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天使海蒂(2)
“贝塔！起火了！山上全着火了。远处的雪峰、天空全燃着了。岩石那么红！老鹰的家也起火了！那些枞树全都烧着了！哎呀，一下子变成了玫瑰色！哎呀！全不见了！”
“明天还会变成那样的。”贝塔说完，用口哨把羊群聚齐起来，两个人回家了。
“以后牧场上每天都是这样吗？”海蒂问，“明天肯定还有吧？”
“肯定！”贝塔说。
海蒂又兴奋了。
下山来到小屋时，爷爷正在那儿等着。海蒂和贝塔握手，约好明天一定再去，又跑过去抱住“小雪”的头，和它说悄悄话。
小海蒂把包在围裙里的花打开给爷爷看。可是，花儿全蔫了。
“花是喜欢被太阳公公照着的呀，不喜欢装在围裙里。”爷爷说。
“那我再不去摘它们了。”
“爷爷，为什么老鹰总是用那种声音冲下面叫？”
“那是它在嘲笑下面村子里的那些家伙们。”
海蒂向爷爷讲了山峰上的雪像火一样燃着，变成玫瑰色，又突然消失。
“那是斯凯撒普拉那山。”
小海蒂把这一天看到的想到的都说给爷爷听。
【海蒂被带走了】
秋天到了，从阿尔卑斯吹来的大风又开始呼啸起来。爷爷不让小海蒂去牧场了。贝塔也到了入学的年龄，去学校上学了。
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天亮之后，连窗户也打不开，爷爷到外面把周围的雪都铲了。
贝塔来了，他靠近火炉坐下，身上的雪开始融化了，看上去像许多道小瀑布。
爷爷站起身，到壁橱里去拿晚饭。爷爷把一块让人眼馋的干肉放在一块厚厚的面包上递给贝塔，贝塔的口水都流了出来，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饭了。吃完晚饭，贝塔动身回家，对海蒂说：“奶奶请你什么时候也到我们那儿去玩。”
每天早晨，海蒂一起床就要去老奶奶家。爷爷总说雪太大。最后爷爷还是答应了。
小海蒂兴高采烈地跟在爷爷身后，蹦蹦跳跳地走在外面一片银光耀眼的世界里。
爷爷搬出了一个很大的雪橇。爷爷把小海蒂抱到膝盖上，雪橇便像箭一样冲下了阿鲁姆山。
到了贝塔家门口，爷爷把小海蒂放下来，让她进去，自己把雪橇掉转方向，拉着走了。
海蒂走进去一看，屋子里黑咕隆咚的，是一个又拥挤又破旧的小房子。贝塔的妈妈正在缝补一件上衣。一个驼背的老奶奶正在纺线。海蒂说：“奶奶好，我来了。”
奶奶摸索着，终于找到了海蒂的手。
“你就是那个小海蒂吗？真的是阿鲁姆大叔自己把这孩子带到这儿来的吗？”
“是呀，是呀。”
老奶奶说：“真没想到，我还想着，怎么能把小孩子放到那种地方？”
小海蒂拉起奶奶的手，她想：奶奶该不是到哪儿眼前都一片黑吧？
“快坐下吧，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得找个好办法才行，”小海蒂说，“傍晚，太阳烧得红红的，一座座山也像起火了似的变成火一样红，花儿也一闪一闪的发光。那样奶奶的眼睛就明亮起来了！”
“但是，我还是看不见，我这辈子只能生活在一片漆黑中了。”
小海蒂一听，大哭起来。老奶奶见小海蒂哭得这么伤心，心里很感动。
“给我讲讲你和爷爷在山上的事儿吧。”
海蒂突然有了一个新主意：我把这些全都跟爷爷说说，他肯定会让奶奶看见，还会把这里的房子修好。
突然，贝塔走了进来，海蒂就向他打招呼。
“已经到了贝塔放学的时间了吗？”老奶奶问，“时间过得真快。”小海蒂一听，说：“晚安，奶奶，我要赶紧回去啦。”
