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格兰东南部
蕊塔·萨克维尔-韦斯特【诺尔庄园/西辛赫斯特城堡】
诺尔庄园大门入口与其优美的鹿园内部环境之间反差极大,令人惊讶。来到塞文欧克斯(Sevenoaks)市郊的住宅区大街上之后,再穿过一个狭窄门口,每逢夏季的旅游高峰时段常有一长队车辆排队等候行驶,接下来你就会进入一个清新美丽的世界。那里有正在吃草的鹿群,古老的橡树与核桃树,还有高低起伏、长满青草的空地。
最后可以看到那座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巨大庄园住宅隐隐约约地出现在肯特郡延绵起伏的地面上。诺尔庄园大宅周围是占地一千多英亩的壮丽园林。它本身是英格兰最大的庄园住宅,体现出宏伟祖居家宅的精髓特质。诺尔庄园大宅原是一位大主教的豪华住宅,后来赠给亨利八世,再后来由伊丽莎白一世赠给了托马斯·萨克维尔(Thomas Sackville)。关于这座具有浪漫色彩的古老大宅可说的事情确实很多。尤其是它同英国一位著名作家之间结下的不解之缘,颇为世人称道。
女作家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在诺尔庄园长大。庄园大宅让她如此心醉神迷,钟情不已。对于她来说,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我想我对诺尔庄园深深的爱胜过我生命中的一切”,1928年她这样写道。当时她的生活世界突然之间破碎崩溃了。那一年她父亲的去世永远改变了一切。诺尔庄园同萨克维尔家族的贵族头衔密切相关,只有男性家族成员才可继承庄园。这体现了长子继承制的古老规定。萨克维尔-韦斯特将其称为“技术上的错误”,但其具体影响非常深远。一想到即将失去诺尔庄园,萨克维尔-韦斯特就感到极为伤心。
萨克维尔-韦斯特出生在诺尔庄园,原名叫维多利亚·玛丽·萨克维尔-韦斯特。她是家中的独生女。在不断成长的那些年月里,除了一个沉浸在悠久历史的封建主义之中,并为贵族阶层悠久传统所统治的世界外,她对于生活一无所知。
任何一个少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诺尔这样一处游玩场所。那片广袤的中世纪鹿园就是她的后院。庄园大宅内部有365个房间,52个楼梯,12个大门入口,7个庭院。可以围绕着它们设计一些愉快开心的游戏和充满幻想的冒险活动。当年她还是一个好奇心强、喜欢保守秘密的孩子,喜欢探查诺尔大宅及其秘密通道,还有那些可以爬到屋顶的有巨大吸引力的阁楼。
她曾经把诺尔大宅形容为一大片的“方形小塔楼和灰墙,上百个烟囱向空中喷吐着一缕缕蓝烟”。诺尔庄园规格如此宏大,后来她的朋友兼同性恋人弗吉尼亚·伍尔芙曾经估计,“那一片建筑”很可能“有牛津一半那么大”。萨克维尔-韦斯特的母亲维多利亚·萨克维尔言简意赅地概括了诺尔庄园的魅力,称它兼具有“温莎城堡的优美和巴黎丽兹大酒店的舒适”。
1901年,萨克维尔-韦斯特8岁时,维多利亚女王去世。这位君王的辞世对英国社会价值观和行为方式引起非常大的变化。在诺尔庄园也不例外。萨克维尔的幼女就是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惊人巨变背景下长大成人的。
诺尔庄园转手给她的少将伯父,第四任萨克维尔男爵查尔斯·萨克维尔-韦斯特爵士(Charles Sackville -West)时,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已经36岁。此后不久,弗吉尼亚·伍尔芙在日记中写道,“昨天我和薇塔路过诺尔庄园,被迫转过脸去不看这座没有主人、没有旗帜的庄园。这是她最介意的。”
伍尔芙认为诺尔庄园冷冰冰的没有魅力。但是庄园的那一批杰出的前辈主人以及深深的历史感还是让伍尔芙非常着迷。她能够理解萨克维尔-韦斯特强烈的失落感。她的同性恋人富有表现力地把诺尔庄园形容为“反映出英格兰的格调;使之融入了青青的花园草地,融入了前方的茶绿色园林,融入了英国淡蓝色的天空中”。失去了她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庄园,那种感觉真好比利箭穿心。最重要的是她认为这“背叛了我的祖先的所有传统,背叛了我钟爱的庄园”。
萨克维尔-韦斯特从来不会完全放弃诺尔庄园。伍尔芙作为一名作家送给她一份不同寻常的礼物,终于为她保存对诺尔庄园的记忆找到了一个可行途径。不过那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她非凡的想象当中。同一年,即1928年伍尔芙创作了一部半自传性质的长篇小说《奥兰多》(Orlando)。萨克维尔-韦斯特的儿子奈杰尔·尼科尔森(Nigel Nicolson)把这部小说称为“文学作品中篇幅最长,内容最迷人的情书”。《奥兰多》大量运用了诺尔庄园的历史素材,使萨克维尔-韦斯特看得“眼花缭乱,心醉神迷”。的确,那位穿越时间旅行的跨性别主人公就是她本人的化身。《奥兰多》表达了一种深情厚谊,一种发自一位女性内心的爱;这位同性恋人对萨克维尔-韦斯特同样报以深情厚爱。
她们之间的爱恋充满激情。萨克维尔-韦斯特甚至对伍尔芙这位女作家及其不可抗拒的精神略有惧意。伍尔芙反过来则对萨克维尔-韦斯特关爱备至。“她在塞文欧克斯的食品杂货店里闪烁着蜡烛般的光辉”,她写道,“她迈动着山毛榉一样的双腿高视阔步地行走,红粉靓丽,好像一串葡萄,又像一只挂在树上的青梨。我想这就是她迷人魅力的秘密。”
一代又一代名流宾客走进走出诺尔庄园的大门。其中便有一位后来改变英国历史进程的女人。1931年至1932年间,美国离异女人华里丝·辛普森(Wallis Simpson)成为诺尔庄园的一位常客。但是当人们得知她是未来君主威尔士亲王的情人时,她突然不再造访诺尔庄园。
在辛普森夫人于1930年春季初次来到诺尔庄园之前的那一年,萨克维尔-韦斯特写完了那份献给她的成长故居诺尔庄园的情书——《爱德华时代群像》(The Edwardians)。这部小说是她最成功的作品,尽管也是虚构类作品,但是她的手记指出,“书中没有一个人物是完全虚构的。”一语道破实情。
维多利亚女王去世后的近三十年间,英国和世界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爱德华时代群像》触及那场社会变革的诸多方面。这部长篇小说的故事背景设置在一座名叫雪芙蓉的乡间别墅里(显然以诺尔庄园为原型)。故事起始于1905年,结束于1911年(爱德华七世去世前一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三年)。《爱德华时代群像》取材于作家小时候在诺尔庄园的生活经历,描写的是萨克维尔-韦斯特最熟悉的生活内容——那是一个上层贵族社会居住生活的世界。有趣的是,尽管她也出生在那个世界里,她却把自己归类为放荡不羁,不随流俗的人物。《爱德华时代群像》一书中的一个人物把诺尔庄园形容为“死气沉沉却又精美高雅的历史遗迹”。
这不是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第一次在作品中描写诺尔庄园。早在1906年至1910年间,少年时期的薇塔就创作了八部长篇小说和五个剧本。她无一例外地在避暑别墅里写作。诺尔庄园多姿多彩的历史以及数百年来的诸多入住过客均成为她文学创作的灵感源泉。
尽管有《奥兰多》这份文学礼物来减轻她失去钟爱的诺尔庄园带来的心痛,但是在萨克维尔-韦斯特此后的人生岁月里诺尔庄园的景象仍然时常萦绕在她的心中。1928年5月16日,在写给自己的丈夫哈罗德·尼科尔森(Harold Nicolson)的信中,她写道:
昨天夜里我让自己遭受了一次折磨:天黑后我去了诺尔庄园,在花园里到处漫游,我有一把万能钥匙,可以走进去不被人发现。这是一次非常奇特、令人感伤的经历;它是如此奇特、令人感伤,万一遇到任何人我都会昏倒过去。我是说,当时我感觉已经完全把那个地方占为己有,我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活着的人——请注意,不是当今的世界,而是至少三百年前的那个世界。
那次睡梦中的经历也许非常类似于一个浪漫插曲,一次同往日恋人的幽会。毫无疑问,那种神奇的感觉又重现了片刻,如烟往事蜂拥而至。
关于诺尔庄园里的那片花园,萨克维尔-韦斯特曾经写道:“草地上呈现出极为亮丽的绿色光彩,蜜蜂在菩提树林嗡嗡作响。热气犹如香云纱一般在草坪边缘的上方不断增加。花园四周矗立着用肯特郡的坚硬岩石筑起的高大围墙,给人一种奇怪的寂静幽居的感觉。”
1940年欧洲战争爆发。传记作家、游记作家詹姆斯·蒲柏·亨尼西(James Pope Hennessy)在拜访诺尔庄园时写道:“我们借着夜光在广阔而幽暗的花园里漫步。眼前是一条条宽敞的草地小巷,一簇簇盛开的杜鹃花……但这只是一种看似和平的从前那个宁静世界的幻象。整个井然有序的景观似乎正随着毁灭的步步紧逼而震颤不已。”
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诺尔庄园已经岌岌可危。1946年第四任萨克维尔男爵把诺尔庄园以及一笔维护费用一同捐给了国民托管组织。两年后,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写出了第一本国民托管组织认可的诺尔庄园导游指南。
西辛赫斯特城堡
这座城堡也许没有诺尔庄园雄伟壮丽。由于长子继承制抱残守缺规定的缘故,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被剥夺了继承诺尔祖居庄园的权利。但是退一步讲,西辛赫斯特城堡(Sissinghurst Castle)也是一处不错的选择。萨克维尔-韦斯特在日记中记述道:
1930年春天,当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它立刻俘获了我的心,激发了我的想象力。我完全爱上了它,是那种一见钟情的爱。我看到了其中美景的魅力。它是睡美人的城堡。可当时这座城堡已经破败,变得污秽不堪,好像一个呼唤着的、亟待拯救的花园。即便在当时也不难想象,为了拯救这座城堡,我们必须付出艰苦的劳动。
