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恺经验
一、中医对妊娠机理的认识
中医学认为，妊娠与肾气和冲任二脉有极其密切的关系。“肾主先天”，人体最初的基础物质，是由父母之精血相结合所形成。精藏于肾，而胞脉系于肾。妊娠之机理，主要在于男女肾气的盛实，使男精女血（卵子）得到有机结合。反之，如肾气虚衰便难成孕。故《圣济总录》说：“妇人所以无子，由冲任不足，肾气虚寒故也。”
中医学所说的肾，包括男女生殖系统的物质与功能，以及与生殖功能调节有关的神经-体液系统的功能。金元四大医家之一的朱丹溪说：“父精母血（这里的‘血’意指卵子），阴阳交媾，胚胎始凝，胎所居名曰子宫。”这是古人对于妊娠机理的简要描述。溯其根源，无不系之于肾，同时亦与冲任二脉之充盛有关，因“冲为血海，任主胞胎”。胎孕既成，则赖母体之气血蓄聚以养之，而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故妊娠之始，以至分娩之完成，必须由先天之肾气与后天之脾气相互调摄，方能正常生长发育，庶无陨堕之虞。
二、导致流产的病因和病机
中医学认为，肾气的盛衰，不仅关系到能否受孕，而且影响到整个妊娠期的始终。近代医学家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说：“男女生育，皆赖肾脏作强，肾旺自能荫胎也。”《女科经纶》说：“女之肾脉系于胎，是母之真气，子之所赖也，若肾气亏损，便不能固摄胎元。”这是古人提出“肾以载胎”说的根据。胎元能否巩固，既在乎父母阴精是否强健，同时亦关系到是否有人为的耗损，故纵欲伤肾，列为导致流产的重要原因。叶天士的《叶氏女科证治》提出：“保胎以绝欲为第一要策，若不知慎戒，而触犯房事，三月以前，多犯暗产，三月以后，常致胎动小产。”《景岳全书》也说：“凡受胎之后，极宜节欲以防泛溢……如受胎三月五月而每堕者，虽薄弱之妇常有之，然必由纵欲不节，致伤母气而堕者为尤多也。”至于习惯性流产，更与肾气不固有关，肾失闭藏，以致屡孕屡堕，这是造成流产的首位因素。
气血损伤，不能滋养胎元，以致胚胎不能正常发育，往往也是导致流产的原因之一。《叶氏女科证治》说：“妇人有孕，全赖血以养之，气以护之。”气血既要充盛，同时又要互相协调。过寒过热，或七情过度，均可造成气血不和，使冲任失调，导致胎漏或胎动不安，即先兆流产，甚或堕胎、小产，即流产。气血赖脾胃以主化和运行，若脾气虚弱，或肝气上逆而犯胃，以致呕恶不食，水谷之精微不足，母体虚衰，亦可间接影响胎孕之长养。故脾虚可致气血不足，气虚不能巩固胎元，血虚失于营养胎儿，这是流产原因的第二点。
此外，亦有由于母体素虚，妊娠以后，劳力过度，或跌仆闪挫，损伤冲任，以致冲任二脉不能维系胎元，因而造成胎漏，甚至小产者，亦所常有，这是第三点。
总之，导致先兆流产与流产或习惯性流产的病机，不外关乎肾脾、气血、冲任二脉之耗损，而以肾气亏损为主要原因。但是，人是一个整体，彼此之间是互相联系又互相影响的。因此，既要抓住主要病因，同时又要照顾整个机体。
三、流产的诊断和防治
中医学对于先兆流产、流产和习惯性流产等，分别称为胎漏、胎动不安、暗产、胎堕难留、堕胎、半产、小产、滑胎、胎死腹中等。胎漏、胎动不安，相当于先兆流产；暗产、堕胎相当于早期流产；半产、小产相当于晚期流产或早产；胎死腹中是过期流产；胎堕难留，相当于难免流产；滑胎，相当于习惯性流产。对于各种流产，是有不同的诊断和防治方法的。