海蒂刚出去就看见爷爷从山上下来。爷爷说：“不错，小海蒂，真听话！”爷爷疼爱地用大麻袋包起小海蒂抱着走的情形，全落在站在门口的贝塔妈妈布丽奇的眼里。她回到屋里把刚才看见的事告诉了奶奶。
小海蒂也正在不停地向爷爷讲述着贝塔家的事。
“那房子快坏了，奶奶晚上睡不着，她的眼睛治不好了，可我想爷爷会有办法吧。爷爷，你愿意去吗？”海蒂渴望地看着爷爷。
爷爷说：“好吧，小海蒂。”
小海蒂一听，高兴极了。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下山，爷爷绕着房子走来走去。
小海蒂一进门，老奶奶就高兴地站了起来。可是突然传来的敲打房子的声音把老奶奶吓得发起抖来，小海蒂抓住老奶奶的手，说：“奶奶，别怕，那是爷爷钉房子呢！”
“天哪，是真的吗？要真是阿鲁姆大叔，我一定要谢谢他。”
布丽奇出门看见阿鲁姆大叔正把一根圆木使劲钉进墙里，说：“大叔，下午好。奶奶也向您问好。太感谢了。”
爷爷打断她的话说：“你们怎么看待我这阿鲁姆老头儿，我一清二楚。”
不知不觉天快黑了。爷爷从屋檐上下来，海蒂也出来了。爷爷和昨天一样把小海蒂暖暖和和地包起来抱在怀里走了。
冬天渐渐过去。贝塔瞎眼的奶奶生活里终于有了欢乐，每天等着小海蒂过来把看到的事情津津有味地讲给她听。
爷爷从不多说什么话，整个下午都在贝塔家屋子上敲敲打打。老奶奶说真是很久没在冬天的晚上睡得这么安稳了，她非常感谢爷爷的热心肠。
一晃，春天快来了。春天一到，温暖的南风就会再把枞树吹得哗哗响，小海蒂又可以去牧场上玩了。
小海蒂已经8岁了。她学会了干各种活儿。
冬天，贝塔替学校的老师传话说，海蒂必须上学，她已超过了入学年龄。爷爷却说不会让孩子去学校的。
三月的一个早晨，小海蒂在门槛上坐着，突然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绅士穿着黑衣服，直盯着她看。绅士和颜悦色地说：“不用怕，来，握握手吧。”
这人是德尔芙里的牧师，爷爷还住在山下的时候，曾经是他的邻居。
爷爷看见他很惊讶地抬起头。
牧师说：“老师提醒过你，你看这孩子到底还上不上学啊？”
“我已经决定不让她去上学了。”
牧师也吃惊地看着爷爷。
“我让她和山羊、小鸟一起长大，这样孩子就不会碰上什么丑恶的事。”爷爷说。
“可是，她既不是山羊也不是小鸟，下个冬天无论如何得让孩子上学。”
“不行。”爷爷固执地说。
牧师有点生气地说：“您经历丰富，看的事多，知道的事多，我还以为您是最懂事理的人呢。”
爷爷心里好像不像刚才那么镇静了，“你们真的想让这个柔弱的孩子在冰天雪地里走两个小时下山，晚上再上山来吗？”
“你说的对，”牧师说，“您要真为孩子着想，您就试试重新回到德尔芙里生活，怎么样？”
“下边那些家伙瞧不起我。”
“不，山下的人是不是瞧不起您，并不重要，只要您重新信奉上帝，您会非常愉快！”牧师走了，爷爷变得无精打采。
吃过午饭又来了一位客人，是蒂提姨妈。蒂提姨妈很高兴，不停地夸海蒂，说想把小海蒂再领回去。她的丈夫有个有钱的亲戚，他们有个女孩儿，可是这孩子一条腿瘫痪，总得坐着轮椅，非常孤单，想找个孩子和她一起玩儿。
“我不想听这种事。”爷爷冷冰冰地说。
蒂提一听怒气冲冲地喊道：“这孩子都8岁了，可什么都不会，不让她去学校、去教堂吗？”
“闭嘴！”爷爷大怒，大步走出门去。