西辛赫斯特城堡原来是一处由贝克家族修建的15世纪末期的合院式住宅,后来在16世纪60年代又经过翻修扩建。到萨克维尔-韦斯特和她的丈夫哈罗德·尼科尔森购买这座城堡时,只剩下了都铎时期外屋色彩柔和的红砖废墟。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曾经矗立在古堡住宅正面的塔楼式大门。
这对夫妇在西辛赫斯特城堡开始的新生活,最初还说不上称心如意。前几天夜里,条件非常简陋。他们夫妇二人只能睡在潮湿的野营床上,在烛光下读书。前面的花园简直是荆棘丛生的荒野,篱笆残败不堪。里面有很久前扔的一些垃圾,比如沙丁鱼罐头盖,床架和犁铧等废弃物品。萨克维尔-韦斯特无法掩饰被剥夺诺尔庄园继承权后所感到的痛苦,她写道:
一个人可能会非常合理地希望继承有百年历史的古老紫杉树篱,弯曲的桑树,一两棵高大雪松,用枝条编筑的小道,铺着石板的小路,还有土石堆。相反,这里只有丛生的杂草,粗陋的草地;一座破烂难看、建错了地方的暖房,破旧的篱笆,用铁丝围起来的养鸡场地。到处是污秽混乱的景象。
改造西辛赫斯特城堡残破遗迹的挑战非常艰巨。但是尼科尔森和萨克维尔-韦斯特不辞辛苦,努力劳作了很长时间,很像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负责园艺工作,他则负责整体设计。尼科尔森的设计方案与萨克维尔-韦斯特的园林种植明显受到格特鲁德·吉基尔(Ger trude Jekyll)和埃德温·鲁琴斯(Edwin Lutyens)园林设计成果的影响,也受到劳伦斯·约翰斯顿(Lawrence Johnston)所拥有的爱德华时期大花园的影响。这座花园坐落在格洛斯特郡(Gloucestershire)的希德科特(Hidcote),他们非常喜欢。
1938年,萨克维尔-韦斯特有些不情愿地把西辛赫斯特城堡对公众开放。她傲慢地把游客们称为“先令客”,因为当时的参观门票售价为一先令(5便士)。如今门票售价不可避免地有所提高,然而游客们却能领略到丰富多彩的各种园艺乐趣。尼科尔森和萨克维尔-韦斯特胸怀远大抱负所付出的爱的劳动成果,是他们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
对于萨克维尔-韦斯特来说,西辛赫斯特城堡的魅力在于它既拥有漂亮的花园,又能够利用旧墙和树篱搭建舒适露天房间的这两个特点上。塔楼也是她作家生涯中极其重要的一个地方;那是她幽居独处的场所,在她的写作与私人世界中占据着核心地位。作为一个极为重视个人隐私、独立性又很强的人,萨克维尔-韦斯特在保护自己的工作场所方面可谓毫不留情。游客在这里不受欢迎。
萨克维尔-韦斯特平时写作用的那个房间在塔楼中层,通过一段螺旋式楼梯进入室内。这个房间至今没有任何变动,四周墙壁上仍然摆放着已经长久被人遗忘的出版物。其中一些同园艺、历史和旅游等方面的内容有关。在漫长的夏日,萨克维尔-韦斯特从事园艺劳动常常到黄昏,然后回来伏案写作,直到深夜。她在自己挚爱的塔楼小屋里总共写出了20本书。1946至1961年间,她每周都要为《观察家报》(Observer)撰写一篇备受期待的园艺专栏文章。
塔楼里最终通上了电,还修建了一个壁炉。不过萨克维尔-韦斯特很少使用这个壁炉。相反,她常常会多穿上几件衣服,或者用毛毯保暖。有时她也打开电暖器,但通常只会使用一个加热片。
萨克维尔-韦斯特喜欢从塔楼顶端向下凝视自己的劳动成果——那座她非常珍爱的花园。接下来她凝视的目光会停留在更加辽阔的景观上:一片片田野拼成的图案,还有向远处北岗延伸的森林。坐落在中间的弗里滕登教堂(Frittenden Church)尖顶会使人想起她所钟爱的英格兰花园所具有的全部优美宜人的特点。
1940年,英国那片区域的和平与宁静受到了敌军威胁。随后萨克维尔-韦斯特搬到了另一处书房,以便安置那些利用塔楼眺望敌情的侦查监视大队的官兵。
西辛赫斯特城堡藏书室现已对游客开放,里面有数千册图书。其中许多是尼科尔森收藏的赠阅本图书。他在西辛赫斯特城堡的南舍写作,那里更加便利。他的妻子则在塔楼的小房间里寻找宁静,不受外界打扰。出乎预料的是,尼科尔森是西辛赫斯特城堡里更为多产的作家。他轮流使用三台打字机(分别被称为里基、蒂基利、大维)写下了共300万字的日记,“从没想过发表”。
萨克维尔-韦斯特搬到西辛赫斯特城堡时已经是一位富有的女人。但是她在去世时却身无分文,因为她的个人财产全部都花在了住宅和花园上;她花费了难以计数的时间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曾经写道,西辛赫斯特城堡“让我累弯了腰,弄破了指甲,有时也让我感到非常伤心”。
她去世后,西辛赫斯特庄园转让给了国民托管组织,代替遗产税。如今该组织雇用了九名园丁维护保管她创造的那片美丽园地。
1973年萨克维尔-韦斯特的儿子奈杰尔·尼科尔森写下了一本回忆录《婚姻画像》(Portrait of a Marriage)。他曾在西辛赫斯特城堡里一个上了锁的莱斯顿式旅行提包内发现了一份手稿。这份手稿是他的母亲在28岁那年完成的。《婚姻画像》就是根据这份手稿写成的。令人感伤的是,《婚姻画像》的写作目的是为了证实萨克维尔-韦斯特对另一个女人维奥莱特·特莱弗西斯(Violet Trefusis,著名作家、社会名流)的那种所谓无法抵抗的深厚感情纯属子虚乌有。
虽然萨克维尔-韦斯特已经去世半个世纪了,她与西辛赫斯特城堡之间所结下的不解文学之缘却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发扬。她的孙子,受人尊敬的知名作家亚当·尼科尔森(Adam Nicolson)同家人一起居住在西辛赫斯特城堡,珍藏着在庄园里成长的记忆。
20世纪60年代初期,亚当只有5岁,经常骑着他的那辆小三轮车穿过一座又一座花园。从大型拱门出发,然后越过主草坪,穿过玫瑰园和春园,最后到达药草园。他经常引以为豪地只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骑完全程。但是年幼的亚当并不独占西辛赫斯特城堡。他习惯于每年同大约2.5万名游客分享这片大花园与城堡绿地。
亚当·尼科尔森现在仍然偶尔骑自行车在城堡各处转一转。如烟往事不时涌上心头。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各扇大门紧紧关闭时,眼前的这片地方静得出奇。他不由得想起曾经在这里写作,克服极大困难,在美丽庄园废墟上建造起一座独特大花园的那位非凡的女人。“我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萨克维尔-韦斯特在去世前对她的丈夫在信中写道,“建成了一座无与伦比的大花园。”
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1892—1962
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出生在诺尔庄园,从小接受私塾教育;后来凭借技巧精湛的长篇叙事诗《大地》(The Land,1927)荣获霍桑登奖。她创作的著名长篇小说包括《爱德华时代群像》(1930)、《耗尽的激情》(All Passion Spent,1931)等作品,触及特权与继承财产等主题。她在《诺尔庄园与萨克维尔家族》(Knole and the Sackvilles,1947)一书中讲述了自己显赫的家族。《去德里兰的旅客》(Passenger to Tehran,1926)着重描写她与丈夫,外交家哈罗德·尼科尔森在波斯度过的那段时光(她于1913年嫁给尼科尔森)。她那种非正统的“开放婚姻”使得她同其他女人保持着同性恋关系,其中包括同维奥莱特·特莱弗西斯那段充满激情的同性恋关系。尼科尔森的双性恋倾向和她自己的露水情缘,并没有毁掉他们之间那种牢固持久的生活伴侣关系。
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梅森大厦庄园】
(只允许参观花园)
对于许多读者来说,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Frances Hodgson Burnett)创作的儿童文学经典《秘密花园》(The Secret Garden)常常能使人以怀旧的心情回想起梦幻般的漫长夏季,回想起美丽的乡村环境。梅森大厦(Great Maytham Hall)是位于肯特郡乡村深处的雄伟二级建筑。参观那里的花园会进一步在我们心中唤起想象中的儿童世界的各种景象。那座花园曾经激发过《秘密花园》的创作灵感。《秘密花园》发表于1911年,故事背景设置在约克郡。
1898年至1907年间,霍奇森·伯内特租居在梅森大厦。在庄园的来访贵客中有许多当时知名的作家与戏剧界名流,比如鲁德亚德·吉卜林,艾伦·特里(Ellen Terry)和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他当时住在附近的莱伊镇)。作为一位作家,霍奇森·伯内特不断从周围所见所闻当中获得创作灵感。有一天在庄园的花园里,一只孤独的知更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随后在花园的一面色彩柔和的砖墙上发现了一扇被常青藤遮掩住的门。在门的另一面有一座杂草丛生的18世纪花园。紧接着霍奇森·伯内特对这座花园进行了改造。在庄园主管园丁的帮助下,她扩大了草坪景观,种植了无数花卉,修建了一条玫瑰人行道。霍奇森·伯内特之后写出了不朽文学名著《秘密花园》。待到《秘密花园》出版时,她已经离开了梅森大厦庄园。
霍奇森·伯内特在度过了九年幸福的租居生活后获悉,梅森大厦庄园要出售。她虽然租得起,却实在买不起。她在那里的租居生活结束了。她在寄给妹妹的信中写道:
居住在梅森庄园时感觉那里就是我的英格兰,在某种意义上……那个地方属于我——那是让我有家的感觉的唯一一个地方……我已不在那里居住了,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一个人确实有这种需要——一种可以从一个大房间走出来进入另一个大房间的感觉——沿着廊道走去,进入一个又一个房间,然后上楼四处走动。

