千，但他并未忘记自己的目标。他抬头回应道：“义父对我的恩情，我怎敢忘记。只是朝廷有令，要讨伐那些不接受职务调动的人，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陈敬瑄能够改变心意，我王建又怎会再有其他要求？”
当晚，田令孜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最终决定携带西川节度使的印章和旌节，来到王建的军营，将其授予王建。这一举动，意味着陈敬瑄彻底放弃了抵抗。王建接过印章旌节的那一刻，军中将领士兵们齐声高呼万岁，声音响彻云霄。王建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请求恢复与田令孜的义父子关系。
回想起此前，王建为了激励将士们奋勇作战，常常对他们说：“成都城里繁华似锦，一旦攻克，金银、布帛、美女任你们享用，节度使的职位我与你们轮流担任。”
如今，终于到了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陈敬瑄打开城门迎接王建，王建命令部将张勍担任马步斩斫使，派他先行入城。王建郑重地对将士们说道：“我与你们历经三年，身经百战，今日终于拿下这座城市。你们不必担忧不能富贵，但切不可焚掠街坊市区。我已委派张勍前去保护，若他抓到违反命令之人来向我报告，我尚可赦免；若他先将人斩首再报告，我也无力救你们。”
然而，仍有一些士兵无视王建的命令，在城中肆意妄为。张勍毫不留情，迅速抓了一百多人，将他们全部捶打胸脯而处死，尸体堆积在市场之中。经此一事，部众们再也不敢违反命令。从此，时人皆称张勍为“张打胸”。
王建顺利进入成都后，自称为西川留后。然而，军中却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小校韩武多次在节度使的厅堂前上马，牙司上前阻止，韩武却发怒道：“王建答应我可以轮流做节度使，在厅前上马又有何妨？”
当初，陈敬瑄抗拒朝廷命令，田令孜企图夺取他的政权，便对陈敬瑄说道：“您身份尊贵，军队事务既繁杂又辛苦，不如全部交给我处理。我每日详细记录，向您请示，您只需高高在上，坐享安逸即可。”
陈敬瑄本就缺乏智慧才能，听了田令孜的话，竟欣然应允。从那以后，军中事务他再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最终走向灭亡。
朝廷得知王建已占据西川，经过一番商议，任命永平节度使王建为西川节度使，并废除了永平军。王建成为西川节度使后，开始用心治理西川。他关心政事，广纳谏言，喜好布施，乐于接纳贤士，用人各尽其能。平日里，他谦虚恭敬，生活节俭朴素。
为了解决军队的粮食问题，王建分别派遣士兵到各州就地筹粮。对于陈敬瑄的部将佐吏中那些有器识才干之人，王建都以礼相待，并加以重用。然而，王建生性多疑，且喜好杀人，诸将中有功劳名誉者，大多被他找借口杀害。
王建上表朝廷，请求派遣陈敬瑄的儿子陈陶担任雅州刺史，让陈敬瑄跟随陈陶前往雅州。第二年，陈陶罢官回家，客居新津。王建仅仅用一县的租金赋税来供给陈敬瑄父子生活。
后来，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去世，军中众人推举他的弟弟顾彦晖掌管留后事宜。朝廷原本打算任命顾彦晖为东川节度使，并派遣中使宋道弼前去赐予他旌节。然而，杨守亮却指使杨守厚囚禁宋道弼，夺走旌节，并趁机发兵攻打梓州。顾彦晖面临困境，急忙向王建求救。
王建接到求救信后，派遣部将华洪、李简、王宗侃、王宗弼前往东川救援。出发前，王建暗中对部将们说道：“你们打败贼寇后，顾彦晖定会犒劳你们的军队。你们就在行营举行的庆功宴会上，趁机将他抓住，这样便无需再发兵进攻他了。”