先兆流产的临床表现，主要有阴道流血、小腹痛、下坠感、腰痛等。上述几种见症，可单独出现，症状亦有轻重缓急的不同，这对于安胎能否有效，也有很大关系。《叶氏女科证治》说：“妊娠心腹痛而下血者为胎动，不痛而下血者为胎漏。”其中出血的多少和出血时间的久暂，与安胎之能否成功，也有密切关系。如腹痛较剧而持续不止及下血过多者，往往为难免流产，安胎亦属徒然。《景岳全书》说：“若腹痛血多，腰酸下坠，势有难留者，无如用药助其血而落之，最为妥善。”又说：“凡气虚血弱无以滋养其胎，或母有弱病，度其终不能成者，不若下之，以免他患。”这指出，如属难免流产，则应及早助其排出，以免流血过多、时间过长，反而影响母体。对于先兆流产的诊断，除阴道流血及腹痛情况外，中医很重视腰痛的情况，因肾以系胞，而腰为肾之外府，腰脊为督脉之所在，故妊娠妇女，最忌腰痛。尤其是腰脊部痛连骶骨而兼有下血腹痛之证候者，胎多难安。小腹下坠感是一种气虚的表现，气以摄胎，如脾肾之气不足，不能载摄胎元，则胎常有下坠感。
流产的防治，中医是以辨病、辨证相结合的。如母体因其他疾病，有发生流产可能者，则应治疗母体疾病，病愈则胎可安，如果只是因为胎气不固，使母体受到影响者，则着重安胎，胎安则母病亦愈。元代医学家王海藏说：“如因母病而致动胎者，但疗母则胎自安，或胎气不固，或有触动，以致母病者，宜安胎则母自愈。”例如，母体感染外邪以致高热者，往往可以引起流产，此时首先要治好母体的外感疾患，胚胎便可不致受外邪影响。当然，在治疗这些疾病时，也必须注意维护胎元，更要避用犯胎药物。
胎孕的形成，主要在于先天之肾气，而长养胎儿，则在母体后天脾胃所生化之气血。因此，对于先兆流产的治疗，除应以滋肾补肾为主外，必须辅之以健脾而调理气血，使肾与脾，先天与后天相互支持，相互促进，以巩固胎元，并适当辨别孕妇身体的寒热虚实，参照用药，效果才能显著。《景岳全书》说：“凡妊娠胎气不安者，证本非一，治亦不同，盖胎气不安者，必有所因，或虚，或实，或寒，或热，皆为胎气之病，去其所病，便是安胎之法。”基于上述原则，结合临床经验体会，立法应以补肾健脾固气为主，参照其体质的寒热，适当加减用药，对于先兆流产，多能取效。
基本处方：寿胎丸合四君子汤加减。菟丝子25～30g，川断15g，桑寄生15g，阿胶12g，党参25～30g，白术15～25g，荆芥炭6～12g，首乌30g。
加减运用：气虚甚者，加黄芪15～25g；形寒肢冷者，加陈艾叶10～15g；血虚者，加熟地20～25g；气滞而恶心呕吐者，加春砂仁3～4.5g（后下），或陈皮5g；有热者，加黄芩6～9g，或女贞子15g，旱莲草15g；腰痛甚者，加金狗脊15～25g，或川杜仲15g；腹痛明显者，加白芍15g，甘草6g。
至于习惯性流产，因连续自然流产3次以上，身体必然受到耗损而虚弱，肾、脾、气、血均受到影响，要认真调补，即在下次受孕前，便要调理，在调理期间，必须避孕。治疗原则亦以补肾、健脾、补气、养血为主，基本处方以补肾固冲丸为主。
补肾固冲丸（自拟经验方）：菟丝子240g，川断120g，阿胶120g，熟地180g，鹿角胶90g，白术120g，党参150g，川杜仲90g，杞子120g，巴戟120g，当归头90g，砂仁20g，大枣肉50枚，吉林红参30g。
制法和服法：研细末，炼蜜为丸，每次6g，每日2次，连服3个月为1个疗程，月经期停服。
如属不可避免的流产，应及早设法助其排出，方药可用四物汤加味。当归15g，川芎9g，赤芍12g，生地25g，牛膝20g，益母草30g，枳壳12g。
如属死胎，可用脱花煎加芒硝。当归25g，肉桂3g，川芎9g，川牛膝15g，芒硝15g（后下），车前子9g，红花3g，以助其速下。
加减运用：气虚者，加黄芪25～30g，阴虚者加熟地15～20g。
至于有些无明显停经史，只过期十天八天，尚未明确诊断为妊娠便已流产者，中医学称为暗产，往往为患者所不觉，误以为月经不调或偶然的月经过多。《叶氏女科证治》说：“唯一月堕胎，人皆不知有胎，但谓不孕，不知其已受孕而堕也。”《景岳全书》也说：“朔日孕而望日产矣，随孕随产，本无形迹，盖明产者胎已成形，小产必觉，暗产者，胎仍似水，直溜何知?”当然，这种极早期流产，现在可以通过对排出组织物进行病理检查，以明确诊断，但还是容易为人所忽略，尤应详加诊之。
