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焦躁的根源（分）
在学校紧密的教学安排和班主任老师严格的监管下，我自由支配的学习时间少得可怜。我需要足够的自学时间，而老师的安排挤满了一整天的时间；连早晚自习的时间，老师们往往也会“好心”地大量占用。高中的课程本就比初中复杂深奥得多，每次都听得似懂非懂，根本没有自由支配的时间和机会巩固知识；往往第一天所学的知识点还没有“消化”，第二天新的知识又排山倒海而来——这就是所谓的“填鸭式”教育吧。我每次提振信心，但都无法完成学习目标，得不到正反馈；进而变得消极沮丧、自我怀疑，最终只能以焦虑和浮躁收场。
学校整齐划一的环境提供不了足够充足得安静自由的学习时间和空间。比如：每天晚自习结束后，教室十点半统一灭灯，寝室十一点半统一灭灯，这样的时间安排根本不能满足我自学的需要。我也尝试过去适应环境，比如晚自习结束后，挨到教室灭灯的最后一刻才离开教室；寝室灭灯后，趴在床上用手电筒看书学习；但那样实在难受，也根本不是长久和高效之计。而且，班级和寝室的学生对我而言干扰实在太大；在教室的吵吵闹闹就不提了；而到了寝室，经常聊天、打牌吵闹到凌晨两三点也是常有的事。总之，学校提供不了我需要的自学环境，我也适应不了学校提供的学习环境。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顺其自然地想到了要到校外租房，寻求一片安静而自由的学习环境。我先前就曾多次顺其自然地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先前一直对环境和自身认识得不够深刻和准确，不确定到校外租房就能够解决我当前的问题，还怀疑那只是对一些同学为寻求自由私自到校外租房行为的盲目跟风。但现在，我认识到，这就是解决当前问题最有效的办法，而且刻不容缓。
我相信，如果我到校外租房，每天下晚自习回到租房后，我可以利用租房的安静空间再学习两三个小时，巩固每天的学习内容。只要我能完成每天的学习目标，我就不会再焦虑和浮躁。还有周末和节假日，我都可以腾出大量的时间，躲在租房不受任何干扰地学习；而不是亦步亦趋跟随同学们去游乐场溜冰，网吧上网，录像厅看电影，或者游山玩水。
我分析班上成绩稳定向好的两三个同学，几乎都是家在三路镇走读的学生。我了解过，他们每天晚上回家都获得了自由安静的自学时间，这才使得他们的学习稳定向好；而不是像我这样对学习逐渐失去控制，越来越失去信心。倒是也有个别住校的同学，自制力和记忆力都特别好，学习劲头十足，也许他们是真的喜欢学校提供的环境，能在这样的环境发挥学习效率。当我在寝室讨论这个问题时，寝室也有同学表示他们忍受不了孤独，更喜欢学校提供的热闹学习环境。但我很确定，自己的确适应不了学校的环境，更喜欢安静自由的学习空间。
分析和总结我初一时期“成功”的学习经验，我相信安静的自学环境是我重要的致胜法宝，对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我的反应不是很快，记忆力不是很好，但我理解力不错，思考能力和创新能力也不错。要补齐智力和记忆力不足的短板，我必须拥有更多安静的自由空间和时间自学和思考。我在紧凑的、整齐划一的学校生活环境里，根本无法充分发挥学习才能。或许，我的记忆力和智力都没有问题，我仅仅只是缺乏自由自主的学习时间和环境；如果给我这样的环境，我的记忆力和智力也许就会表现正常，甚至超常。然而，这样的学习时间和环境，当前的学校明显是提供不了的。
认识到以上这些后，我所有的问题都找到了答案，都找到迎刃而解的方法。我坚信，到校外住就是我解决当前问题最有效的方法。但是，真要实现这个想法，我却预感到有些棘手。这是一个在他人看来特别不充分的理由，也是违反学校纪律的。想一想吴老师古板而教条的性情，我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难以实现；但别无它法，我必须去尽力说服吴老师，同意我到校外租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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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阀门”纸堵门洞事件后，吴老师对我们的管理更加严格了，他郑重地说要对我们实施“高压政策”。此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揪住我们生活学习中存在的哪怕一点小问题，怒气冲冲地强调纪律；有时，一天强调纪律两三次，让所有同学倍感压力。
他严格管理课堂纪律也就罢了，然而他连我们课余的生活也开始加强管理。课间休息时，除了允许我们上厕所，不准我们在教室外闲逛打闹。后来在教室里随意走动玩闹也不行，他特别不愿意看见男女同学之间玩闹，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古语是有一定道理的。再后来，连课间时间坐在教室静坐发呆、眺望窗外他也干涉。他说只要身处教室，只能允许看书学习这一种行为。在他的强力“监视”下，我不得不强迫自己看书学习，我的眼睛就在这个时期快速近视了。如果我强行用眼的学习成效能够让自己满意，眼睛近视也是值得的，但我毁了眼睛却根本没有真正提高学习成绩。初中时期，我经常加班熬夜，也不曾有半点近视。
课余时间的体育活动也受他限制，任何时候只要我们在运动场玩球超过半个小时，准会遭到他的驱赶。哪怕是上体育课，在结束体育老师规定的内容后，他也希望我们立马回教室看书学习，而不是在运动场上打球和玩闹。他自己身体瘦弱，不喜欢体育运动，说那和贪玩好耍无异。
他开始任何时候都杜绝我们看任何与课程无关的书籍，哪怕是文学名著。他自己不喜欢博览群书，说绝大名著的思想往往“非正统”，只会乱人心智，让人胡思乱想。例如：《红楼梦》都是哥啊姐啊妹啊情啊痛啊爱啊，《三国》《水浒》《西游》都是造反和打打杀杀，《儒林外史》牢骚满腹、挖苦讽刺，而《聊斋志异》全是怪力乱神；外国文学名著的好坏他说不上来，但他坚定地认为全世界的名著所传达的思想都大同小异，都是不适合我们阅读的；阅读名著也不会对现实生活产生实际价值，还不如多做两道数学题或者多背两个公式来得有意义。
晚上寝室熄灯后，他要求我们立马上床睡觉，寝室不准出现任何响声，连用手电筒看书也不行了，如果发现有人制造响声就会受到未知的惩罚。他会不定时来查寝。别以为他查寝离开后，我们就可以放松警惕了；有同学接受了几次体育惩罚后就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悄悄杀个回马枪，隔着门就能抓住发出声响的人。
在吴老师的“高压政策”下，整个班级人心惶惶，同学们人人自危，生活和学习充满了压抑感。管理最严格的那段时间，同一个寝室的同学一两天也说不上一句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学生内心都充满压抑和抱怨，却怒不敢言，有一些学生开始用不屑和漠视来消极反抗他。
经过一段时间极度的压抑生活后，我们寝室终于无法忍受了，开始豁出去接受批评和体育惩罚的威胁，激烈地议论吴老师严苛的管理方法和雷人的观点。而这些讨论内容往往第二天就会传遍整个教室的学生圈。我虽然不喜欢吴老师的“高压政策”，也不赞成他发表的许多观点——特别是他对我们阅读中外名著的看法；但平心而论，我一直不否认他是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我认为即使他在教育的方式方法上存在一定欠妥，但他的初衷和目的都是为我们好。我甚至敬佩他在责任心驱使下的巨大身心付出，要知道，二十四小时监督我们和我们斗智斗勇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凭着这一点，我一直说服自己心平气和地理解和接受他对我们实施的一切管理，哪怕我内心总是无比焦虑和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