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件事
“你恨我吗？”多尔衮抱着我走在雪地里，突然问道。
“我恨你做什么？我们只是立场不同，况且我知道下令屠城的也不是你。”我紧紧抓住他的袍子，咬牙切齿的恨！“我恨的是见死不救的南京！”
多尔衮沉默一阵，“是我。”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继续道，“与其以后被你发现恨透我，不如亲口告诉你。不杀光他们，根本没法进城。所有人都堵在城门口，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又毫无惧色的补上，这样的臣民若不是效忠于我大清的，必定后患无穷。”
“那你为何不杀我？你确定我是会效忠于你的人吗？”
多尔衮突然笑道，“本王要的不是你的忠心，因为你不是本王的臣民。更何况，本王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驯服你。”
他若没有害死宋致、朱慈还有夫人，这样的告白或许我真的会心动，“你能帮我几个忙吗？”
“好。”多尔衮不假思索的答道。
“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找一个小瓶子，鼻烟壶大小的瓶子就行。”
“这个好办，我这儿就有一个。”多铎从怀里掏出一个鼻烟壶，丢进我怀里，“你可记着这是我给的，可不是我九哥给的！”
我把瓶子攥在手里，“第二件事，你能不能帮我架个火堆，把我婶婶的遗体烧了。”
“中原人一惯土葬，你可想清楚了？”多尔衮突然停下脚步，诧异的问道。
“嗯，婶婶自己也定会同意的。”她为了救我，被人玷污，烧了，化成灰，就干净了。
多尔衮没再多说什么，叫来三个兵丁在军营后堆了一堆柴火，陪着我，前去焚烧宋夫人的遗体。
我举着火把，看着夫人平静的躺在木柴上，就像还活着一样，伏在她耳边低低道一句，“婶婶你安心的去吧，乐儿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语罢，点燃了柴火，火光滔天，忽然，宋夫人就坐了起来。
我自然不害怕，我烧过不少尸体，这种程度的“诈尸”再正常不过，可古代人不会这么想，夫人刚坐起来，帮着搭建柴火的一个兵丁就疯了。
“啊！诈尸还魂索命来了！”
他不喊不要紧，这一喊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细看那惊恐万分的眉眼，正是欺辱了宋夫人的贼人！
既然送上门来，我又岂会轻易饶过他！
拔出多尔衮送给我的匕首，攻其不备，冲上前去一刀割破喉咙，扑在他身上就是一顿猛戳，刺的他前胸血肉模糊。
忽然一双手将我从那厮的身上扯了下拉，高高举在半空里，其他人不敢造次，用屁股想都知道，一定是多尔衮，“你放开我！是他侮辱了我婶婶！是这个畜生害死了我婶婶！”
多尔衮把浑身是血的我掉了一个个儿，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本要侮辱的人是我，婶婶为了救我，把我推下井，我泡在井水里，听得真切，她在反抗，她在呼救！她就在直尺！我却救不了她！”我被闷在多尔衮的胸口，哭到痉挛。
“别怕，有我在。”多尔衮抚着我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我扔掉匕首，挥拳捶打多尔衮的背，哭着责备道，“你不在！你不在！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若是在！我婶婶就不会死！”
“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他没有被我的无理取闹激怒，而是紧紧的把我箍在怀里。
这时，另一个兵也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王……王爷，饶命！我……我们真不知道您认识这位姑娘！”
“这里头还有你一份儿？”多铎撇着嘴立在他跟前问道。
“……是”
他唯唯诺诺的答一句，话音刚落，就被多铎一刀刺死。
这时，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另一个兵丁忽然抱拳跪在地上，“王爷！我等誓死追随王爷！为何王爷们要为了一个女人……”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多铎结果了。
多铎不耐烦的把沾满血的刀在那人衣服上擦干净，“啰嗦。”
我倒是敬佩他的杀伐果断。
一军主帅为了一个大明朝的女人连杀两人性命，若是传出去必然会失去军心，所以在场留不得任何把柄，那第三个兵是断然留不得的。可终究也算是为自己效过命的人，杀起来毫不手软，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果然是个狠角色。
多尔衮确是待我不错，算起来我这辈子恐怕也斗不过他兄弟俩这样的狠人。不过既然已经杀了这两个兵，也算是替宋夫人报了仇。
若不是他多尔衮怜惜我，我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就算不死在那济南城里，终有一日也会死在别人的阴谋算计里，像我这样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弱智女流，若不自强，单靠着别人的怜惜，依附着旁人活着，又能依附多久？怎知他多尔衮有朝一日不会厌弃了我？
我在他的怀里想着冷寒竹的香气，想起了周世显的傻气，还有丫头，她还那么小，就要被人利用……
与其一辈子做别人的棋子，做别人附属品，不如自己争取。
这时宋夫人也烧的差不多了，我松开多尔衮，走到一滩灰烬面前，倒掉鼻烟壶里的烟草灰，抓了一把宋夫人放进里面。
“婶婶，总有一天我会替宋大人报仇，替宋致报仇，替朱慈报仇，我会带着你回到京城，带你回包家，带你去吃鼎记的桃酥。”我跪在雪地里，把鼻烟壶塞进衣服里。
“报仇？怎么，你还想找我们兄弟二人报仇不成。”多铎有些不悦的说道。
“如我要找你们报仇，又怎么会当着你们的面说出口，不是缺心眼吗？”我起身，红着一双眼，看着多铎，“比起你们，我更恨那群见死不救的人。”
“我说你就别瞎想了，和我九哥回盛京多好。”都铎道，“我带着你去猎鹰，送你一只海东青。”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你再送给我海东青吧。”转而向多尔衮道，“第三件事，能不能送我去我师叔那里，我想回小鹿岭。”
“你去那里做什么？”多铎不解道。
“好。”多尔衮盯着我，目光深沉，“但是必须让软玉和你一起去，她可以替我保护你。”
冰天雪地，远处一片银装素裹，我伸出手，握住多尔衮的手，“等我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我就去盛京找你。”
他眉头紧皱，抓起我的手，见掌心已被磨烂，心疼的问道，“这时何时受的伤？”
我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不疼。”
多尔衮低头浅浅的笑了，“软玉去寻过你，找到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