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发现的这座无人看管的花园始建于1721年,是乔治王朝时代建造的原有住宅的一部分。
《秘密花园》以其引人入胜的故事跨越几十年,影响了几代人。它讲述了两个儿童因秘密花园的发现改变了自己生活的故事。秘密花园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之中。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座花园焕发出生命的活力,每一个走进花园的人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毫无疑问,霍奇森·伯内特的这部最著名的作品被搬上了银幕。《秘密花园》被改编拍摄成三部电影,第一部是无声电影,最近一部于1993年发行放映。在最近发行放映的那部电影中拍摄了大量的庄园外景,很大程度上再现了原著中的哥特式氛围。由玛吉·史密斯(Maggie Smith)扮演的专横女管家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梅森大厦也许早就同儿童文学的经典杰作结下了不解之缘,但是其背后还有更多的故事。现存的大厦住宅由埃德温·鲁琴斯设计改建,同霍奇森·伯内特的作品一样历史悠久。它坐落在以前的一幢18世纪建筑旧址上,保留了原有建筑的一部分。

梅森大厦被誉为“肯特郡最漂亮的建筑之一”,由鲁琴斯亲自设计,始建于1909年。这座大厦在1958年英国拍摄的战争影片《敦刻尔克》(Dunkirk)当中为法军总指挥部所在地。
鲁琴斯同园艺专家格特鲁德·杰基尔(Gertrude Jekyll)展开密切合作,后者负责设计、美化周围景观。原有建筑始建于1721年,由于缺乏资金直到1760年仍未封顶。它同无数神话、传奇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据一些知情人士透露,这座大宅当中有一个走私者秘密通道。另外一些人声称,有人曾经看见一个鬼魂从附近池塘里浮现出来。
现存的梅森大厦由贝里克郡(Berwickshire)自由党议会议员约翰·坦南特(John Tennant)出资修建。他邀请鲁琴斯为他修建一座与其社会地位相称的家庭住宅。鲁琴斯接受了这一艰巨任务,对于1893年部分毁于火灾的旧宅进行改造。他同杰基尔开展合作,确保住宅中的主要房间都能观赏到梅森大厦地面西南面的景观和罗瑟谷(Rother Valley)肥沃的乡村田野风光。
坦南特从1909年开始在梅森大厦庄园一直居住到1935年去世。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陆军征用了这座庄园,将梅森大厦用作医疗队的士兵临时宿舍。一天有颗炸弹落在了庄园里,险些击中住宅主体,炸毁了几处暖房和部分花园。有些拍摄的照片再现了士兵抢修现场的情景。
20世纪50年代中期,在经历了一系列房主易手之后梅森大厦陷入失修状态。周围的地面草坪情况不容乐观,杂草荆棘丛生,大有吞没珍贵大花园之势。那里曾是梅森大厦庄园引以为豪、充满欢乐的好去处。令人惊叹的拯救过程常常使人想起霍奇森·伯内特所写的神奇故事。
1955年,景观设计师安东尼·杜加尔·帕斯利(Anthony Du Gard Pasley)在罗尔文登村(Rolvenden)迷失了方向。正当他在寻找合适的倒车通道时,偶然看到了破败庄园里梅森大厦很气派的车道和杂草丛生的花园。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这里竟然坐落着建筑大师鲁琴斯的杰作,现在却遭到时间和自然力量的双重创伤,被人遗弃,无人关爱。杜加尔·帕斯利后来发现有人提出规划申请,欲要拆除梅森大厦,在原址上修建房屋。他随即发起了一场请愿活动,成功否决了建造房屋的计划。梅森大厦及其神奇花园终于安然无恙。
1961年庄园由互惠家宅协会(即后来的乡村住宅协会)收购。梅森大厦被改造成公寓住房,供返回英国的武装部队人员居住。如今梅森大厦庄园归森利集团(Sunley Group)所有,并由该集团负责管理。
自从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入住梅森大厦以来,她曾经生活的世界已经变得几乎难以辨认,但是那片地方还是保存了下来。就在建有围墙的玫瑰园里,每逢温暖的夏日,她便摆放好木桌、椅子,竖起遮阳天棚。她总是穿着白色衣裙,头戴一顶硕大的女帽。遇到下雨时,她便躲在舒适的凉亭下。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梅森大厦的这座花园大部分已杂草丛生,荆棘四处蔓延。下面的草坪对外出租放牧。原有两颗无可替代的爱尔兰紫杉树被认为对牲畜不利,构成威胁,都被砍掉。
一个多世纪以后,那座带有围墙的花园仍会使人们回想起她的作品所特有的神奇魅力。游客们认为夏季时的花园最美丽。情侣恋人们还将这座花园选为举行非宗教仪式婚礼的场所。这片迷人的地方曾经是一位著名英裔美国作家的室外工作场所。待到游人散去,这里会再度呈现出几乎未受现代世界侵扰的秘密花园的独特氛围。
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1849—1924
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出生在曼彻斯特,是一位五金工厂主的女儿,16岁时随家人移居美国。到达田纳西州的诺克斯维尔市(Knoxville)后,她便开始写作,主要为了赚钱补贴家用。她于1873年结婚,但生活得并不幸福。夫妻二人于1898年离婚。她一生中经常回到英国。霍奇森·伯内特去世后,纽约中央公园里为她竖起了一座纪念雕塑,上面刻画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除《秘密花园》外,她最知名的作品还包括《小少爷方特罗伊》(Little Lord Fauntleroy,1886)。弗朗西斯·霍奇森·伯内特一生共创作52部长篇小说,13部戏剧。大多数作品为成年人创作。她于1924年在纽约长岛去世。
查尔斯·狄更斯【狄更斯故居博物馆/复辟楼旧宅】
著名艺术家约瑟夫·透纳(Joseph Turner)认为,萨尼特岛(Isle of Thanet)拥有欧洲最可爱的天空。作家约翰·巴肯(John Buchan)将其经典间谍冒险小说《三十九级台阶》(The Thirty-Nine Steps, 1915)最后一章的故事背景设在了肯特郡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这部小说的创作灵感来自于前一年夏季巴肯在肯特郡布罗德斯泰斯小镇(Broadstairs)的一次度假经历。军事历史学家约翰·基根爵士(John Keegan)在《三十九级台阶》最新版本的序言中写道:“巴肯大量运用了周围景观中的创作素材。”
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在写作《大卫·科波菲尔》(David Copperfield,发表于1849年至1850年间)时也大量运用了周围景观中的创作素材和他掌握的有关布罗德斯泰斯小镇的知识。这本小说被视为狄更斯最具自传性的作品。1837年狄更斯第一次来到这个著名的海滨胜地。当时他只有25岁,却已被公认为是一名优秀作家。他热爱布罗德斯泰斯小镇,并在1839年至1851年间每年夏季都要和家人来到这里度假。他把这个小镇称为他的“英国海水浴场”。

狄更斯一家好多年的夏季都在布罗德斯泰斯度假,在镇上租用住宅,或者住在当地旅馆里。狄更斯认为此地是“古色古香,具有英国韵味的度假胜地”。从1853年起,狄更斯一家开始在法国度假。
狄更斯在小说里刻画了大卫·科波菲尔的姨婆贝西·特洛伍德(Betsey Trotwood)这个人物形象。其创作灵感来源于玛丽·皮尔森·斯特朗(Mary Pearson Strong)小姐。她居住在布罗德斯泰斯小镇,在狄更斯来此度假时与这位崭露头角的小说家结下了友谊。狄更斯经常拜访斯特朗小姐,亲眼看着她撵走牵着驴从她家门前绿地上踏过的赶毛驴小伙计。他在小说中把特洛伍德的家移到了多佛尔(Dover),可能是为了避免引起斯特朗小姐的尴尬。但是家的原型显然是斯特朗小姐当时在布罗德斯泰斯居住的那个小屋。

狄更斯博物馆位于布罗德斯泰斯镇维多利亚街,保留了狄更斯的朋友玛丽·皮尔森·斯特朗小姐生前住宅,尤其是二楼的原有特色与外观。
在《大卫·科波菲尔》第十三章里,狄更斯提到了“一个装有凸窗,非常整洁的小屋:屋前有一个铺着碎石,精心侍弄的方形小院,开满鲜花,散发着悦人香气”。在这一章里,狄更斯充分利用了斯特朗小姐同难以管教的赶驴小伙计进行不懈较量的生活素材。他的儿子查理回忆说,斯特朗小姐坚信自己有权阻止他们没完没了地从她家前面通过。科波菲尔回忆道: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的姨婆是否对那片绿地拥有什么合法权利。可是在她看来,她肯定拥有合法权利,这毫无疑问;反正对她来说都一样。在她的生活中有一件很不开心的事必须立刻进行反击,那就是有只毛驴常从那片一尘不染的地面上经过……一个又一个水罐、浇花水壶都藏在了隐秘的地方,她随时准备把水泼向前来进犯的小伙计。门后也藏了几根木棍,随时准备出击,不断开战……我亲眼见过我的姨婆一个人同一位15岁的黄发少年“开战”,将他那长着黄发的头猛力撞上自家大门,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贝西·特洛伍德在《大卫·科波菲尔》中被刻画成一位脾气古怪,离群索居的热心助人者。她结过婚,但是因为丈夫生性暴戾,她不得不离开他,重新改回了娘家姓。当年幼的科波菲尔来到她的小房子里时,她把他收为养子,并把他的名字改为特洛伍德·科波菲尔。这位男孩把他的姨婆描述为“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女人,但是一点也不丑陋凶恶……我特别注意到她目光敏锐,两眼炯炯有神”。一开始她有些严肃,但是随着特洛伍德和科波菲尔的关系越处越近,她渐渐变得温和起来。晚年她还体会到了当作家的成功喜悦。
皮尔森·斯特朗小姐的旧宅在19世纪末成了狄更斯的住宅。后来具体还有哪些人在那里住过,情况如何,这方面所知甚少。不过众所周知,1919年这处老宅被塔塔姆一家买下,1973年首次对外开放。最初的建筑物有一部分建于都铎王朝时期,还有一部分是后来扩建的。现存故居大部分可追溯到乔治王朝后期。阳台具有维多利亚王朝时期的风格。一楼包括特洛伍德的客厅,狄更斯同皮尔森·斯特朗小姐曾多次在那里饮茶。这间客厅的家具陈设是根据狄更斯通过大卫·科波菲尔的眼睛展开的景物描写布置安排的。后来在英国文化遗产委员会的帮助下,又依照书中出现的题为“短暂会面”的部分中菲茨的描述复制了这间客厅:
这个房间同珍妮特或者我姨婆的房间一样整洁干净。刚才我放下手中的笔,回想室内的情景时,海风再次吹了进来,混合着阵阵花香。我又看到了被擦得铮明瓦亮的老式家具,凸窗旁的绿色圆形风扇前面摆着我姨婆不许别人乱动的桌椅;我看到了粗毛地毯,那只猫,水壶架,两只金丝雀,还有一些旧瓷器,装满干玫瑰花瓣的潘趣酒调制碗,里面藏着装着各种瓶瓶罐罐的高大橱柜。同室内其他景物形成绝妙对照的是,我带着一身尘土躺在沙发上,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大卫·科波菲尔逃离伦敦,焦虑不安地来到她家。贝西·特洛伍德从“橱柜”里取出几个瓶子,把配制的一些药物灌进了大卫·科波菲尔的喉咙里:
她急忙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我将我带进了客厅。到那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一个高大橱柜,从里面取出几个瓶子,把每个瓶子里的东西先后倒进我的嘴里。我想那些瓶子一定是随意取出的,因为我敢肯定我尝到了茴香水味,鳀鱼汁味,还有色拉调料味。她把这些补药给我吃完后,我仍然情绪异常激动,无法控制自己的抽泣。于是她让我躺在沙发上,用披巾垫着我的头,用她的头巾垫着我的脚,生怕我弄脏了沙发外套。
复辟楼旧宅
在狄更斯以极为夸张的手法创造的小说人物画廊中,那位命中注定此生不幸的悲剧人物郝薇香小姐(Havisham)占有非常突出的位置。作者刻画了一位绝望痛苦的女人,当年在结婚之日惨遭抛弃,孤单单地一直独守在破败的老宅里。那座老宅已经遍布蜘蛛网,到处是乱爬的有害动物,景象非常凄惨。狄更斯以典型手法描绘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使读者大受震撼,不禁悲从中来。
《远大前程》(1860—1861)中郝薇香小姐居住的怪异老宅名叫“惬意居”(Satis House),其原型是坐落在罗切斯特市(Rochester)的复辟楼(Restoration House)。狄更斯对这个城市了如指掌。1856年狄更斯在此安家。罗切斯特市的许多一流建筑物均与狄更斯这位继莎士比亚之后知名度最高的英国作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复辟楼最初由两个中世纪时期的厢房所组成,可追溯到15世纪中期与16世纪初期。1640年至1660年间,两个厢房由新建的一个厅室和中世纪风格的隔板通道连为一体。作为“郝薇香小姐闺房”原型的大屋就建在上面。大约在1670年又动工扩建,增修了现在看到的大厅正面部分,以及一系列复杂的楼梯和门道。
“在英格兰内战时期以前修建的其他城镇住宅的抵抗力都无法胜过这幢旧宅”,新闻记者西蒙·詹金斯(Simon Jenkins)2001年在《泰晤士报》上这样写道。
这幢精美的伊丽莎白王朝时代的红砖大厦位于城墙东南角。因当年查理二世在复辟前夕来过此处,故名“复辟楼”。查理二世于1660年5月返回英格兰时就借住在复辟楼。他先是在多佛尔登陆,傍晚到达了罗切斯特。第二天他继续启程赶往伦敦,并在那里夺回了王位。

查尔斯·狄更斯显然非常熟悉复辟楼的内部格局。查理二世夜宿过的那个房间在《远大前程》中变成了郝薇香小姐的卧室,而楼梯对面的客厅就是狄更斯在小说中摆放郝薇香小姐那份已经腐烂的婚礼早餐的场所。
虽然惬意居是狄更斯在《远大前程》中为郝薇香小姐的旧宅所取的名字,实际上他已运用艺术手法遮掩了其真实出处。这个名字取自罗切斯特市长理查德·瓦茨(Richard Watts)的故居,伊丽莎白一世曾在他家里做客。这位市长因自家住宅不够豪华而向女王道歉。女王则用拉丁语回复道:“Satis”。意思是“足够了”。如今作为市长故居的惬意居已成为罗切斯特市国王学校的行政办公室所在地。
约翰·鲍温博士(John Bowen)在最新版本的《远大前程》序言中把郝薇香小姐居住的老宅描述为“只有半疯的女人才会居住的地方——昏暗、凄凉、破败。它又像是一个童话故事或者恐怖小说里才有的地方,源自我们的梦幻最深处”。
在《远大前程》第八章里,随着毕普(Pip)这个人物的到来,狄更斯把读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惬意居上:
我们在一刻钟之内来到了郝薇香小姐的住宅。那是一座凄凉的旧砖宅,安装了许多大铁栅栏。有些窗户被堵死了;剩下的窗户下面都露出了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前面有一个院子,也围上了铁栅栏。所以在按了门铃以后,我们必须等一等,看看有没有人来开门。
后来在小说中毕普认为,他要做的就是“重修这座荒凉的旧宅,让阳光照进黑暗的房间,让闹钟行走起来,把冰冷的炉床烧热,扯下所有的蜘蛛网,消灭所有的害虫。总之,要像传奇故事中的年轻骑士那样行侠仗义,光彩照人”。他从惬意居前面路过时心里就这样想着,抬起头仰视“它那破败的红砖墙,被堵死的窗户,还有那些用细枝和卷须把一根一根烟囱都给缠住的顽强的常春藤”。

