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附文《孔雀东南飞·倒命女》下
他查了查日历，这月最好的日子就在明天。于是他就使唤下人，敲锣打鼓地准备聘礼。
不若半天，太守府里上上下下变得热闹无比。府内所有人皆奔走相告，都是立马投身，准备公子娶亲。
青白大马拉着玉轮金车走进庭院，就连马鞍流苏，皆是以金玉镶饰，更遑论上百家丁提出来的布匹金银，其价值已过百万。
门外的人见到太守所命搬出的金嵌玉琴，摆在院内让人眼花缭乱，都不由得震惊于太守对于刘兰芝的重视。
却说那焦仲卿正拿着份文书要去交给太守，他见到府内上下这会儿变得金碧辉煌，心中暗叹太守府的惊人财富。而后得知是太守幼子将要娶亲，且所娶之人是为东市刘兰芝，他立马慌了，连忙找到太守交于公文，请了数天假期便骑马绝尘而去。
而那太守被大喜冲昏了头脑，反而忘了焦仲卿是何人，还塞给他几枚银子叫其早日回来，喝碗喜酒。
焦仲卿奔行半个时辰，遥见东市屋楼，却吁停了行马。
焦仲卿心中感伤，觉是兰芝所愿，所以他不想回去了。本身他送兰芝回去就是不该，估计是让兰芝误会了，而现如今他这样回去，不仅不能挽回地来，反而让两人尴尬。
那匹棕马好似通了灵性，忽的仰天长鸣，直震得周边鸟兽四散。
此时的刘兰芝还坐在榻上落泪。刘母看得心疼，好生劝导仍是无用，只好去到厨房给刘兰芝做饭菜了。
就在这时，刘兰芝耳畔响起一声马鸣，似道出了无尽哀婉，引人哭泣。
兰芝心中有感，顺着小路到了市外，果真见得远处驻停的焦仲卿。
此时天地昏黄，日藏西山峰，光彩混沌，显得这世界萧瑟枯寂。故人遥望，两人双目之中皆是有着无尽的复杂之情。
刘兰芝走到马前，举手拍打马鞍，哀声道：“自你离开以后，前来求亲的人便有三四道。我母亲每日在我耳边劝告，我兄长更是直接应了郡丞的媒言。你回来了，还有什么指望呢？”
这小府吏坐在马上不动，盯着兰芝道，“恭喜你终嫁得个如此好的门户，倒是我这块磐石又方又厚，留不住蒲苇一时的韧劲！你的地位将会越来高贵，而我只能是独自去到黄泉。”
刘兰芝听了哀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同是被迫，你这般离去，我定然一道！倒是与你阴间相会，再做个鬼夫妻甚好！”
焦仲卿此时哪能不明白自己误会了她，连忙下马拥过兰芝给她抹泪。
两人再次道别，各自还家。两人作了生死誓言，让这天地都暗了多许。
焦仲卿回到家里，拜至堂前：“今日大风卷地，折了树干草木，即是兰花也结满浓霜。阿娘，您的儿子怕是不久便要绝于人世！是孩儿之罪过、大不孝，留得老母一人孤单……但愿您的身体会如南山一般长寿，不会因我而悲伤忧郁！”
焦母听了，眼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在大官府里做事。如今却要为个女子去阴曹地府要你甲子老母一人在世间苟活，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焦仲卿长涕，但不再言语。他摊开手，跪在焦母身前给她磕头，“儿一谢母亲大人生身之苦，二拜母亲大人的养育之恩，三求母亲大人原谅孩子的自私。”
焦仲卿而后又是再拜，“不孝子一叩母亲大人的哺乳之……”
然而这个时候，焦母眼泪长流，起身就欲走下堂来，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两眼一黑就没了知觉。
焦母这一摔，让得焦仲卿大慌。好在郎中到来，诊得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而已，过了数个时辰便会转醒。
焦仲卿噗通一声跪在焦母堂前，直是磕头，大哭着磕，直磕了两刻钟，磕得额前血肉模糊，鲜血从眉心滑到眼窝，和着泪一块儿流下来，“阿娘，孩儿不孝，来世再做您的子孙报答您！”
焦仲卿坐在焦母床前，额前的鲜血结起了血痂，一直到了另天黎明。此时太守府内已备好牛马，乐鼓声声，即使焦仲卿在东市也听得到那热闹。
但这时的东市河畔，尚无人迹之时，却是要有个亡魂将奔向幽冥。
有个青衫女子在河畔一跃而下，像跌落了一只青衣蝴蝶一般凄美，让着河水震撼不已。
半个时辰之后，有个老妇寻来，看得水中浮尸，她跌坐在河边，声泣泪下，哭喊了个名姓，而后便昏厥在岸上。
有个妇人听得动静寻来，看到倒地老妇和水中女尸，直吓得四肢瘫痪，仰天惊叫。
惊动四周，引出来数个人，皆惧于前，直到人群攒动后，又来了几个汉子扶起了那老妇，并有一人跳入河中，拉那尸体上岸，免得被河里鱼虾啃坏了肌体。
众人认得老妇，是东边刘氏，再看那年轻貌美的女人，不就是刘家女么。
而焦仲卿正护在焦母床前，有人仓皇跑了进来，说那刘家女投河自尽了，引得焦仲卿身躯一震。
焦仲卿一叹，而后使了个丫鬟来侍奉刘母，他到了庭院的一棵梧桐树下，在树下徘徊。他最后看了一眼焦母的房间，终还是“自挂东南枝”。
再有人见到焦仲卿时，他已经断了气。
……
焦母醒时屋内挤满了人，有东街的屠户、西街的商贩，就是那穿着婚衣的太守幼子和白鬓的太守也都站在床前。还有个老妇坐在地上大哭。
众人见焦母醒了，支支吾吾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没说出来。焦母自然预感到了，于是眼泪立刻就冲下来了，大哭她的孩儿短命。
地上老妇忽的跳起来，伸手就要掐他，好在被众人拉住。老妇只好伏地痛哭，大骂焦母嫌贫爱富，害得这对好夫妇双双自尽。焦母听了更是悲恸，直把自己的头往床头上撞，索性有人一直盯着，把她拉住了。
两个老妇都是哭喊，想要死去的人再来复生。周边的看客也是一阵悲恸，为这两家落下泪来。
等哭完了，太阳已挂上了正空。太守已回了府，却是留得幼子在这守着。那青年一直在一边站着，脸上也是分外悲哀，且此时已经褪下了那身大红的婚衣，着上了素装。
众人安慰两个老妇人，而后便商量着这对短命夫妻的后事。
却是刘母一身哀叹，道：“就把他们二人葬在一处吧。”
众人觉得再好不过，而焦母则眼中含着泪光点头了。
送行的那一天是个清晨，天灰蒙蒙的，送行的队伍排了几里路，都是东市西市的人自发过来的。即是太守县令几人也都穿着丧服跟着队伍送行。
天地悠悠，万古混沌。
两家人将焦仲卿和刘兰芝葬在了华山旁边，在那墓的周围植上了松柏和和梧桐！
古文中曰：“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后世江西有个小生，被焦刘二人所感，心中感慨伤情，便再写了这篇文章。不想换了名字，加个“倒命女”可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