“我不去。”小海蒂说。
“别胡说了。”蒂提拉着海蒂向山下走去。
贝塔从岔路上走出来，盯着两个身影。
小海蒂说：“我去看看老奶奶。”
“不行，”姨妈担心海蒂一去，又不想走了。
贝塔跑回家说海蒂被带走了。老奶奶忙颤抖着打开窗，恳求地喊蒂提别把小海蒂带走。蒂提安慰小海蒂如果想回来，就能回来，而且还能给老奶奶带回很多东西。
小海蒂就不再抗拒了。
从此，阿鲁姆大叔比以前更阴郁了，不和德尔芙里的任何人来往，村里人常聚在一起议论阿鲁姆大叔的古怪。只有瞎眼的老奶奶站在老头儿这边，总要说起阿鲁姆大叔待小海蒂有多好。
【陌生的生活】
到了富兰克托的赛斯曼家里，小海蒂知道病弱的小姑娘叫克拉拉，她坐在一个舒服的大轮椅里，被人从一个房间推到另一个房间。克拉拉觉得今天时针走得特别慢，问：“还没到时间吗，罗得迈尔？”被问到的妇人罗得迈尔怪里怪气的，这些年一直在当管家。
这时蒂提牵着小海蒂来到了大门口，一起上了台阶，跟在女仆后面走进学习室。罗得迈尔站起身，仔细地打量小姐的这个新伙伴。她对小海蒂穿着棉布衣服、戴一顶破草帽好像不太满意。接着问小海蒂叫什么名字。
“海蒂。”孩子回答。
“什么？你不会是还没洗礼过吧？”
“我不记得了。”海蒂回答。
“怎么回事？”罗得迈尔说，“蒂提，这孩子是笨还是自以为了不起？”
“对不起，这孩子没见过生人。”蒂提说，“她叫阿尔菲特。”
“这孩子太小了吧。克拉拉小姐已经12岁了，她有多大？”
蒂提说：“记不清了，大概有10岁或更大些。”
“我是8岁。”小海蒂说得清清楚楚。
“什么，8岁？”罗得迈尔有些生气，“那你读了些什么书？”
“没有什么。”小海蒂说。
“居然还不认字，那你到底学过什么？”
蒂提辩解说：“我们那儿大一点儿的小孩都很普通，她才是你们想要的。”
蒂提说完就快步跑下楼梯。罗得迈尔去追蒂提了。
克拉拉冲小海蒂招了招手。
“你喜欢别人叫你海蒂还是阿尔菲特？”
“我只叫海蒂。”
“你喜欢到富兰克托来吗？”
“嗯。不过，我明天就要回去把白面包给老奶奶送去。”
“你真是个怪孩子！”克拉拉说，“你来富兰克托是要在家里陪我一起读书的。老师每天早上十点钟来，一直学习到下午两点钟！老师也常常把书凑到脸前，他是在书后面打大呵欠呢。”
小海蒂一听到要读书，担心地摇了摇头。
罗得迈尔又回到屋子里训斥起餐厅里的杰巴斯，然后又板着脸叫女仆齐娜，让她把新来孩子的房间收拾干净。吃饭了，杰巴斯把轮椅推到饭桌旁，把克拉拉放在桌子前带扶手的椅子上。
小海蒂盘子的旁边，放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白面包。小海蒂盯着它欢喜极了。杰巴斯把一条炸鱼往小海蒂的大盘子里放时，小海蒂抓起面包很快地放到兜里。
“阿尔菲特，看来必须教你怎么用餐！”女管家叹了口气说。接着，她又说吃饭的时候不许和杰巴斯说话，招呼他时就叫“你”或“他”。然后，又说了一大堆礼节。小海蒂听着听着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海蒂早就睡着了，”克拉拉愉快地说，“太有趣了。”
这个早晨，小海蒂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白色的大床上，长长的白色窗帘边放着一个沙发。她觉得像被关进了鸟笼里。她想打开窗户，可怎么也打不开。