复辟楼不远处坐落着由一位朋友赠送给狄更斯的瑞士小木屋。他在小木屋顶层工作,并在那里安装了多面镜子用来反射室外光。他写道:“我的房间高高矗立在树枝中间,不时有鸟儿和蝴蝶飞进飞出。”

狄更斯在《远大前程》第一章里这样写道,“我们的家乡是一片沼泽地。那儿有一条河流。沿河蜿蜒而下,到海不足20英里。”这些荒凉的肯特郡沼泽地在其他章节中依然表现出一种阴暗邪恶的氛围。

狄更斯在作品中生动地描绘了泰晤士河口19世纪中期的原有风貌——隐约朦胧的地平线,高高矗立的航海灯塔,以及押送囚犯的船只在海雾中穿行时显现的鬼魅般的身影轮廓。
据称,在狄更斯去世前一天有人看见他倚靠在复辟楼的大门上。复辟楼这个名字起得真是恰当。数百年来复辟楼被各代楼主反复地改进修复,如今呈现出家庭住宅的外观氛围,倒不像是一座城市博物馆了。
查尔斯·狄更斯1812—1870
查尔斯·狄更斯出生在英国南部港市朴茨茅斯(Portsmouth)市郊,是该市造船厂海军军需处一位职员的儿子,在家里八个孩子当中排行第二。除1893年去世的姐姐利蒂希娅(Letitia)以外,狄更斯比家中其余孩子活的时间都长。全家先是搬到查塔姆镇(Chathem),后又迁到伦敦。在伦敦狄更斯的父亲由于背负外债,被关进了债务人监狱。
狄更斯小时候在伦敦泰晤士河堤上的一家皮鞋油作坊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年轻的狄更斯先是成为一名报道众议院辩论的记者,后来又涉足报界,为《晨间记事报》(Morning Chronicle)和《晚间记事报》(Evening Chronicle)撰写新闻报道和随笔文章。他采用的笔名为鲍兹,1836年还发表了《鲍兹随笔集》(Sketches by Boz)。同一年他与凯瑟琳·霍加斯(Catherine Hogarth)结婚,后来一共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有三个孩子先于他们的父亲去世。1858年狄更斯与凯瑟琳离婚。
1836年狄更斯发表《匹克威克外传》(The Pickwick Papers),一举成为受人尊敬,深为广大读者喜爱的作家。其他作品还包括《雾都孤儿》(Oliver Twist,1837—1839)、《艰难时世》(Hard Times,1854),以及《双城记》(A Tale of Two Cities,1859)等长篇小说。狄更斯晚年在罗切斯特小镇附近的盖茨山庄(Gad's Hill Place)度过。那里就是他钟爱的具有乔治王朝风格的家庭住宅所在地。狄更斯生前曾在英国和北美两地多次举行巡回演讲,公开朗读自己的作品。直到他58岁中风后,他还在创作那部去世前没有完成的长篇小说《埃德温·德鲁德疑案》(The Mystery ofEdwin Drood)。
克里斯托弗·劳埃德【大迪克斯特豪宅】
在痴迷追捧名人的当今世界里,即使是花匠园丁也常能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然而于2006年去世的园艺作家克里斯托弗·劳埃德(Christopher Lloyd)却没这么幸运。尽管他在园艺界以及众多读者中间极受尊崇,地位很高,他却从未获得名流地位。当然他本人似乎也对成为名流这一想法不感兴趣。
劳埃德被广大读者视为园艺领域的顶尖专家。他的名字与坐落在东萨塞克斯郡的他那座挚爱家宅及出生地——大迪克斯特豪宅(Great Dixter)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大迪克斯特豪宅始建于15世纪中期,后来又由埃德温·鲁琴斯爵士加以扩建。这座豪宅连同其花园一起,成为劳埃德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多年来它使成千上万的游客心旷神怡,大开眼界。
劳埃德花费许多时间完成了各种不同的室外园艺项目,包括挖修天然池塘,设计紫杉修剪造型。此外还增添了其他许多引人注目的园艺特色。最终他建成了一处色彩最绚丽,最使人怦然心动,变化无穷的当代著名大花园。
著名建筑家鲁琴斯也将独特风格与影响带到了大迪克斯特豪宅的花园中。一贯具有创造性的鲁琴斯以装饰与实用相结合的方式运用瓷砖,效果极佳。他甚至将一个废弃的鸡舍改造成了一条开放式凉廊。凉廊采用瓦片叠摞砌成的柱子支撑凉廊主体。
克里斯托弗·劳埃德的父亲纳撒尼尔(Nathaniel)是一位工艺美术设计师。纳撒尼尔于1910年买下了大迪克斯特,嘱咐鲁琴斯对这座当时需要修缮的住宅进行重大改建。他的主要目标是避免大迪克斯特以后再重复改建。悟性极为敏锐的鲁琴斯非常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埃德温·鲁琴斯与当时的庄园主人纳撒尼尔·劳埃德合作,对大迪克斯特庄园进行了改造,重新设计了花园,通过特殊的紫衫树冠造型呈现出几个“空中楼阁”的形貌。鲁琴斯的影响在此显露无遗。
然而,工程并未到此打住。改建工程刚刚起步时,他和纳撒尼尔抓住机会对住宅进行了扩建。当时在越过肯特郡边界的博耐顿(Benenden)附近有一座全木结构的农舍大厅。他们派人把这座大厅一点一点费力拆去后,搬到了大迪克斯特,增加了一个完整的厢房。
第一次来大迪克斯特豪宅游览的游客无不为其鲜明的特色所倾倒,尤其是那间气势宏伟的大厅。它是英国现存规格最大的全木结构大厅,以其壮丽的中世纪风格闻名遐迩。砖木结构的灰泥住宅正面,以及具有都铎王朝时代风格的门廊也非常引人注目。大迪克斯特豪宅里的陈设物品主要产于17、18世纪,是纳撒尼尔·劳埃德多年收集的成果。1933年纳撒尼尔去世。这座占地450英亩的庄园留给了他的遗孀黛茜(Daisy,她是历史名人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后裔)。

大迪克斯特坐落在萨塞克斯郡幽静的维尔德地区,吸引着远近各处的游客前来参观游览。它的花园是园艺家们的乐园,而古宅具有都铎王朝时代风格的迷人室内结构陈设则对许多建筑史学者颇有吸引力。
20世纪50年代中期,克里斯托弗·劳埃德建立了一个苗圃,专门用来培育奇花异木。作家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曾经把科西嘉的蓝色迷迭香的一些插条赠送给他。
劳埃德和他的母亲都热爱园艺,都是亲自实践的园艺专家。母子俩共同追求新的理念,故此常常遇到新的挑战,其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并不断美化许多人眼里的那个乡村邸宅花园中的美丽瑰宝。两人的融洽合作和对园艺的共同爱好一直持续到黛茜于1972年去世。劳埃德以观点激进而著称,并深深沉迷在美术工艺式的园艺风格之中。“我不会搞园林设计”,他曾经这样说道,“我只是一边干一边挑错。”
20世纪50年代末期,劳埃德写出了以园林为主题的众多著作中的第一本专著。1963年他开始为《乡村生活》(Country Life)撰稿,每周撰写一篇题为“我的花园”的专栏文章。这些专栏文章的发表时间跨度总共达到四十多年。直到去世那年,劳埃德还担任《卫报》(Guardian)的园艺专业记者。
劳埃德还撰写过有关美食方面的文章。烹饪是他生活中的乐趣之一,尤其是用自产的蔬菜水果制作美食时更是特别开心。在母亲、简·格里格森(Jane Grigson)和黛莉娅·史密斯(Delia Smith)等人的鼓励影响下,劳埃德终于成为一名烹饪高手。从其天生善于创新,又特别喜欢社交的古怪特点来看,这也不足为奇。劳埃德喜欢直接从炉灶上做好饭菜款待家人,讨厌那些“饭菜摆放得非常诱人,带有花哨彩色例图”的烹饪书籍。

作为一位园艺家,克里斯托弗·劳埃德(或者按着他当时的大名称其为“克里斯托”)勇于创新。他每周有发表在《乡村生活》上的专栏文章,充分展现了他在园艺方面的渊博学识,也表现出他在园艺方面的个人观点和见解。
劳埃德对生活的热爱反映在大迪克斯特豪宅的日常生活中。那里经常举行宴会,招待各种在家里过夜或暂住的客人。有一次劳埃德饲养的查达斯猎犬把前来学习园艺的匈牙利客人的三明治给吃掉了。为了挽回坏影响,他特意邀请匈牙利客人们留住在大迪克斯特豪宅里。有时可以看到其他学者和海外客人拉开睡袋就睡在大厅地板上。
晚年,克里斯托弗·劳埃德仍居住在大迪克斯特;在别处是捕捉不到他的身影的。他热爱这座住宅,尤其是那片花园。他穿着灯芯绒裤子,夹克工作服,腰间系着平底木条篮,在花园里度过了许多心满意足的快乐时光。
克里斯托弗·劳埃德1921—2006
克里斯托弗·劳埃德曾就读于拉格比学院和剑桥大学的国王学院,攻读现代语言。在陆军参战服役后,他获得了伦敦大学瓦伊学院装饰美化园艺(设计与策划)学士学位,毕业后留校担任园艺专业助理讲师,直到1954年。在长期培育修整大迪克斯特著名的狭长花坛之后,他于1957年出版第一本专著《混合花境》(The Mixed Border)。劳埃德写这本专著的缘由是他希望同园艺爱好者分享其思想与经验。随后在1965年劳埃德又出版两部均被奉为现代经典之作的专著:《铁线莲》与《适于小型园林栽种的乔木与灌木》(Trees and Shrubs for Small Gardens)。劳埃德总共写了二十多本园艺专著,其中包括《精心打理的花园》(The Well-tempered Garden, 1970)与《园艺与厨艺》(The Garden Cook,1997)。他与园艺好友贝丝·查托(Beth Chatto)的长期往来书信于1998年结集为《好友与园丁》(Dear Friend and Gardener)发表。他撰写的最后一本园艺专著《冒险园丁的奇花异木种植实践》(Exotic Planting for Adventurous Gardener)在他去世后于2007年出版。
亨利·詹姆斯【兰姆镇长旧居】
兰姆镇长旧居由莱伊小镇(Rye)的镇长詹姆斯·兰姆(James Lamb)修建。这座住宅竣工之后便一举成名。1726年乔治一世在去伦敦召开议会的路上所乘船只失事,随后在兰姆镇长旧宅里留住了五个夜晚。当时身为镇长的兰姆得知情况后,便不顾眼看就要分娩的妻子,急忙赶去救助遇险的国王。他把国王请进自己在家中的那间卧室里歇息留住。后来镇长夫妇的新生儿取名乔治。
美国人亨利·詹姆斯初次看到这座住宅便一眼相中,并随后在此安家。四年后,他在这座住宅中接待了来访的英国作家E. F.本森。当时本森在读者中的名气还没有亨利·詹姆斯那样大。兰姆镇长旧居建于1723年,坐落在狭窄的鹅卵石街道一角,矗立在建有围墙的大花园中。詹姆斯和本森二人在初次见面时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文学界将回想起这座住宅曾经先后被他们二人所占用,只不过居住的时期不同。
1896年詹姆斯就对兰姆旧居情有独钟。不过一开始其迷人的魅力主要是由他的丰富想象力激发出来的。詹姆斯第一次看到兰姆旧居时,它只不过是一位建筑师朋友在伦敦家中的水彩画上所描绘的一处景观。后来的几年,詹姆斯在萨塞克斯郡避暑时,不时可以看到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兰姆故居”。他不仅对莱伊小镇格外喜欢,更对兰姆旧居情有独钟。