流产的预防，必须注意妊娠期保健，应包括以下几个方面：①孕后禁止房事，以免扰动子宫，影响冲任。②勿过度用力劳动。③勿坐盆洗浴。④避免七情过度，特别不可暴怒。⑤不宜过食寒凉、辛热、泻下等品，犯胎之物，尤应避免。⑥避免跌仆闪挫。
四、体会
1.胎孕之形成，中医理论认为主要在于先天的肾气，而长养胎儿，又赖母体后天脾胃生化的气血所滋养，故安胎应以补肾健脾、益气养血为主，并结合孕妇体质的寒热虚实，适当加以用药。如出现阴道流血者，应加止血药，以荆芥炭或棕炭较好。
2.对补肾安胎的药物选择，根据临床体会，以菟丝子为首选，应作为主药而加以重用。《本草正义》说：“菟丝子多脂微辛，阴中有阳，守而能走，与其他滋阴诸药之偏于腻者绝异。”《食鉴本草》谓其能“益体添精，悦颜色，黑须发”。它对于安胎和去面部暗斑，效果是比较理想的。补气健脾药中，党参是首选之品，《本草正义》谓其“健脾而不燥，养血而不滋腻，能鼓舞清阳，振动中气而无刚燥之弊”。故菟丝子、党参二味，应列为首选药物加以重用，必要时可适当再加用吉林红参。
3.补血之药，则以熟地、阿胶、首乌、桑寄主、枸杞子为佳，且有滋肾安胎作用，不宜用当归、川芎等辛温且“走而不守”之品，特别是在有阴道流血期间，更应禁用，用之往往增加出血量。
4.习惯性流产者，由于流产3次以上，不仅肾气不固，而且损伤气血，故要在下次妊娠前进行调理，使身体健壮后，再行受孕，可免再出现先兆流产或流产。
5.至于不可避免的流产及过期流产，则应及时助其排出，以免流血过多，影响母体。
6.为了避免引起先兆流产与流产，孕后必须避免房事，这是甚为重要的，中医学对于“节欲以防病”极为重视，尤以妊娠期间为然。
五、安胎应补肾而固冲任
胎漏、胎动不安，西医称为先兆流产。既已出现流产的先兆，则胚胎能否稳固存活，便难以预料。有可安者，有不可安者，这主要视胎儿是否仍在宫内存活及病情发展趋势如何，才能确断。本病的主要症状是阴道流血，其次为腹痛、下坠感、腰骶酸痛。阴道流血的多少、久暂及血的颜色，与诊断、预后关系很大。流血多如月经量，时间超过1周，血色由鲜红而转为咖啡色或暗黑色，伴有下腹痛而且频发或加剧，下腹坠胀及腰酸痛明显者，为病情增进，可发展为难免流产，中医称为胎堕难留。若出血量不多，时间不长，并无腹痛腰酸等症状者，尚可及时调治，若流血渐少而停止，经B超检查证明胎儿尚存活者，则胎孕可安。经适当调理，自可继续健康成长，从而达到正常分娩，产后也不会有任何不良影响。
导致胎漏、胎动不安的原因很多，不仅与孕妇的身体有关，与其丈夫精气的盛衰亦有密切关系。精子虚弱不健，近亲婚配，有遗传性疾病或染色体异常，或双方血型不相合，足以影响胚胎的发育成长而导致早期流产。丈夫精液不正常者，应于孕前调治而预防。三代以内近亲不能结婚。遗传性疾病或染色体异常可通过婚前检查等加以预防。若双方血型不相配，孕后则必须从母体方面调治，以补偏救弊。
胎漏、胎动不安原因虽多，但往往因孕后3个月内没有禁止房事而发病者占多数。因房劳伤肾，耗损肾气，是诱发本病的一个重要因素。肾气受损，则冲任不固，不能固摄胎元，故补肾及冲任是安胎的主要治则。除不节房事之外，可以影响胎元者，有虚、实、寒、热之不同，临证应加诊别。《丹溪心法·金匮当归散论》中提出，“白术、黄芩为安胎之圣药”，认为“妇人有孕则碍脾，运化迟则生湿，湿而生热……白术补脾燥湿，黄芩清热故也”。因此，后世有误以为湿热是伤动胎气之主因，动辄以白术、黄芩为安胎之主药，殊多谬误。夫胎孕之形成，在于“两神（精）相搏，合而成形”，精藏于肾，正常生殖之精，主要在于肾气充盛。成孕之际，固然赖父母肾精之壮旺而相结合，受孕以后，仍借母体肾气之充盛封藏以支持其安稳地发育成长。正如《医学衷中参西录》说：“男女生育，皆赖肾之作强，肾旺自能荫胎也。”肾气盛则冲任固，自无胎漏、胎动不安之虞。导致肾气虚弱者有内因、外因及寒、热之不同。内因，如素体肾虚，或平时房劳过度，耗损肾气；外因，如孕后跌仆闪挫；至于孕后不节房事，则内外因均有关系了。孕后感受寒邪，足以凝碍肾气之运行，过食辛热或感受邪热，可灼伤胎脉而溢血。凡此均能影响肾气而伤及冲任，肾失闭藏，冲任不固，因而导致胎漏、胎动不安，甚或发展为堕胎、小产。
