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南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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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三言 重现往事

是爹牵了新换的坐骑青牛在李仙跟前凑趣儿:“族兄,汝这仙骑可是像煞了小弟的青牛。”铁拐李乃三界之中最恨仙家互议坐骑的神仙,爹所言又不着道----明明是照了李玄坐骑去换的青牛,却偏道是李仙的像自家的。铁拐李一个巴掌便拍去了爹五百年的修为,倒骑着青牛愤愤走了。

金罗大仙甩耳光之威力可不是唬人的,爹足足滚了九十里才停下来,可偏偏又碰见出来散心的子菱师徒,真是倒了大霉了。还好李子菱宅心仁厚,没想着算帐,反倒递了手予爹,不想爹却不领情:“吾泪丘真人还未沦落到让一介弃骑来可怜!”子娴不由得愤而出言:“爹!”他自是毫无反应,子娴所在之处、所见之况都不过是那尾红豆里封印的她所不知的往事。

这厢,素来莽撞的笔鹰早嚷了起来:“泪丘,汝太过张狂!”爹弹了弹泪字冠,漏出一场长笑:“汝不过只会尖着嗓子叫罢了,若是汝有道行就把吾后人的灵力废了!”笔鹰听他言语间奚落自己的出身是羽兽,磨着牙碾出话:“那便走着瞧好了!“

笔鹰的话于子娴耳畔惊起一圈圈回音,周遭杂声渐起,一切如风般模糊逝去,再破封时,却是一色的春光盎然。一个幺女侧着身子在泪河边舀水玩儿,泪河碧镜如洗,映出幺女娇憨的姿容,子娴紧了眉头――这正是孩提时的自己。水面忽的划开一痕褶皱,笔鹰着了玄衣,凌波跻岸,挑了一掌水扑到小子娴脸上:“吾以神之名义夺了李子娴之法力!”“泪……咒……,不!”华光陡生,拂开了近前的大子娴,她眼看着少时的自己被笔鹰定在半空削去记忆,然后被泪影石在额上划上一个渐趋淡去的泪字,“李子娴,此乃汝之命。疾疾如律令,泪无有时是殇,梦无有时是空。泪咒生花,命曰泪南!”这个终生萦绕的噩梦是如此清晰地回放着,李子娴却恨不起笔鹰,她只是哀哀揪着连心袖口,别过了头。

他的施咒声渐渐行远。一骑凉风穿过子娴的兰花缀边,又不知是何年了。

笔鹰跪倒在一座坟山前,放声痛哭,他猛烈地撞向南侧的楠树,一团酽雾从他胸中迸出化开一方天地。李子娴自那天地看见滔滔海兵围住伤痕累累的爹,他就要折戟之时,李子菱横身护住了他,数道须镖扎进子菱的背,朱血飞溅,子菱元气半散化回原形,伏在爹身上艰难地纳气,一个举止怪异的虾兵忽然甩出斧子悉数斩断了子菱的角,子菱凄绝的声音划动了海宫,缒骨之痛隔着忆境亦传到了子娴心里,她不忍再看,不忍再听,窝在原地,伏面而悲。

李子菱死了。那这坟地匿的必是子菱的肉身。

李子娴这样悲痛地想着,一道震天的吼声却自那天地释出,李子娴惊喜看见奄奄一息的李子菱被失常的爹扛起,可那酽雾所化的天地收归了晕在墓前的笔鹰体内,再不知后事如何了。

她抬眼细看碑文,却是:尊师李子菱失迹,聊竖此碑为念。子娴舒了一口气。

忆境再次转动。

却是成年的她为误以为已死的子菱收魂于洞庭湖的闪现。

袅袅秋光,木叶频湿,子娴看着当年毫无法力的自己拙劣地掩饰着心慌。子娴其实一直都很困惑,为何那日收魂泪咒忽然开封,正思量,笔鹰削瘦的影子映在了洞庭柳树后。她吃惊地看着笔鹰隐了身缭出法力,造成术光从刚成年的自己指间流出的假象。

原来如此。子娴苦笑了笑,惟一自认为做过的善事只不过是笔鹰为他尊师打的掩护罢了。三界之内,有预言史传世,无角乌牛乃法王转世,得其肉身即得其法力。而李子菱被认定为那法王,为各派所追捕。若子娴收魂成功,各家便不会纠扰了。

忆境如雪般消融,又如午夜般更生。

这是新的忆境。

李子菱褐衣折袖,靠岩而立。笔鹰跪在跟前,垂着眼。岩隙间生满青苔,颇为冷清。“逆徒笔鹰!从此恩绝义断,各走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