亨利·詹姆斯在签署完兰姆镇长老宅的租房协议后,在寄给E. F.本森的哥哥亚瑟的书信中写道:“它正是我想进住的房屋;(自我了解了它以后)我朝思暮想着要搬进来住,我相信它永远不会坍塌。”
没过多久,詹姆斯就开始考虑要在莱伊小镇上长期安家。1898年他非常幸运地发现屋主已经去世,兰姆旧居可供出租。于是他便不失时机地交付了租金,“条件比较优惠”。一年后,他花费2000英镑买下了这座住宅的永久业权。
显然,詹姆斯对于自己搬迁到莱伊小镇的决定丝毫不感到后悔。他写道,“我希望这个地方拥有的所有美好优点最终全在这里恰到好处地开花结果……兰姆旧居本身固有的温馨可人之处只会从亲身感受中体会得更加深刻。”詹姆斯对这个地方如此痴情,他甚至宣称愿意拿“整个怒气冲冲的康涅狄格州(Connecticut)”来换从他的花园围墙上拆下来的一块砖。兰姆镇长旧居何止仅仅是采用砖与灰泥修建的住宅;那里简直就是他的“世外桃源”。
詹姆斯在兰姆旧居严格执行一项写作计划,每天上午要在花园工作室里写作三四个小时。这间工作室建于18世纪中期,用作主宅的宴会厅。从顶部带有三角墙的弓形凸窗前,可以看到莱伊小镇教堂庭院和小镇中心的诱人景象(遗憾的是,1940年夏季一颗德国人投下的炸弹炸毁了花园雅舍)。詹姆斯不喜欢在文思泉涌的工作时间里被人打扰。本森在其回忆录《最终版本》(Final Edition)一书中,形容詹姆斯的声音“低沉回响,稍停一会儿又开始低沉回响。同时他在摆满书籍的房间来回踱步,把自己正在创作的那部长篇小说的内容口述给打字员”。由于中年时期身体不好(很可能是重复性劳损),詹姆斯被迫放弃小说的手写创作方式。

亨利·詹姆斯在莱伊小镇是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人物,经常牵着他那只达克斯猎狗外出散步,或者去火车站迎接客人。他的挚友作家艾迪斯·沃尔顿写道:“在他的住所里我度过了一些最充实美好的时光”。
在冬季那几个月里,詹姆斯在主宅一楼的小书房里从事写作。他一生最著名、最重要的几部文学作品,包括《鸽翼》(The Wings of the Dove, 1902)、《使节》(The Ambassador,1903)和《金碗》(The Golden Bowl,1904),均在兰姆镇长旧居里创作完成。在詹姆斯还是兰姆旧居的主人期间,不断有作家朋友登门拜访;其中有H. G.威尔斯(H. G. Wells),鲁德亚德·吉卜林,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和希拉里·贝洛克(Hilaire Belloc)等重要作家。客人们经常乘火车来到莱伊小镇,在车站有人迎接。他们的随身行李用手推车沿着古色古香的鹅卵石街道一直送到兰姆镇长旧居。
在为兰姆旧居怦然心动,着迷倾倒十八年之后,詹姆斯的生活开始被身体病弱与战争毁灭性影响的阴影笼罩着。1914年秋季在这种残酷现实背景下,再加上潮湿冬季的潜在危害性影响,詹姆斯永久离开兰姆旧居,搬迁到了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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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F.(弗雷德)本森1900年第一次在兰姆旧居留住。他的兄弟A. C.(亚瑟)本森是亨利·詹姆斯的朋友。他同样被兰姆旧居深深吸引住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詹姆斯去世后,本森经常前往兰姆旧居去拜访当时的租户比弗太太(Mrs. Beevor)的朋友乔治·普朗克(George Plank)。由于比弗太太正在里维埃拉(Riviera)假日游憩地区过冬,乔治·普朗克在兰姆旧居要住上较长时间。
1919年弗雷德·本森和他的兄弟亚瑟获得了兰姆旧居的承租权。他们找到了一个合理安排租居时间的稳妥方式:弗雷德在租约规定时间内居住在那里,而亚瑟则在假期居住在那里。弗雷德在其兄弟于1925年去世后成为莱伊小镇的镇长(1934—1937),沿袭着老镇长詹姆斯·兰姆的传统。那时兰姆镇长旧居已属于亨利·詹姆斯的侄子。本森不打算买下兰姆旧居。他列举出的主要原因是没有直系后裔,另外伦敦住宅的租约时限也比较长。
本森是一位多产作家,最有名的作品就是以马普(Map)和露西亚(Lucia)为女主角的系列长篇小说。他在文学创作中充分利用了莱伊小镇的原型素材。莱伊小镇在他的小说里变成了蒂林(Tilling)小镇。但是几乎在其他任何方面,莱伊小镇作为他想象中的小镇都能被读者立即辨认出来。有关线索证实了这一点。美人鱼街(Mermaid Street)变成了海豚街(Porpoise Street),时钟街(Watchbell Street)变成了宵禁街(Curfew Street)。本森原来热衷于鸟类研究,因此便将兰姆旧居重新命名为马拉兹(Mallards,意为“野鸭”),并使之先后成为女主角马普和露西亚的住宅。以马普与露西亚为女主角的系列长篇小说采用漫画形式的夸张手法,剖析了英国中上层社会文化上的偏见势利心理以及狭隘虚伪的处世生态。这些小说当时得到南希·米特福德(Nancy Mitford)、诺尔·考沃德(Noel Coward)和W. H.奥登(W. H. Auden)等多位知名作家的认可。
在莱伊小镇居住生活了二十年之后,1939年末本森病倒,几个月后在伦敦去世。战后兰姆旧居转让给国民信托机构,但是它同文学界的密切缘分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下半叶。1967年至1973年兰姆旧居租给了小说家、儿童文学作家拉莫·戈登(Rumer Godden,1907—1998)。
亨利·詹姆斯1843—1916
亨利·詹姆斯出生在纽约曼哈顿区,父亲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神学作家、讲师。他在哈佛大学修完法律后便开始发表文学评论和短篇小说,受到读者好评。19世纪70年代他定居伦敦,创作出一些著名的作品,包括《淑女画像》(The Portrait of a Lady, 1881)和《波士顿人》(The Bostonians,1886)。他的作品主题主要是美国生活对欧洲旧文明以及欧洲政治生活最深层所产生的影响。在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前夕,他进入了文学创作的第二个阶段,主要创作英国题材的作品。《使节》(1903)被视为他创作的最优秀作品,而经典中篇鬼故事小说《螺丝在拧紧》(The Turn ofthe Screw,1898)则确立了詹姆斯在心理描写小说领域的先驱地位。1915年,詹姆斯成为英国公民。第二年,詹姆斯在荣获最高文职勋章不久后去世。他的骨灰安葬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剑桥公墓。
E. F.本森1867—1940
本森出生在英国公学和英国国教那种与世隔绝的纯洁环境里。他的父亲是惠灵顿学院(Wellington College,该学院在本森出生九年前建立)第一任院长。在老本森被任命为大臣之后,1873年全家搬迁到伦敦。三年后本森一家再次搬迁,这次是搬迁到康沃尔郡。老本森成为该郡的第一任特鲁罗主教。六年后被任命为坎特伯雷大主教。
E. F.本森曾就读于威尔特郡(Wiltshire)的马尔波罗学院(Marlborough)。他的幸福童年以及在剑桥度过的学生时代成为他数部作品的主要内容,比如《戴维·布莱兹》(David Blaize, 1916)和《国王的大卫》(David of King's,1924)。本森热衷于体育和考古,曾在希腊和埃及的古代遗址从事过考古工作。他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渡渡鸟》(Dodo)发表于1893年,立时成为畅销书。《玛蒙公司》(Mammon &Co. ,1899)在出版发行当天便售出8000册。E. F.本森还写作鬼怪故事和名人传记,例如,夏洛蒂·勃朗特(Charlotte Bronte),维多利亚女王以及弗朗西斯·德雷克(Francis Drake)等人的传记。1940年,饱受关节炎之苦的E. F.本森因患喉癌在伦敦去世。
鲁德亚德·吉卜林【贝特曼古宅】
“我们看过有关她的广告。我们沿着一条大兔子窝似的小巷来到了她的面前……我们走了进去,感受到了她的风采。她的风水确实不错。我们查看了每个房间,没有发现任何遗憾,被压抑的痛苦,或者任何阴影。”吉卜林在其自传《谈谈我自己》(Something of Myself, 1937)中以上述笔触写到了坐落在东萨塞克斯郡伯沃什(Burwash)的那座可爱住宅。
贝特曼古宅(Bateman's)由当地一位铁匠以砂岩材料修建于1634年。那是吉卜林躲避喧嚣世界,寻求安静与满足的地方。吉卜林原本住在古宅西南25英里的榆树园(The Elms)旧居中。可是吉卜林的显赫名声为他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突然来到榆树园的大批游客经常窥视他的住宅花园,甚至有时向他家里随便张望。对此吉卜林非常不满。吉卜林成为公众人物是不可避免的,然而这却大大违背了他的意愿。
唯一可实行的办法就是另外寻找一处住宅,离群索居,完全不受打扰。1902年5月23日,吉卜林在当地报纸上了解到他和他的美国妻子卡丽(Carrie)两年前看过的一座詹姆斯一世时期的雄伟古宅又在出售(中间曾经对外出租过)。“我们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吉卜林后来写道。
吉卜林记得最初要价超过1万英镑。后来他使用史密斯这个假名要求约定看房时间,最终以9300英镑买下了贝特曼古宅,还包括河上的一座古老磨坊和33英亩土地。当时贝特曼古宅的卖主亚历山大·斯克林杰(Alexander Scrimgeour)是一位股票经纪人。他似乎并不知道从他手里买房的人是英国最知名的作家。
吉卜林喜欢贝特曼古宅的花园就像他喜欢古宅本身一样,大部分时间都被他用来设计美化这座花园。他种上了树篱以遮挡外人偷窥的目光,甚至还修整出一个梨树拱门。自1939年后,贝特曼古宅已归国民托管组织托管。来此处参观的游人均能亲眼看见吉卜林的辛勤劳动成果,还可以在美丽的玫瑰园里漫步游览。玫瑰园是吉卜林于1907年在斯德哥尔摩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后设计修建的。随后那些年他又购买了更多的土地,以便躲避公共视线,更好地从事文学创作。
虽然吉卜林喜欢在贝特曼古宅幽居独处,自得其乐,但他也喜欢交际。然而,为了不让客人们停留过久,惹人讨厌,他还使出了一个妙招。他常常请客人们同他一起在花园里漫步,然后小心谨慎地带领他们从日晷前面经过。日晷显示的时间总是要快一些。于是他便暗示客人们应该离开了。
参观贝特曼古宅可以使人领略到吉卜林的精神与性格。特别是那间摆满书籍的书房,里面安放着吉卜林写作时使用的法国核桃木折叠桌。桌上摆放着笔盘,大头针,成盒的曲别针,还有一方镇纸。古宅里展出的东方小地毯和各种东方艺术品说明吉卜林在整个大英帝国游历甚广。
书房是吉卜林焕发活力的地方。他常常在那里连续工作几个小时。吉卜林在这间书房里写出了《普克山的帕克》(Puck of Pook's Hill,1906)。从书房窗前看到的山坡景色曾经给他带来了创作灵感。
从吉卜林入住那天起,贝特曼古宅对他的工作便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推动影响着他的文学创作过程。他终于可以不受忠实狂热崇拜者们的打扰,又有了永远忠实的妻子卡丽的保护。因此他的丰富想象力在早年这些岁月里又被重新激发出来。除了《普克山的帕克》以外,他还创作出《交通与发现》(Traffics and Discoveries,1904)、《行动与反响》(Actions and Reactions,1909)、《奖赏与仙女》(Rewards and Fairies,1910)等作品。