安胎之基本原则，重在补肾以固冲任。冲任之本在肾，补肾之品，多能固补冲任。肾虚之中，又应辨别其偏于阴虚或阳虚，其中又有寒热之差异。肾阴虚者易致虚热内生；肾阳虚者可致阳虚生内寒。胎漏、胎动不安固然以肾虚为主，但与气虚失摄也有关系。故立方用药，既要固肾安胎，也要补气摄血。
至于安胎的方药，余常以寿胎丸合四君子汤为主，随症加减。以菟丝子、党参为君，各重用至30g左右。菟丝子味辛甘性平，治肾虚体弱，可平补肾阴肾阳，它补而不燥，滋而不腻，为安胎之首选药物。《神农本草经》列其为上品，主治“续绝伤，补不足，益气力，肥健人”，可作为广泛之补益药，并有去面部暗斑、美容颜之功。党参味甘性微温，有补气益血的作用，且能和脾胃而促进新陈代谢。二味一补肾，一补脾，肾主先天而脾主后天，肾脾合治，先后天气血双补，从先天以固胎元，从后天以养胎体，故以二药为主。桑寄生、续断、阿胶并有补肾、安胎、养血、止血之功，白术、茯苓、甘草具有健脾和胃之力，作为臣佐之品。药理研究发现，茯苓具有增进人体免疫功能的作用，又有安神镇静作用。但世人有谓其利水渗湿而不敢用于早期妊娠者，殊属误解，不知茯苓之能渗湿利水，是通过健运脾气之作用，属于补益之药，与木通、滑石、猪苓之通利者不同。古人谓“茯苓能通胃阳”，又谓“胃阳虚者，参、苓必进”，可见茯苓及健理脾胃之品，不但对妊娠无损，且有一定的补益安静作用，故妊娠恶阻用小半夏加茯苓汤而有效，亦用其通胃阳而兼镇静之意。在上述基本处方中，亦宜随症加减。如出血较多者，可选加鹿角霜、艾叶、棕榈炭、侧柏叶、地榆等以加强止血之效；阳虚内寒者，可选加破故纸、巴戟天之类；阴虚内热者，选加旱莲草、黄芩、女贞子等；小腹下坠者，可重加黄芪及少量升麻以升提阳气；大便干结者，改用怀山药代茯苓为佳，因怀山药能滋养脾之阴，并选加地黄、肉苁蓉、火麻仁以润肠，配伍枳实行气以通便；口干唇燥者，以太子参易党参，去白术，加麦冬、玉竹以生津润燥；舌苔黄而内热明显者，加黄芩、竹茹、芦根等以清热生津；夜尿多者加覆盆子、益智仁。由于个人的体质不同，除主证以外，临床伴发的证候也不一样，在主方之中，必须随之加减，不能固执一方而不变。正如《景岳全书·妇人规》云：“凡妊娠胎气不安者，证本非一，治亦不同。盖胎气不安者，必有所因，或虚或实，或寒或热，皆为胎气之病，去其所病，便是安胎之法。故安胎之方，不可执，亦不可泥其月数，但当随证随经，因其病而药之，乃为至善。若谓白术、黄芩乃安胎之圣药，执而用之，鲜有不误矣。”中医治病，重在辨证，安胎亦不例外。
胎漏、胎动不安以阴道流血为主，首宜及早止血。凡辛温动血活血之品，均非所宜，故在出血期间，当归、川芎等均不宜用。芎、归虽可补血，但辛温助阳，走而不守，用之往往增加出血，不仅不能达到补血之目的，反可加重病情。《景岳全书·本草正》云，当归“气辛而动，故欲其静者当避之”“芎、归俱属血药，而芎之散动，尤甚于归……散则有余，补则不足”。故胎漏、胎动不安之证，芎、归等药，当慎之、避之。凡欲养血以安胎者，除桑寄生、阿胶外，则制首乌、枸杞子、黄精、熟地、红枣、乌豆衣等，较为适宜。若认为熟地、黄精滋腻者，可配伍少量砂仁，则既可减少其滋腻，又可和胃安胎。本病除妊娠药禁之药所当避用外，生苡仁、绿豆、鲜葛根等亦不宜用。薏苡仁为滑利之品，据现代研究，有抑制癌细胞的作用，对胚胎的生长可能会有影响，故体弱之孕妇，服用薏苡仁以后会出现先兆流产证候。大量服用绿豆亦可致堕胎。鲜葛根对心功能有很强的抑制作用。这些日常食品对早孕均非所宜，这是个人的经验和体会。