王宗侃率领军队到达东川后，迅速向杨守厚发起进攻，一举攻破了杨守厚的七个寨子。杨守厚抵挡不住，只得逃回绵州。顾彦晖见局势好转，准备了丰盛的犒劳礼物，各将领也设宴答谢。然而，王宗侃却将王建的阴谋告诉了顾彦晖。顾彦晖得知后，心中大惊，于是推托有病，没有出席宴会。
威戎节度使杨晟与杨守亮等人商议，决定共同攻打王建。杨晟出兵掠夺新繁、汉州等地，并派遣部将吕荛率兵两千人会合杨守厚攻打梓州。王建得知消息后，立即派遣行营都指挥使李简攻打吕荛。李简作战勇猛，很快便将吕荛斩杀。
王建深知杨晟等人的威胁，为了彻底消除后患，他又派遣族子嘉州刺史王宗裕、雅州刺史王宗侃、威信都指挥使华洪、茂州刺史王宗瑶，率领五万大军攻打彭州。杨晟亲自率军迎战，却惨遭失败。王宗裕等人乘胜追击，将杨晟包围在彭州城中。
杨守亮见杨晟被困，急忙派遣部将符昭，直接赶赴成都救援杨晟。符昭在三学寨扎营，试图对王建形成威胁。王建得知后，连忙命令华洪返回救援。华洪接到命令后，火速赶回。
由于时间紧迫，后面的军队还未来得及集结，华洪便先派几百人在夜里来到距离符昭营地几里远处，频繁击打更鼓。符昭听到密集的更鼓声，误以为是蜀地大军已到，心中惊恐万分，当夜便率领军队逃走了。
左神策勇胜三都都指挥使杨子实、杨子迁、杨子钊，都是杨守亮的义子。他们从渠州带兵前往救援杨晟，然而在途中，他们察觉到杨守亮必败无疑。经过一番权衡，他们率领部众二万人向王建投降。杨晟见局势愈发不利，写信给杨守贞、杨守忠和杨守厚，请求他们攻打东川，以解彭州之围。杨守贞等人收到信后，决定听从杨晟的请求。
当时，神策督将窦行实正驻守梓州。杨守厚暗中派人引诱窦行实，企图让他作为内应。杨守厚率领军队到达涪城后，窦行实作为内应的事情不慎泄露。顾彦晖得知后，果断将窦行实斩杀。
杨守厚见计划败露，无奈之下只得逃走。杨守贞、杨守忠的军队到达后，却找不到合适的进攻机会，只能在绵州、剑州之间徘徊。王建抓住时机，派遣部将吉谏袭击杨守厚，大破其军阵。西川将领李简在钟阳城迎击杨守忠，斩杀和俘虏敌军三千多人。
随后，李简又在铜锌打败杨守厚的军队，斩杀、俘虏三千多人，另有一万五千人投降。杨守忠、杨守厚见大势已去，只得狼狈逃走。
王建包围彭州后，久攻不下。城中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纷纷逃窜至山谷之中。王建的各个寨子士兵每日都出去抓捕老百姓、掠夺财物，他们将此行为称作“淘虏”。都将们总是先挑选出那些上好的财物和人口，剩下的才分给士兵们。久而久之，这种行为竟成了一种习惯。
王建为了改变这一局面，同时也为了打击杨守亮的势力，派遣部将华洪前往阆州攻打杨守亮。华洪不负所望，成功将杨守亮打败。
王建派遣节度押牙延陵人郑顼出使朱全忠处。朱全忠见到郑顼后，询问剑阁的情况。郑顼极力陈说剑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朱全忠听后，心中有些怀疑，面露不信之色。郑顼见状，严肃地说道：“倘若您不相信我的话，恐怕会耽误军机大事。”
东川节度使顾彦晖与王建产生矛盾后，李茂贞企图安抚顾彦晖，使其听从自己的指挥。于是，李茂贞上奏皇帝，请求增赐给顾彦晖节度使仪仗。皇帝经过考虑，下诏任命顾彦晖为东川节度使。李茂贞又奏请派遣掌管兴元府事务的李继密去救援梓州。
后来，王建派遣军队在利州打败了东川、凤翔的联军。顾彦晖见势不妙，急忙向王建求和，表示愿意与李茂贞断绝关系。王建考虑再三，最终同意了顾彦晖的求和请求。
此后，朝廷加封西川节度使王建同平章事。王建多次请求朝廷杀掉陈敬瑄、田令孜，但朝廷一直没有同意。王建见朝廷态度坚决，便决定自行其是。他派人告发陈敬瑄谋反作乱，在新津将其杀害。随后，又告发田令孜与凤翔节度使暗中书信往来，将田令孜也关进监狱处死。
之后，王建让节度判官冯涓起草表文上奏皇帝，表文中写道：“打开木笼放出猛虎，孔子不责备他人；在路上杀死两头蛇，孙叔敖并非为己；统兵在外的将领若不能行使专杀大权，那么战机必将在奸臣的圈套中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