贝特曼古宅坐落在萨塞克斯郡丘陵地区天然低凹盆地里,是作家隐居写作的一处理想住所。在楼上的书房里,吉卜林为他那2000册图书找到了藏书的地方。
各方客人络绎不绝地出入贝特曼古宅,其中有作家、出版商和政治家。吉卜林的表弟斯坦利·鲍德温(Stanley Baldwin)是位常客。吉卜林对这位保守派政治家并不放在眼里。出乎预料的是斯坦利·鲍德温于1923年当上了英国首相。吉卜林形容他是“彻头彻尾的社会党人”。
1914年,在吉卜林入住贝特曼古宅十二年后,英国卷入了战争,其影响之深已经波及萨塞克斯乡村的腹地。吉卜林意识到国家间的敌对状态将对贸易产生不利影响,因此断定最佳行动对策就是自给自足。于是他购买了40只羊,还养了一群纯种恩格西奶牛(Guernsey cows)为庄园提供牛奶和奶油。另外,他又投资购买了一群萨塞克斯短角牛,种植农作物。但是却找不到人手耕种土地,吉卜林主要担心的是庄园劳动力短缺的问题及其所产生的长期影响。他说只有“一个超龄的人照看160英亩土地和27头牲畜”。
贝特曼古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发挥了重要作用。像其他许多土地拥有者一样,吉卜林也把部队官兵安置在贝特曼古宅住宿,将农舍变成了患有弹震症的士兵和伤兵们的避难所。
早在战争爆发之前很长时间,吉卜林便对驾驶汽车非常入迷,成为了一名热衷于乘车旅行的人。不过他自己从未开过车,总是雇用司机。对他来说,即使一段不长的车程也是一次冒险经历。他非常喜欢乘坐汽车,经常给汽车协会邮寄有关备忘录。他还作为一名驱车采访的新闻记者,为国内新闻媒体撰写稿件。
然而,他的乘车经历并非总是一帆风顺。有一次吉卜林一家人在寻找住房时乘坐火车来考察贝特曼古宅,因为他们平时乘坐的那辆蒸汽驱动的汽车出了故障。贝特曼古宅的庭院里展出一辆1928年出产的劳斯莱斯幻影。吉卜林选择劳斯莱斯汽车作为他喜爱的交通工具。“那是我唯一能买得起的汽车”,有一次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贝特曼古宅是吉卜林的精神家园,在这里他寻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完满幸福。他成为古宅的主人达三十四年之久,终生难忘。他曾经把古宅描述为“一个值得永远居住下去的真正的家园……一处安静的好地方”,言语之间表露出他对贝特曼古宅的一片深情。
鲁德亚德·吉卜林1865—1936
吉卜林出生于印度孟买,父亲名叫约翰·洛克伍德·吉卜林(John Lockwood Kipling),是拉合尔(Lahore,今属巴基斯坦)艺术学校校长。母亲名叫爱丽丝。这对夫妇曾于19世纪60年代初期在斯塔福德郡(Staffordshire)的吉卜林湖上订婚,所以便给他们的儿子起名吉卜林。吉卜林就读于德文郡的联合服务学院(United Services College),后来返回印度做了一名新闻记者。1889年吉卜林定居英国,第二年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消失的光芒》(The Light that Failed)。1892年他同美国作家、出版商沃尔考特·巴莱斯蒂尔(Wolcott Balestier)的妹妹卡罗琳(卡丽)喜结良缘。随后发表了诗集和短篇小说集。19世纪90年代吉卜林创作了两部“丛林之书”,都是动物故事中的经典作品。半自传性作品《斯托基公司》(Stalky&Co. ,1899)的创作灵感来源于作家当年在一所寄宿学校的生活经历。《基姆》(Kim)与《原来如此》(Just So)故事集分别发表于1901年和1902年。
第一次世界大战给吉卜林的生活蒙上了阴影,因为他唯一的儿子约翰在1915年战死于法国。
亚瑟·柯南·道尔【格鲁姆布里奇庄园】
(只可参观花园)
夏洛克·福尔摩斯侦探小说情节设置巧妙,特定时期的氛围生动入微,多年来一直使全世界数百万狂热崇拜者浮想联翩,格外痴迷。然而在作家柯南·道尔创作的这些摄人心魄的侦探小说中,那座英国乡村庄园所起的突出作用最使读者感到引人入胜。其中一个明显实例是,柯南·道尔在一部侦探小说中使用了真实而非虚构的地方作为重要故事发生的背景环境。这个地方就是位于坦布里奇韦尔斯区(Tunbridge Wells)附近的格鲁姆布里奇庄园。
柯南·道尔在生命中的最后二十三年里居住在位于东萨塞克斯郡克罗布拉夫镇(Crowborough)上的温德莱沙姆庄园(Windlesham Manor),那里距格鲁姆布里奇很近。他去过那里很多次,有时徒步而去。他的女儿琼女士还记得父亲带领自家庄园上的客人参观格鲁姆布里奇庄园时的情景。“那座古老的庄园使他非常着迷。他觉得带领海外客人参观格鲁姆布里奇庄园就是向他们展示英格兰的精髓,”她这样写道。在第一版福尔摩斯侦探小说《恐怖谷》(1915)的扉页上,柯南·道尔甚至承认格鲁姆布里奇庄园就是小说中伯尔斯通庄园(Birlstone Manor)的原型。
柯南·道尔非常准确地描绘出了庄园环境,表明他对庄园及其各处花园了如指掌。不过作家显然运用艺术手法改写了格鲁姆布里奇庄园的历史,在环境细节上也有所变动。但是研究文学的学者们认为,在《恐怖谷》中柯南·道尔几乎无意伪装一下格鲁姆布里奇庄园的本来面目。在其他作品中,努力辨识福尔摩斯侦探故事中乡村住宅的具体所在地已经成为柯南·道尔长篇小说中一个值得探讨的谜题。
格鲁姆布里奇庄园被誉为17世纪英格兰最美的经典庄园之一。当年国王查理二世的掌玺大臣菲利普·帕克(Philip Packer)根据好友克里斯托弗·雷恩(Christopher Wren)参加起草的设计方案修建了这座庄园。约翰·伊夫林(John Evelyn)受邀帮助策划设计新建的休闲花园。

图中的护园河可追溯到1230年前后,是格鲁姆布里奇庄园保留下来的最古老的特色,里面灌有泉水,水面超过一英亩,有鲤鱼和斜齿鳊鱼在水中成群游弋。
格鲁姆布里奇庄园自三百五十多年前建成以来变化不大。只是在18世纪增建了石头门廊,上下拉动的框格窗替代了横格门式窗。20世纪20年代,庄园住宅里修建了浴室,通上了电。格鲁姆布里奇庄园有名的灌注泉水的护园河历史最为久远,可追溯到13世纪中期,水域面积超过一英亩。
漫步在庄园庭院,可明显地感受到格鲁姆布里奇庄园与伯尔斯通庄园之间的相似之处。格鲁姆布里奇庄园的环境使人可以感受到相应的恐怖氛围。在《恐怖谷》中,只有通过吊桥才能进入庄园。吊桥横在“美丽宽阔的护园河上,河水在寒冬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宁静明亮,犹如水银泻地一般”。吊桥在《恐怖谷》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然而格鲁姆布里奇庄园四周实际上没有安装吊桥。
在《恐怖谷》第三章里,柯南·道尔一开始便把故事发生地移到了萨塞克斯郡,在更加广阔的背景下对伯尔斯通庄园展开了描绘。他让约翰·华生担当读者所熟悉的故事叙述人的角色。他写道:
伯尔斯通位于萨塞克斯郡北部边界地区,镇里聚集着为数不多但非常古老的一些砖木结构农舍。它是周围一大片乡村地区的中心,因为距离最近的要津之地坦布里奇韦尔斯位于西部10~12英里处的肯特郡境内。离镇大约半英里,在一片以高大山毛榉树而闻名的古老林地里坐落着古老的伯尔斯通庄园。这座令人肃然起敬的古老庄园建筑的一部分可追溯到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期(1095年至1099年),当时雨果·德·卡普斯(Hugo de Capus)在庄园中心修建了小堡垒……1543年庄园毁于火灾。到了詹姆斯一世时期,在原有城堡废墟上一座乡间砖瓦住宅拔地而起,其中就使用了一些早被烟火熏黑的基石。
柯南·道尔在书中写到了伯尔斯通庄园的“许多山形墙,小巧的钻石形窗口……庄园住宅仍然很像建房者在17世纪初期留下的古老原貌”。他写到了过去的礼仪,写到了伯尔斯通庄园里井然有序的日常生活:“三百年的人丁香火传承与回乡认祖,三百年的乡村舞蹈与猎狐者的聚会。”他还详述了伯尔斯通庄园一桩谋杀案所产生的后果,以及突然间笼罩整个庄园的恐怖氛围:
说来也怪,这种古老黑暗的行当居然将其阴影笼罩在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大墙院内!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些尖尖的怪异屋顶,古色古香的悬臂式山墙恰恰成为残酷邪恶阴谋的遮掩角落。我(华生)望着一扇扇深凹进去的窗户,还有那长长的一片颜色暗淡,被护园河水拍打着的住宅正面,不禁觉得再也找不出更适合此类悲剧发生的环境了。
三百多年来,除拥有特权的少数人外,格鲁姆布里奇庄园里的各处花园谁也没有看见过,没有发现过。它们反映出数百年间景观设计师和园艺师们从传统概念一直到现在设计方面所具有的才华天赋。华生在《恐怖谷》中漫步的花园近百年来已经再度修建起来。为纪念夏洛克·福尔摩斯,纪念格鲁姆布里奇庄园对塑造福尔摩斯这个人物的作家所产生的影响,一座小型博物馆于1995年对公众开放。