安胎除药物治疗外，卧床休息是很重要的。此外，精神因素也有很大关系，心情过于紧张，可使出血时间延长或反复出血，故必须安定患者的情绪。总之，安胎之要，着重一个“静”字，药性宜静不宜燥，身体宜静不宜动，情绪宜静不宜躁。辅助检查有尿妊娠试验和B超，一般不宜行妇科检查。若就诊前未用过黄体酮者，则不必使用，倘就诊前已使用者，可续用一段时间，俟服中药几天后，黄体酮可逐渐减量停用。
中药安胎效果是较好的。除按上述用药外，脾肾两虚者可兼服“滋肾育胎丸”，作为常规使用，如服该丸觉燥热者，可同时服六味地黄丸，则效果较满意。
滋肾育胎丸（本人经验方），菟丝子、枸杞子、熟地、桑寄生、杜仲、艾叶、制首乌、砂仁、白术、巴戟、人参、党参、阿胶、续断、鹿角霜，炼蜜为丸。
六、病案举例
病案1：黄某，女，32岁，演员。1978年10月8日初诊。
停经2个月余，阴道有少量流血已5天，色鲜红，腹隐痛及下坠感，腰微酸。末次月经8月2日，停经50多天时，诊尿妊娠试验为阳性。患者形体稍瘦，常有头晕腰酸，本次孕后有轻度妊娠反应，且感疲倦，近日没有注意适当休息，几天前便出现阴道流血。舌色稍淡，但尖边较红，脉细滑略弦。1年前曾自然流产2次，均发生在孕2个多月，现无小孩。
诊断：胎动不安。
辨证：肾阴不足兼有肝经虚热。
治法：滋肾健脾，益气安胎，佐以养肝清热止血。
处方：菟丝子25g，川断15g，桑寄生15g，阿胶12g（烊化），旱莲草15g，女贞子15g，白芍10g，生甘草5g，荆芥炭6g。4剂。上药每日1剂。留渣再煎，并嘱卧床休息。服药3剂后，阴道流血和腹痛已逐渐停止，但仍有腰酸和大便干结。后按上方去荆芥炭、白芍，改用桑椹15g，肉苁蓉15g，4剂。药后诸症已基本消失，舌脉亦正常。后按二诊方去旱莲草，改用怀山15g，续服6剂。俟后每周服药3剂，以兹巩固。至妊娠5个月后停药，后足月顺产一男孩。
病案2：陈某，女，36岁。1976年3月17日初诊。
患者结婚7年余，尚未有子。婚后前3年连续堕胎4次，每次孕后虽经中西医安胎，终未奏效，每次怀孕，2～3个月后必应期而堕，末次堕胎迄今已4载，曾在各地医院诊治，虽各方面检查未发现异常，但治疗后仍未复孕。患者向来月经量较多，色淡红有小血块，每次用卫生纸2～3包，末次月经2月25日。现觉神疲体倦，腰酸痛，下腹坠胀，夜寐不安，多梦，胃纳欠佳。面色青白，上唇有暗斑。舌淡红，苔微黄略腻，脉细滑。患者连续堕胎4次，而继发不孕，兼患月经过多，三病虽异，其源则一，皆由肾气亏损。
诊断：①滑胎。②继发性不孕。③月经过多。
辨证：肾气亏损，冲任不固，脾气虚弱，失于闭藏摄纳。
治法：补肾健脾为主。
处方：菟丝子30g，桑寄生25g，熟地25g，仙灵脾10g，金狗脊10g，党参20g，白术15g，炙甘草9g。每日1剂，水煎服。
二诊（1976年5月22日）：按上方加减，断续服药已2个月余，前症改善，现月经刚净，神疲，腰微酸，白带多，质稠。经后仍以补肾扶脾为主，使精血充足。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25g，仙灵脾10g，党参15g，白术15g，杞子15g，巴戟15g，山萸肉12g，云苓20g。每天1剂。
三诊（1976年6月10日）：经量较前减半，但经后仍觉腰酸，下腹坠胀，尿频，失眠纳差，舌淡暗，苔薄白，脉细弦缓。治以滋肾宁神。
处方：菟丝子25g，干地黄25g，杞子15g，金樱子25g，夜交藤30g，何首乌25g，巴戟15g，龙眼肉15g，山萸肉12g。每日1剂。