这时，有人敲门了，齐娜板着脸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小海蒂从桌子底下拉出小凳坐到墙角，等着早饭。一会儿，罗得迈尔进来了，大嚷：“怎么回事，阿尔菲特？”
小海蒂莫名其妙地跟着罗得迈尔走进了餐厅。餐厅里，克拉拉一看见海蒂，热情地冲她打招呼。
吃完饭后，克拉拉被带到学习室。海蒂也和克拉拉一起等老师来。克拉拉问起海蒂在山上住时的事，小海蒂高兴地给她讲起了山羊、牧场。
老师来了。罗得迈尔说海蒂这孩子一点儿都不懂规矩，要老师给赛斯曼先生写一封信，说不能让年龄相差这么多的孩子一起上课，让这孩子立刻离开。可是老师没有同意她的意见。
突然，学习室里传来响声，罗得迈尔一看，所有的学习用品、书、笔记本、墨水瓶，还有桌布，全都掉在地板上，而海蒂不见了。
“这都是那个可恶的小姑娘干的吧！”
克拉拉告诉罗得迈尔，海蒂是听见外面有马车走过才站起来的。估计她还没见过马车。
屋外，小海蒂正站在那儿张望。“我听见枞树哗哗地响了，可是出来却找不到了。”
海蒂看到学习室里乱七八糟才知道是自己弄翻的。
她这时才终于明白上课的时候要老老实实。
下午，小海蒂站在餐厅前的走廊里等着杰巴斯，小海蒂清清楚楚地说道：“你或者他！”
杰巴斯瞪大眼睛说：“什么事，小姐？你叫我‘你或者他’？”
“我必须这么叫你才行。”海蒂认认真真地说，“是罗得迈尔这么吩咐的。”
杰巴斯一听，哈哈大笑，说他明白了，又问小姐有什么事。
“我不叫小姐，我叫海蒂。我想看看外面，你能帮我打开窗户吗？”
杰巴斯到房间里打开窗户，拿来一个木凳放到地上，海蒂高兴地踩上去一看，非常失望。外面全是石路，别的什么也没有。
“在哪儿才能一直望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得到那个有金球的高塔上去。”
小海蒂一听，跑出门去。走到下一条街的拐角时，看见一个小男孩背着一个小小的手风琴。海蒂问他有金球的塔在哪儿。
“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会给我钱吗？”
海蒂说：“克拉拉一定会给你的。”
小男孩带她来到了一个带着高塔的教堂门前。门吱嘎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位老爷爷。
海蒂说：“我想到塔上去，想到上面往下看看。”
“别再玩儿这种鬼把戏！”但看见海蒂那么认真地望着自己，老人不由地改变了主意。他拉起小海蒂的手，说：“跟我来吧。”
终于到了塔的最上边。看塔人抱起海蒂走到敞开的窗户旁边，说：“来，往下边看看吧。”海蒂往下一望，看见了无数的屋顶、高塔和烟囱，说：“和我想象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下去时海蒂看见了一个大篮子，旁边有只灰色的胖猫，篮子里有它的孩子们，七八只小猫在篮子里胡乱挤作一团。
“送你一只怎么样？”看塔人笑眯眯地望着高兴得蹦蹦跳跳的小海蒂。
“我能不能拿两只回去？一只是我的，一只是克拉拉的。”
“好。”
海蒂回家就到吃饭时间了。罗得迈尔显得凶巴巴的，说：“阿尔菲特，你一直逛到天黑，我必须惩罚你。”
“喵——”猫叫了一声。罗得迈尔更生气了。“小猫？”罗得迈尔叫道，“杰巴斯！把可恶的畜生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