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哈尔滨俄罗斯侨民报刊所载文学的题材与主题
综观哈尔滨俄罗斯侨民报刊所刊登的文学作品,其题材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俄罗斯题材;二是中国题材。这两大题材中,尤以前者所占比重最大,而且每类题材中又蕴含着不同的主题。
在第一类题材中,抒发对祖国的怀念之情是第一大主题。例如,阿.涅斯梅洛夫的《第二个莫斯科的》、《盖尔·吉茨涅尔》,亚历山德拉·巴尔考的《回忆》和科洛索娃的诗集《先生,摆脱不了的俄罗斯!》等作品都以祖国俄罗斯为题材,表达对祖国的思念、远离祖国的苦闷和身在异国他乡的失落感。维克多里娅·扬科夫斯卡娅的诗《在国界边上》这样写道:“我住在远离湖畔的草房,/俄罗斯国界从那里通过,/我苦苦地思念/我梦中的家乡……”
由对祖国的怀念生发出坚定地保护俄罗斯传统文化的意志,即对东正教的虔诚与膜拜是另一大主题。哈尔滨俄罗斯侨民失去了故国的根基,视东正教为逝去生活的寄托和精神家园,表达出强烈的宗教情感。他们恪守教规,按时去教堂(哈尔滨在1940年以前大大小小的教堂多达几十座)做礼拜。十字架、圣水、唱诗班、圣诞节、受洗日和复活节不仅是他们尊崇的圣物或节日,而且也被俄侨诗人写进诗作中,譬如,Е.毕彼科娃的《基督复活》、Е.涅杰里斯卡娅的《多样的命运……》等。俄侨诗人和作家把崇奉东正教作为保持民族文化独特性的鲜明体现,因此,后来“文革”中当许多教堂被毁时,女诗人М.维吉在《副本》、《大哭》等诗中表达了哀痛之情。
对苏维埃政权、国内战争与革命以及肃反扩大化、强迫农业合作化等给普通人带来伤害的批判与反思,也是哈尔滨俄侨文学俄罗斯题材所表达的主题之一。例如,涅斯梅洛夫的《哈尔滨——我的摇篮》:“‘俄罗斯的!’因为又饿又怕,/于是不顾一切铤而走险。/没什么理由感叹和唱歌,/他们祖国已被疾病传染。”在诗中,诗人倾诉了自己离开祖国的原因是祖国俄罗斯染上了疾病,委婉地表达出自己对苏维埃政权的不满和怨恨。
在第二类中国题材中,俄侨诗人把中国特别是哈尔滨作为第二故乡,表达自己对她的亲近之情。瓦·别列列申称中国为“温柔的继母”,涅杰里斯卡娅则称中国哈尔滨为“我的小祖国”。诗人们对哈尔滨比较完整地保持了俄罗斯文化传统心存感激,也视这片热土为自己的重生之地。涅斯梅洛夫的同名诗和小说《老毛子》分别刊登在1940年《边界》杂志第24期和第30期上,内容都讲述了俄罗斯人逃难到中国时,边防军如何无情地开枪打死父母,而中国人又如何收养俄罗斯孤儿的情景,生动感人。作家将作品命名为《老毛子》,实际上反映了当时的哈尔滨人对俄罗斯人的印象和观感,在他们的想象中,老毛子就是“长着棕红色胡须的俄罗斯人”。
这种称呼既有哈尔滨等中国东北民众对沙皇时代掠夺中国大片土地的俄国侵略者的历史记忆,又含有对当日与之朝夕相伴、共度苦难的俄罗斯侨民的重新认知和接纳,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同样,俄罗斯侨民对中国人也充满复杂的情感,一方面亲近她,另一方面又感到这毕竟是异国他乡,是客居之地,不是永久生活之地,因此,当抗日战争爆发后,哈尔滨的大批俄罗斯侨民相继离开了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