四诊（1976年8月18日）：近2个月来经净后服上方10余剂，精神好转，已无腰酸腹坠感，经量已减（约用卫生纸1包半）。现经行第4天，舌暗红，苔薄黄，脉缓略弦。治宜补肾健脾摄血。
处方：熟地20g，桑寄生25g，首乌30g，岗稔根30g，旱莲草15g，女贞子15g，党参20g，白术12g，鹿角霜12g。每日1剂。
五诊（1976年9月29日）：停经45天，胃纳一般，食后呕吐，下腹胀，神疲，腰酸，矢气频，大便干结，3天1次。尿妊娠试验阳性，舌暗，苔薄白，脉细弦滑。喜知有孕，嘱绝对禁止房事，注意休息。用补肾健脾，益气安胎之法，拟寿胎丸加减，以防再次滑胎。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20g，川断15g，桑椹15g，党参15g，云苓25g，陈皮5g。3剂，每日1剂。
六诊（1976年10月10日）：妊娠2个月余，腰酸，下腹坠痛，纳差，欲呕，身有微热，口苦，眠差多梦，舌暗，尖稍红，苔微黄，脉细滑尺弱。审其脉症，肾虚夹有胎热，宜在前法基础上佐以清热安胎。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15g，川断15g，党参15g，北沙参15g，黄芩10g，白术12g。3剂，每日1剂。
以后基本上以寿胎丸合四君子汤加减化裁。胎元终得巩固，妊娠顺利，于1977年5月中旬足月顺产一男婴，体重3.5kg，母婴均健康。
病案3：陈某，女，29岁，已婚，军人。1978年4月12日初诊。
患者1972年结婚，分别于1972、1973、1974、1975年连续自然流产4次。每孕后虽经中西医结合保胎，但仍孕至2～3个月时应期而堕，结婚6年无子女，思想苦闷。患者月经大致正常。现停经49天，头晕纳差，胃脘胀，疲乏多梦，夜尿多，舌质红嫩，苔薄白，脉沉细滑尺弱。
诊断：①习惯性流产。②早孕。
辨证：先天肾气不足以摄载胎元，以致滑胎，耗损气血。
治法：补肾健脾，养血安胎。
处方：菟丝子25g，川断15g，覆盆子10g，枸杞子15g，党参20g，白术15g，熟地25g。3剂，每日1剂。
嘱禁止房事。
二诊（1978年4月15日）：现妊娠近2个月，纳差。腰酸腹胀，心情较紧张，舌暗红，苔白，脉沉滑。守前法。
处方：菟丝子25g，川断15g，金狗脊15g，党参30g，白术15g，陈皮6g，首乌30g。4剂，每日1剂。
三诊（1978年4月22日）：纳差，频频嗳气，小腹隐痛，腰酸，脉舌同前，上方加艾叶9g，以温宫止痛安胎，嘱每天服1剂。
四诊（1978年5月4日）：服上方10余剂后，症状好转，但夜尿6～7次，食后尚觉胃脘胀及嗳气，仍按前法，佐以调气降逆之品。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15g，川断15g，覆盆子12g，党参30g，白术15g，首乌30g，砂仁5g（后下）。5剂，每日1剂。
依此方加减，服食至妊娠3个月，以后，间或加减服用，孕期顺利，于1978年12月6日顺利分娩一男婴，母婴无恙。
病案4：黄某，女，32岁，已婚，工人。1977年7月13日初诊。
患者婚后，每于妊娠40多天则堕胎，连续3次，末次堕胎时间为1976年8月。现停经40天，曾于月经届期时阴道流血少许。近1周来口淡，纳呆，作呕，伴腰酸楚，下腹隐痛，肠鸣便溏。舌质淡红，舌尖稍红，苔薄微黄，脉细弦略滑。
诊断：①滑胎。②胎动不安。
辨证：冲任虚损，夹有虚热。
治法：补肾安胎为主，佐以养阴。
处方：菟丝子30g，桑寄生20g，川断15g，地稔根25g，旱莲草20g，女贞子15g，太子参30g，白芍12g，首乌25g。每日1剂。
二诊（1977年8月1日）：按上方加减连服10余剂，精神好转，腰痛除，腹痛减，纳呆，欲呕，择食，眠差，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滑。尿妊娠试验阳性。虚热已退，治以补肾安胎为主，佐以和胃止呕。
