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酒肆对弈（一）

贞元四年初，定北王上书皇帝：

朝中久未开新言之风，当此内忧天灾人患，外忧匈奴海寇之际，应广开言路、取士纳新，续家国之栋梁之才。

皇上当即应允，下旨广招各地人才齐聚长安，与三月在城郊建台取士。一时之间，举国振奋，各地学子纷纷赶往长安。

朝廷此时，也是暗流涌动。有人说，是定北王朝中根基不稳，想以此招拢心腹，培植力量。对于历来以朝廷内部举荐的方式来出任官职的殷朝，此举引得一众大臣不满。但皇上已下旨，众人自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好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主考官的人选上。

二月伊始，便陆续有学子在京中各大酒楼比才论道，好不热闹。一日，穆昀萧也想看看热闹，便带着杨昭一起来了聚贤楼。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殷勤的将二人领到了二楼的雅座。此处正好将一楼中央一览无余。

杨昭看着楼下争相比试的学子，感叹道：“公子，你真应该带肖让来瞧瞧，让他羞愧羞愧。他到现在连我教他的千字文都认不全。”此刻出门在外，杨昭并没有称他为殿下。

穆昀萧看着楼下意气风发的学子，对杨昭道：“如此说来，他们不足以令你羞愧？”

他们看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杨昭看着那些陆陆续续上台高谈阔论的学子们，嘿嘿一笑道：“公子，说实话，他们还差些。”

穆昀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杨昭。杨昭不知他要干什么，有些不自在的喊了他一声：“公子？”

穆昀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了指楼下道：“上去试试。”

杨昭心中有些后悔说了那些话，但毕竟是少年心性，看他人在高台之上侃侃而谈，又怎能不心痒呢。于是乎，当即走下了楼梯，来到了高台之下。

此时高台之上，一名学子垂头丧气的走下高台，另一名得胜的学子拱手抱拳，朗声道：“如今匈奴之患未果，取士纳新之事又是素来与匈奴对战的定北王奏议，想必圣上想以我等之力，解决匈奴之患，这下一局我们何不以兵书论一下高低？”

“好！”一名台下二十多岁，身材略微高大的男子应和一声，走上了高台。

每一局对弈都是胜者出题，此时那名得胜的男子道：“‘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其经之以五事，这五事各是何事，阁下可知？”

“这有何难！”应战的那名学子侃侃而谈道：“此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阁下高才！”得胜的学子抱拳行礼继续道：“在下的问题是，五事之中，道、天、地三者孰为先后？”

这边是问道、天、地三者重要的先后顺序了，应战的那名学子皱眉，孙子只说这五事，确实没有明言孰轻孰重，于是道：“自然应以孙子言语先后‘道、天、地’为序。”

“非也、非也。”先前得胜的那名学子摇头：“‘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所以此三者当序为道、地、天。”

那名应战的学子不服气道：“孟子所讲是‘人和’，又非孙子所论及的‘道’。”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这是阁下刚刚所述‘道’之含义，这‘令民于上同意’不是‘人和’是什么？”

应战的那名学子气呼呼的抱拳，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