在《恐怖谷》中,华生医生在伯尔斯通庄园的花园里散步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嫌疑犯一次重要谈话的内容。亚瑟·柯南·道尔爵士证实他描写的伯尔斯通庄园及其周围环境的原型就是格鲁姆布里奇庄园。
亚瑟·柯南·道尔1859—1930
1859年亚瑟·柯南·道尔出生在爱丁堡的一个爱尔兰人家庭,在家里九个孩子当中排行第三。父亲是一位艺术家、制图员,情绪时常大起大落。柯南·道尔曾就读于斯托尼赫斯特学院(Stonyhurst College)。他在爱丁堡攻读医学专业,遇到了他的导师约瑟夫·贝尔(Joseph Bell)。取得普通内科医生资质后,他便在汉普郡沿海的南海地区行医。后因生活贫困所迫,柯南·道尔开始尝试写作。他在南海地区当医生时创造出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人物形象。这位文学作品中最著名的侦探在《血字的研究》(A Study in Scarlet,1887)中首次亮相。随后在长达四十年的时间里,福尔摩斯这个人物先后出现在56个短篇小说、4部长篇小说当中。就在这位伟大侦探成功破获最后一起案件三年后,柯南·道尔与世长辞。
塑造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大侦探形象使柯南·道尔名声大震,给他带来了快乐,也使他经济上有了保障。但是没过多久,成功塑造的福尔摩斯这个人物也给他的写作带来了一些限制,使他感到有些失望。于是他决意在作品中让福尔摩斯遇害身亡,但却忽略了忠实读者们的切身感受。结果,针对这位大侦探的被害,读者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抗议。到了20世纪初,柯南·道尔又不情愿地让福尔摩斯死而复生。除侦探小说外,他还写出了几部历史小说,其中有《米卡·克拉克》(Micah Clarke,1889)、《白衣纵队》(The White Company,1891),以及《杰拉德准将》(The Brigadier Gerard)系列短篇小说。《失落的世界》(The Lost World, 1912)是一部科学幻想小说,表现了渴望深入到亚马孙地区腹地进行科学探险的强烈心愿,成为柯南·道尔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1926年他发表了新作《通灵说的历史》(History of Spiritualism,这是他所写的同类题材的著作中的一部)。他结过两次婚。1902年继发表《在南非的战争:根源与行动》(The War in South Africa:Its Causes and Conduct)一书之后(在书中他肯定了英国的所作所为),柯南·道尔被封为爵士。在第二次布尔战争期间他担任过医生。
布卢姆斯伯里团体【查尔斯顿农舍】
1916年的一天,弗吉尼亚·伍尔芙在南部丘陵地区(South Downs)漫步时,发现了坐落于萨塞克斯郡低谷中的查尔斯顿农舍(Charleston Farmhouse)。第一眼看到这座农舍,伍尔芙直觉它将成为她的艺术家姐姐凡妮莎·贝尔(Vanessa Bell)在乡村的完美隐居休养之地。查尔斯顿农舍位于弗尔灯塔(Firle Beacon)脚下,显得有些朴实无华,尤其在严冬时节看上去更是如此。从外观上来看,查尔斯顿农舍也许算不上景色最美的农舍,但是它仍然具有一定的魅力。其文学遗产以及早已离去的各位居住者的幽灵颇能使人浮想联翩,抒发思古之幽情。
在熟悉有关情况的导游的帮助下,我们可以想象出弗吉尼亚·伍尔芙在查尔斯顿农舍同姐姐凡妮莎·贝尔进行哲学辩论时的情景。据说当时正在本地逗留的大画家毕加索曾经给凡妮莎·贝尔打过一次电话。可她却拒绝与毕加索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大画家通话,主要原因却是用不惯电话这种新奇通讯工具。

查尔斯顿农舍原来是一座砖木结构住宅。当凡妮莎·贝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期搬到这里来时,这座农舍尚缺乏当今合适的生活条件。在早期那些年月里,没有电话,没有通电,也没有供暖设备。
一开始实地看房时凡妮莎·贝尔并没有对那座建于16世纪的石头住宅留下深刻印象。但是几天后再去看房却使她确信住宅符合她的要求,也符合人数正在增加的家庭的要求。那位把查尔斯顿农舍转租给贝尔的农民租户绝不会想到,农舍有一天会作为著名的布卢姆斯伯里团体(Bloomsbury Group)的夏季避暑休养之地蜚声世界,享有国际地位。
凡妮莎·贝尔很快就搬迁到了摇摇欲坠的旧农舍住宅里。搬来的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家人。这家人包括贝尔的儿子昆廷(Quentin)和朱利安(Julian),她自己的同性恋人艺术家邓肯·格兰特(Duncan Grant);有时还包括她那位感情疏远的丈夫,著名评论家、审美家克莱夫(Clive,他后来长期居住在这里)。邓肯·格兰特的男性朋友作家戴维·加内特(David Garnet)也是这个小团体的成员。两位男士均为和平主义者,通过在本地以农场劳动者身份受雇于人的方式设法躲避了兵役。
在经常造访查尔斯顿农舍的许多作家名流当中有李顿·斯特雷奇(Lytton Strachey), E. M.福斯特。此外,还包括居住在本地,在农舍住宅里留有一个房间的经济学家梅内德·凯恩斯(Maynard Keynes),弗吉尼亚·伍尔芙和她的丈夫莱昂纳德。这些作家名流均加入了查尔斯顿农舍的一个文化异端团体。其成员并不遵守传统习俗的限制,周末和漫长的夏季夜晚都在激烈辩论和研讨中度过。在查尔斯顿农舍他们能够建立自己的享乐世界,暂时忘却令人触目惊心的现实世界中的种种无情景象。
查尔斯顿庄园农舍“确实非常可爱”,凡妮莎·贝尔在写于1916年秋季的一封书信中兴奋地大加赞扬,“(它)非常牢固,风格简洁。在他们使用的红砖燧石的漂亮结构中修筑了平墙。墙里安装了完美的平窗,铺瓦的屋顶美观精彩。”
这些“著名的查尔斯顿农舍人”热爱这片未受侵扰的乡村田园。正像凡妮莎·贝尔的儿子昆廷描述的那样,他们在品味享受着:
开满鲜花的萨塞克斯花园那优美惬意的情趣,尽管花园中年代久远的灰泥外层年复一年慢慢地在碎裂;兼用作客厅的高大工作室里放着一幅幅装饰画,按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种装饰画只能算是装饰过分又不入时的画作。各个房间住着舒适,不是为了对外展示。墙上挂着在冒险年代获得的各种战利品。
参观查尔斯顿农舍可对当年布卢姆斯伯里团体的精神世界有所了解。这座农舍古怪离奇,与众不同,独具特色。它反映出那些了解它,热爱它,并以此为家的作家名流们的精神气质、审美爱好,体现出具有高度个性化装饰特点的后印象主义风格。可看之处林林总总,足以使人浮想联翩。其中包括各种壁画以及邓肯·格兰特直接在上面作画的墙壁。
查尔斯顿农舍最为迷人之处便是那间花园客舍。布卢姆斯伯里团体的成员们经常在那里歇息啜饮,房门大开,让傍晚芬芳的空气飘进室内。T. S.艾略特会朗读长诗《荒原》(The Waste Land,1922)片段(该诗由伍尔芙夫妇在霍加斯出版社出版)。偶像破坏者李顿·斯特雷奇经常从他那部大获成功的开创性传记作品《维多利亚名人传》(Eminent Victorians,1918)中引用一些段落。邓肯·格兰特则经常坠入梦乡。

查尔斯顿农舍那座带有围墙的花园由凡妮莎·贝尔和邓肯·格兰特按着罗杰·弗莱的设计方案修建而成。原来的养鸡场地和菜地铲平不见了,继而种植了许多花卉植物,修建了几条带有镶嵌图案的人行道,几处边缘砌着瓷砖的水池。

凡妮莎·贝尔的两个儿子昆廷和朱利安小时候在查尔斯顿农舍附近的池塘里划过小船。后来昆廷利用取自水底的淤泥制作塑像、陶罐和灯具。
布卢姆斯伯里团体的夏季避暑地在现代主义发展的鼎盛时期成为自由表达和创造力的代名词。在这种令人欣喜的背景下,昆廷与朱利安·贝尔于1923年创办了一份内部报纸《查尔斯顿新闻简报》(Charleston Bulletin)。当时13岁的昆廷尽管不完全喜欢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小说作品,还是主动接近这位姨妈,请她为报纸写稿。伍尔芙立即抓住这次同出版商打交道的机会。在1923年至1927年之间他们共同合作出版《新闻简报》增刊。由伍尔芙负责撰稿,昆廷热心地绘制插图。
《查尔斯顿新闻简报》的办报宗旨是讽刺布卢姆斯伯里团体。其温和的不恭不敬的嘲讽语气,超现实主义的离奇小幅插图,就是要让读者有一种恶作剧的顽皮感觉。任何人也逃脱不了上报的“厄运”。有一次,这份简报上甚至还提到了克莱夫的秃顶,认为造成他秃顶的原因可能是“随意将新鲜雪球抹在了保护不力的头顶上”。
查尔斯顿农舍作为一个文学艺术界的精英会聚之地一直存在到邓肯·格兰特1978年去世为止。如今由查尔斯顿托管机构负责管理的这座农舍及其花园每年接待数千名游客。他们当中许多人对农舍里定期举办的创意工作坊,文学艺术讲座以及当地的主题行走活动很感兴趣,纷纷慕名而来。
也许让布卢姆斯伯里团体的年轻成员来向外界传递介绍这里的日常生活品味最好。昆廷·贝尔1996年去世,终年86岁。生前他曾经描述过在这个非同寻常的乱伦大家庭里长大是怎样一种情形。“这里的情况混乱,可以说名声不好,但是生活氛围却是十分惬意,”他这样回忆道。
布卢姆斯伯里团体
这是一个颇为放荡不羁的文人团体,其成员都是一些很有影响的作家、艺术家和哲学家。这个团体最先出现在伦敦的布卢姆斯伯里居住区。那里原是英国出版业的重镇,居住着许多文学界名人。布卢姆斯伯里团体的核心是弗吉尼亚·伍尔芙,也是领军人物之一。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布卢姆斯伯里团体彻底改变了同人际关系和性自由有关的各种成见。这个团体的成员思想激进,无拘无束,绝顶聪明,全都在苦苦寻找持久的幸福。团体内部错综复杂的恋情性爱关系经常引起公众的义愤。然而到20世纪60年代开启性解放新时代时,人们再度对布卢姆斯伯里团体产生了兴趣,从而促进了各种各样的传记研究。
弗吉尼亚·伍尔芙【僧侣屋舍】
离开僧侣屋舍(Monk's House),越过浸水的草甸,走向一英里外的乌斯河(River Ouse)畔,这等于是重走弗吉尼亚·伍尔芙的绝命之路。从东萨塞克斯郡沿途一带穷乡僻壤的片片田野里,从一排排树篱上,我们几乎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悲凉的心境氛围。1941年3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不到两年,伍尔芙再次同长期纠缠她生命的病魔——抑郁症和深重的绝望情绪展开了搏斗。前一年她和丈夫莱昂纳德担心看到自己在伦敦的家园被炸毁。而眼下她又在担心战争的后果,担心从他们可爱的乡间住宅上空飞过的可怕的敌军轰炸机可能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3月28日,伍尔芙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她给莱昂纳德留了一张便条,上面一开始这样写道:“亲爱的,我敢肯定我又要发疯了……我们无法再次挺过这可怕的时刻了。”她越过浸水草甸走向乌斯河畔。衣袋装满了石头后,她又向河水中走去。简·莫利斯(Jan Morris)在《与弗吉尼亚·伍尔芙同行》(Travels with Virginia Woolf)中认为,“当她最终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她确实应该在英国的河水中了此一生。那条河就流淌在从她的住宅处可以看得见的地方,流淌在她所热爱的萨塞克斯郡土地上。人的精神到了最后也沉浸在那片大地的精神之中。”
1919年7月,伍尔芙在路易斯举行的拍卖会上以700英镑买下了僧侣屋舍。以前那座避暑别墅他们一直居住到租约到期。它位于贝丁厄姆村庄(Beddingham)。伍尔芙热爱萨塞克斯郡地区,尤其是对从僧侣屋舍花园看到的南部丘陵优美景色印象颇深。1928年他们扩大了原有的那块四分之三英亩土地的面积,为的就是留住那片美景。
虽然僧侣屋舍是一处田园乐土,但其生活条件非常简陋。伍尔芙在日记中比较详细地描述了这座装有挡风板的屋舍在出售时的状况:“这些房间不大,我当时自言自语着……厨房情况明显不好,有油炉却没有炉箅;没有热水,没有浴盆。至于户外厕所,我从来没有见过。”
起初伍尔芙心存疑虑,但随后意识到这座僧侣屋舍大有潜力。不过最终促成交易的两大因素是花园和周围环境:
这些谨慎的反对意见使我们保持冷静,没有兴奋起来;但是在看过那片花园的面积、形状、土壤肥沃程度和野生状态后,我们感到由衷地欢喜,反对意见也烟消云散了……我可以想象到在果树园里的苹果树下漫步时的愉快情景,教堂尖顶的灰色熄灯器指示着我的地界……僧侣屋舍里几乎看不到任何礼仪客套或精密细致的迹象。这是一座毫不虚饰的屋舍,又长又低,屋舍里有许多扇门;一面对着罗德迈尔村的道路……不过这条道路在我们这一端只是一条小车道,通向平坦的浸水草甸。
没过多久,她感到心满意足。伍尔芙夫妇用写书赚取的稿费对僧侣屋舍进行了改造扩建,使之符合自己的要求。他们改进厨房,安装了热水炉,修建了带有抽水马桶的浴室。他们用小说《达洛维夫人》(Mrs Dalloway)的稿费支付了大部分改建扩建费用。1925年伍尔芙在日记中写道:“今年夏季我要通过写作赚取300英镑。”作品获得了成功。这样伍尔芙便开始重新设计接待室,修建了“我们使用的复合式会客就餐两用大房间,安装了五扇窗户。房梁自房顶中部向下倾斜,周围的鲜花绿叶向我们频频点头。”
他们用《奥兰多》的稿费扩建了住宅东端。那里原本要修建一间客厅,但之后变成了伍尔芙的卧室。要想到达这间卧室,必须先爬一小段修在厨房门外的室外楼梯。情绪多变、反复无常的伍尔芙喜欢自己的生活空间,喜欢写作时的那种自由奔放、无拘无束的状态。
除了自己的卧室外,伍尔芙还在僧侣屋舍的花园深处修建了一间专供写作用的房间。她常常在这里独自写作12个小时。她凝视的目光有时停留在乌斯河谷和卡朋山(Mount Caburn)上。只见小山突兀而立,俯瞰着路易斯的一处处屋顶。她常眺望南部丘陵一带,寻找创作灵感,望着它们“在渐渐消逝的暮光中由绿变蓝,犹如蛋白石一般”。
在那个写作专用房间里,如今可以看到伍尔芙夫妇摄于僧侣屋舍的许多张迷人照片。有些照片再现了伍尔芙夫妇同家人和朋友们放松休息时的情景。在花园里,在写作专用房间附近,通常可以看到一些作家、批评家和各种各样的知识分子。来客当中有T. S.艾略特、E. M.福斯特,也有著名的布卢姆斯伯里文化团体成员。他们的谈话总是饶有兴味,生气勃勃。