处方：菟丝子20g，桑寄生20g，川断15g，熟地20g，乌豆衣15g，党参20g，炙甘草6g，苏叶9g。每日1剂。
三诊（1977年8月15日）：依上方服10余剂，诸症已见好转，但昨夜突然复见阴道流血少许，淡咖啡色，伴下腹痛和腰酸，精神紧张，眠差纳呆，舌淡红，苔白，脉滑。此为胎动不安，有再次堕胎之虞，即以补肾健脾，养血止血安胎为治，以防重蹈覆辙。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25g，川断15g，阿胶12g（烊服），党参25g，白术12g，炙甘草6g，制首乌25g。每日1剂。
四诊（1977年8月18日）：药后流血止，腹痛除，仅觉有轻微腰酸，胃纳略增，口淡欲呕，舌淡红，苔白，脉滑，仍以补肾健脾为主。
处方：菟丝子25g，川断15g，桑寄生15g，党参25g，白术15g，云苓25g，首乌25g，陈皮3g。3剂，每日1剂。嘱煎好药后加鲜姜汁3滴。
后依此方加减，间或服食。1978年3月足月顺产一男婴，母子平安。
病案5：徐某，女，30岁，工人。1978年4月22日初诊。
结婚5年，自然流产4次（1975年、1976年各流产2次），均在妊娠2个多月便自然流产。月经基本正常，23～30天一周期，持续3～4天，经期有中度腰腹痛。末次月经4月11日。舌暗红，脉细弱。
诊断：滑胎。
辨证：脾肾虚损。
治法：补肾健脾，佐以养血。
处方：菟丝子30g，熟地25g，杞子15g，党参25g，白术15g，当归12g。10剂。
二诊（1978年5月10日）：本次月经5月7日来潮，昨天已净，经行时仍有轻度腰酸腹痛，但比前轻快。舌质稍红，少苔，脉弦细滑。经净以后，阴血耗损，便有肝肾之阴不足之象。治以滋养肝肾，佐以养血疏肝。
处方：杞子15g，黄精15g，女贞子20g，桑椹15g，桑寄生20g，旱莲草15g，白芍12g，首乌20g，青皮6g。
三诊（1978年6月24日）：自上次月经来潮后，现逾期18天未潮，自觉恶心呕吐，腰酸腹胀，并有轻微下坠感。经检查为早期妊娠。舌瘦薄淡暗，脉弦细略滑。考虑其曾滑治4次，目前虽无先兆流产征象，但为预防计，治应补肾健脾，益气安胎。
处方：党参30g，白术15g，茯苓25g，菟丝子25g，川断15g，首乌30g，陈皮4.5g。7剂。
四诊（1978年7月30日）：服药后症状如前，已孕80多天，无阴道流血，胃纳尚可，二便正常，仍守前法，照上方去茯苓，加桑寄生20g，白芍12g。4剂。
五诊（1978年9月9日）：妊娠已4个多月，除有腰酸痛感外，无其他不适。舌较前红润，脉滑略细，过去滑胎均在妊娠2个月左右，现已妊娠4个多月，从未有过阴道流血，胃纳、精神均好，说明胎已基本巩固，但仍应固肾健脾，使先后天充足，以保胎元。
处方：菟丝子25g，川断15g，桑寄生15g，金狗脊15g，首乌30g，党参15g，白术15g，白芍10g。
嘱其每周服2～3剂，服至孕6个月为止。至1979年1月初已正常产下一男婴，母子健康。
病案6：胡某，女，39岁，干部。1973年6月22日初诊。
结婚10年，先后滑胎5次。每次妊娠2个月余必堕胎，过去虽经积极保胎而无效，屡孕屡堕（配偶体检无特殊）。末次受孕为1年前，当时在月经过期20天后进行妇科检查，诊断为早孕。但妇检后出现阴道流血，其后亦以早期流产告终。现觉神疲，腰痛，尿频，小腹坠痛，月经后期而至，量少。舌暗红，苔微黄腻，脉沉细尺弱。
诊断：①滑胎。②月经后期。
辨证：肾气亏损，冲任不固，气血虚弱。
治法：因月经后期量少，治宜补肾养血调经为先。
处方：桑寄生25g，续断15g，当归12g，白芍15g，杜仲25g，怀山25g，乌药12g。4剂。每日1剂。
