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确定的回溯-2

佩妮看了那里一眼，接着说，“安亦提真网是公司再次成长的关键，这应该是所有股东的希望。从目前的情况看，它的确是整个新瑞爱星上流量增长最快的平台，把人和产品真实地连接在了一起，能给潜在客户提供无法自己形成的价值——”

“每个公司都会这样说的，”后排的另外一个声音说，“要是像你说的这么好，那些领先的商业公司，比如维茨公司，他们也完全可以去做，而且做起来要比安亦提公司容易得多。”

“这种考虑适用于任何时候的任何公司，”佩妮说，“维茨公司也应该有过同样的担心，他们在创业阶段也会受到同样的劝告。”

“我们不是初创公司，我们有自己的主业。”那个声音争辩道。

“对于现在的安亦提公司来说，那个主业已经不存在了，只是在消耗最后的经营资源。我们的确并非刚刚起步，安亦提真网正在利用我们的基础设施和知名度。相比之下，就你提到的大型商业平台来说，它们并不善于应对完全碎片化的具体交易，而对擅长于创新改变的技术型公司来说，又缺乏实施这种规模的方案的条件。”

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在人群中站了起来，“现在把几乎所有的经营资源都集中到了安亦提真网上，即使真能成功，也只是一个项目的成功而已，对于挽救安亦提公司这种规模的企业来说，是不是过于无力？”

“在这一点上，倒可以参考维茨公司的发展史，”佩妮说，“安亦提真网未来的市场容量有充分的想象空间。”

那个中年人又说，“另外，安亦提真网作为一种全新的网络，存在不同于现有网络的安全隐患，因为即使有了时间的客观性约束，与主观意愿的接口仍然存在，这个接口无法在安亦提真网的范围内自证其真实性。”

佩妮没有回答，她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是模糊的。

在她一时的沉默中，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些声音集中表达出的担心是，安亦提公司是否还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到安亦提真网成功的那一天？

“我们准备了一个配套的资金计划，”佩妮说，“请大家等一下。”

她匆匆地走了出去，等她再一次出现在会议室里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打印稿。

“这是计划书。”她对詹姆说。

詹姆从她的手中把那份打印稿接了过去，迅速地翻了翻，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发行一星币效率裁定证券？”

“是的。”

“这太荒唐了——你不觉得吗？现在我们和新卫二星之间关系紧张，分析师对一星币普遍给出了买入的评级，而且事实上，一星币的交易价格也正在节节升高！不是说市场总是对的吗？”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喧哗，“这简直连赌博都不如！”“投票改组董事会！”同样是他们，曾经对安亦提公司寄予了希望，现在却又看不到希望了。

佩妮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是被打断就是没有人在听。她觉得自己被罩在一张无法挣脱的网中，被孤单、羞愧和担忧包围着，免去她的职务不会让她灰心丧气，她本来也并不情愿，但是安亦提公司的前景会因此变得更好吗？她想象着这些失去财产的股东开始起诉她，公司大楼被债主包围，工作了多年的员工收拾东西纷纷离开，从一楼大厅到各层的办公室，到处一片狼藉，散乱的纸张从楼上撒落下来。她的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

“我们应该保持镇定。”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大声地说，站了起来，他的头发花白，目光犀利，佩妮认出他是老安亦提的朋友萨里昂，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我在想，”萨里昂说，“如果老安亦提面对这样的危机会怎么办？他也许会借此再一次显示出自己的过人之处，好像一个拳击手只有打败最强的对手才能佩戴上金腰带。他在遇到恶意收购时，通过专有技术的优势打压对方股价进行反收购，在能源转型期毫不犹豫地卖掉所有不合时宜的资产。在不断变化的经营环境当中生存，势必要随时对变化做出反应。现在这样的经营困难不是特殊的一次，是真正的常态。”

“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坐在他后边的一个人说。

萨里昂没有理会他，“我们当中的多数人，并不了解代理总裁所实施计划的全貌，也不了解一星币效率裁定证券的内涵，只是出于盲目的担心，就否定了一切不懂的东西。你们需要给代理总裁一个机会，或者卖出你们的股票，至少你们并没有提出任何可行的方案。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存在的，我们只能遵循理智的判断。”

“我们不能坐等安亦提真网失败以后，再来谈论现在的没有把握。”后边的那个人又说。

萨里昂转过身去，恼火地对他说，“你既然那么不看好安亦提公司，为什么现在还坐在这里？不确定性就是机会，否则每个人都会立即去做了。你认为会有一种确定的方式让安亦提公司重现辉煌？梦想换汤不换药地发生奇迹？然后在总部大楼旁边的空地上，建一座比老安亦提时建的这栋大楼更宏伟的建筑？”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我将要提出的一个计划恰恰相反，”佩妮在讲台后边说，“安亦提公司需要出售这栋大楼，办公室将分散到工厂、租赁办公楼和员工自己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