弗吉尼亚与莱昂纳德·伍尔芙在僧侣屋舍居住时度过了幸福的时光。不过他们也觉得从板球场地传来的儿童尖叫声和隔壁教堂的响亮钟声确实非常吵闹,嘈杂,让人气恼。
“我们的果园是一处很适合坐下来聊上几个小时的地方”,1920年伍尔芙在寄给欧米伽工作坊创建人罗杰·弗莱(Roger Fry)的一封书信中这样写道,“我最喜欢我们的花园面对的那片浸水草甸。你可以看到环绕在四周的每一个丘陵。”
朴实无华的僧侣屋舍按照国民托管组织的标准来看确实不大。整个屋舍走下来用时不长,总共有客厅、餐厅、厨房和卧室等几个房间。但是它却体现出伍尔芙这位英国最神秘小说家的精神个性。在伍尔芙居住于僧侣屋舍期间,室内经常可以看到不少非常奇特的“居民”:一只狨猴,几只狗,一缸鱼,甚至还有一只在大厅里筑巢的燕子。到处都摆满了书籍,其中不少是霍加斯出版社出版的书籍,封面由她的姐姐凡妮莎·贝尔亲自设计。
最初莱昂纳德和弗吉尼亚·伍尔芙曾经遭到罗德迈尔村民的怀疑。但是他们在僧侣屋舍居住期间却成为当地社区的积极成员,地位稳固。伍尔芙担任了英国妇女协会当地分会的财务主管;莱昂纳德被任命为一所学校的董事和当地板球俱乐部的财务主管。
伍尔芙的最后一部作品《幕间》(Between the Acts,1941)在许多方面是写给罗德迈尔村,以及萨塞克斯郡这一地区的居民和其他地方的一曲挽歌。这部长篇小说描写了在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波因茨庄园(Pointz)里上演戏剧时的情景。这所豪宅的原型便是位于僧侣屋舍附近的格林德庄园豪宅(Glynde Place)和弗尔庄园豪宅(Firle Place)。小说中的描写细致入微。伍尔芙甚至还提到了屋舍筑巢的燕子和僧侣屋舍花园中的鱼塘。
伍尔芙溺水而亡之后过了三周人们才发现她的遗体。对于莱昂纳德来说,伍尔芙了结生命的方式不足为怪。多年来他同伍尔芙生活在一起,亲眼看见了她遭受的折磨和深重的不幸。她的骨灰安葬在僧侣屋舍花园里的两棵榆树下面,离她钟爱的写作小屋相距只有几码之远,掩映在她无比挚爱的丘陵阴影之下。那是一片辽阔、平坦、光滑而宁静的丘陵。
妻子离世后,莱昂纳德写道:
一个人肯定要钉死在自己的十字架上……我知道弗吉尼亚不会越过花园走来,可是我仍然朝着那个方向张望,寻找她的身影。我知道她已溺水身亡,可是我仍然侧耳倾听她走进门来的脚步声。我知道这是最后一页,然而我还是要把它翻过去。
莱昂纳德比他的妻子多活了二十八年,他的骨灰安葬在僧侣屋舍的花园里。1969年,僧侣屋舍转交给国民托管组织。
弗吉尼亚·伍尔芙1882—1941
伍尔芙出生在伦敦,父亲莱斯利·斯蒂芬爵士(Leslie Stephen)是《英国传记辞典》(Dictionary of National Biography)的创始编辑。伍尔芙从小就是家里的讲故事能手。她接受的是家庭教育,后来以《泰晤士报文学增刊》传记评论者的身份开始了自己的文学生涯。1912年她同莱昂纳德·伍尔芙结婚。1917年二人共同创建了霍加斯出版社,陆续出版了她的一些优秀的作品。她创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雅各布的房间》(Jacob's Room,1922)被认为是小说发展以及伍尔芙文学创作中的一个转折点,体现出她对于叙事手法和小说语言的开创性运用特色。《雅各布的房间》提高了伍尔芙的声望,确立了她在现代派文学运动中的突出地位。后来发表的作品,包括《达洛维夫人》(1925)、《到灯塔去》(To the Lighthouse,1927)以及《自己的房间》(A Room ofOne's Own, 1929),反映出伍尔芙文学创作的意识流风格。伍尔芙在一生大部分时间里饱受抑郁症和自我怀疑的折磨。她的书信和日记折射出一位有缺陷的天才的个人生活及时代印迹。
H. G.威尔斯【上园别墅】
上园别墅(Uppark House)坐落在萨塞克斯郡南部丘陵地区一处环境绝佳的山顶上,是该郡最为优美的乡村宅第之一。漫步穿梭在上园别墅的各个房间,可以看到细节生动、具有乔治王朝时代艺术风格的华美室内陈设装饰。很难使人相信的是,1989年8月一名工人手中的火把不慎点燃了屋顶。结果引起一场毁灭性的火灾,大火过处片甲俱焚,整个别墅毁于一旦。二楼被完全烧毁。一楼室内的物品在消防队员和别墅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大部分被抢救出来。
早在1954年便已收购上园别墅的国民信托机构面临着一个痛苦的抉择。是应该重建这座17世纪晚期的别墅,还是保持其幽灵般的废墟原貌,使其被大火烧焦的遗迹以悲凉的景象向人们述说上园别墅往昔的辉煌?经过激烈辩论和长时间的审议,国民信托机构决定重建上园别墅,使其恢复火灾前的原有风采,让外界看来似乎那年夏季的可怕灾难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国民信托机构因此面临着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最终重建工程竣工,上园别墅于1995年再度对外开放。
在那场火灾发生的一百年前,上园别墅是时代的缩影。它体现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分化、道德复杂性和庞大的特权阶层。上园别墅也反映出一种已经消失很久的生活方式——周末别墅宴会,住在楼梯下的用人,以及优雅的日常生活。年纪尚小的赫伯特·乔治·威尔斯(Herbert George Wells, H. G.威尔斯)亲眼看见了那个世界,但却是个局外人。威尔斯既不是贵族,也不是有钱的地主。
威尔斯的父亲约瑟夫(Joseph)在上园别墅当园丁。母亲萨拉(Sarah)在别墅里给一位夫人当用人。他们夫妻二人于1853年结婚,后来经营过瓷器生意。威尔斯出生后,父母离异。1880年威尔斯的母亲回到上园别墅当管家,一干就是十三年。
母亲开始当上园别墅管家时,威尔斯14岁,住在用人房间里,等待着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在附近的米德赫斯特(Midhurst)一家药店里当学徒。后来威尔斯在长篇小说《托诺-邦盖》(Tono-Bungay)中描写的威姆伯赫斯特(Wimblehurst),其原型就是米德赫斯特。
刚一来到上园别墅,年纪尚小,生性敏感的威尔斯便被推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可以从那个藏有伏尔泰和汤姆·潘恩(Tom Paine)著作的大型藏书室里借阅图书。威尔斯是一位令人惊叹的读者。这个关键的学习时期,连同他在别墅里的所见所闻(下层平民对富豪们毕恭毕敬)一起深深影响和塑造了他的政治观点。他热爱上园别墅的优美景观以及向周围蔓延扩展的绿地。但是最终他也憎恨上园别墅在更广阔的世界里所象征的不断扩大的社会差别。他写道:“对于我来说,无论如何上园别墅都是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这个地方对我产生了很大影响:它所保持的生机活力足以使楼上那种微不足道的上层社会的孱弱生活黯然失色。”
在长篇小说《托诺-邦盖》中,威尔斯描写了坐落在肯特郡北部丘陵地区的一座雄伟乡间别墅。尽管它是威尔斯丰富想象的产物,那座布雷茨欧弗别墅(Bladesover)的原型却是上园别墅。不过威尔斯否认小说中的管家人物原型是他的母亲。在创作《时间机器》(The Time Machine)这部作品时,他在上园别墅的生活经历也很有帮助。《时间机器》反映出威尔斯对遥远未来两极分化社会的预见。书中描写的通风井把两类不同生物的领地上下连在了一起。一类是占统治地位的埃洛伊人(Eloi);另一类是形如猿猴的莫洛瓦人(Morlocks),他们生活在黑暗的地下世界,只有在夜里才出来活动。
19世纪初期在上园别墅使用的通风系统也与此有惊人的相似性,能够把牛奶场、马厩、餐厅和商店连在一起。威尔斯对于通风井道、坑道与各种通道组成的黑暗潮湿的迷宫记忆犹新。这很可能给他带来了创作灵感,从而使他描绘出莫洛瓦人奇异的地下世界。毫无疑问,他不喜欢维多利亚时代末期出现的那种两极分化的等级社会结构。
H. G.威尔斯1866—1946
H. G.威尔斯出生在肯特郡的布朗利(Bromley,现在的伦敦西区小镇),曾就读于西萨塞克斯郡米德赫斯特镇的一所学校。他后来写道:“我觉得那里用鹅卵石铺成的干净街道,奇异的岔路口,意想不到的拐角,以及在小镇一侧延伸开来的公园,都非常美丽怡人。”后来威尔斯获得助学金,进入位于伦敦市南肯辛顿的科学师范学校(Normal School of Science)学习生物学,于1890年获得理学学士学位。由于创作短篇小说获得成功,威尔斯随后开始专职从事文学创作。他对生活怀有极大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对现代社会问题表现出很大兴趣。他创作了多部文学作品,其中包括《基普斯》(Kipps,1905)和《波利先生的故事》(The History ofMr Polly,1910)。最早通过发表《时间机器》(1895)确立了自己的作家声誉。威尔斯被公认为独具特色的天才作家和非凡的预言家,在科学幻想小说领域更是一位卓越的开拓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