二诊（1973年8月24日）：按上方加减已服2个月。精神好转，月经恢复正常，尿频减少，但仍腰痛，小腹坠痛，口干渴。末次月经8月8日。舌尖红，苔微黄腻，脉沉细弱。在前法基础上加强补肾。
处方：覆盆子15g，黄精30g，菟丝子12g，女贞子15g，熟地20g，怀山25g，莲须9g，乌药12g，益智仁12g。4剂。每日1剂。
三诊（1973年9月7日）：月经逾期4天，小腹坠痛，疲倦，纳呆，尿清长，舌淡有红点，苔微黄腻，脉沉细。守前法。
处方：乌药12g，益智仁15g，覆盆子15g，杜仲25g，黄精30g，续断15g，菟丝子15g。4剂，每日1剂。
四诊（1973年10月12日）：停经2个多月，纳呆，恶心呕吐，乳房胀，昨天尿妊娠试验阳性。9月21日阴道流血少许，色暗红，伴腰酸下腹坠，照上方加减连服几剂，流血1周后停止。舌淡暗，脉细滑。曾有胎漏，必须继续固肾补气，养血安胎，以寿胎丸加减。
处方：菟丝子30g，覆盆子12g，续断15g，杜仲20g，桑寄生15g，党参20g，白术12g，黄芪15g，祁艾12g。6剂。每日1剂。
以后依此方加减，每日1剂，服至妊娠4个月。嘱禁绝房事，腰痛时，炖服吉林参6g。
五诊（1973年12月28日）：妊娠4个多月，心悸，胃纳增，时觉膀胱胀，午后尤甚，每见腰痛、腹坠时，即遵医嘱服吉林参6g，服后自觉下腹有升提之感，腰痛、腹坠等症随之消失，舌淡暗，苔薄白，脉滑数。仍按前方加减。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15g，川断15g，覆盆子15g，党参25g，黄精30g，炙甘草6g，陈皮3g，生龙骨20g，肉苁蓉12g。6剂，每日1剂。
后依上方加减间服至妊娠足月。于1974年5月8日产一男婴，体壮无恙。
按语：胎动不安与滑胎形成原因很多，但与肾、脾、气血、任脉关系较为密切。孕子的主要脏器为子宫，胞脉系于肾，肾气盛，阴阳和，方能有子。五脏之中，肾与妊娠的关系最为密切。妊娠以后，胎儿能否不断发育成长，亦与肾气有极重要的关系。肾主闭藏，肾以载胎，故肾气不固者，孕后亦会堕胎。经脉之中，以任脉与胎孕最为密切。“任者妊也”“冲任之本在肾”，肾气不足，亦会影响任脉不固，而致胎动不安。除肾气与任脉之外，气血是否充盛和调亦极重要，妊娠以后，赖气以系胎、血以养胎，气血不充或不调，则胎失所系养，亦足以导致胎动不安而滑堕。但气血与主后天的脾至关重要，故胎动不安，必须着重调补肾脾，以达到调理气血冲任之目的。至于屡孕屡堕的滑胎，更应以补肾固气为主，佐以养血。罗老对于多例滑胎，均以寿胎丸加参、芪、术、草为主，适当佐以熟地、黄精、首乌以滋肾养血（如无阴道流血，可去阿胶），务求肾脾兼顾，气血双补，阴阳调治，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如病案6患者因滑胎5次，年龄较大，体型较肥胖，且夜尿较多，主要为脾肾阳虚，故加入覆盆子、益智仁、乌药之类，以温敛肾气，并益以杜仲、肉苁蓉之品，以加强补肾安胎之功。此外，凡有早期流产史者，应于下次妊娠前加以调理，妊娠以后必须禁绝房事，以免耗损肾气，扰动冲任。此点极为重要，否则端恃药物，亦属徒劳。
病案7：袁某，女，37岁。1993年7月3日初诊。
停经3个月，阴道出血3天，伴恶心、呕吐。患者曾连续自然流产5次，流产后月经常常后期而至，现停经已3个月，但近1周才出现恶心，呕吐，头晕，近3天有少许阴道出血，色淡。无腰腹痛，胃纳尚可。形体胖，眼眶暗黑，舌淡红，苔白，脉沉细滑。有糖尿病病史。尿妊娠试验定量5000U/L。
诊断：①胎漏。②妊娠恶阻。③滑胎。
辨证：脾肾虚弱，冲任不固。
治法：健脾补肾，养血和胃安胎。
处方：菟丝子25g，党参25g，桑寄生15g，川断15g，杜仲20g，阿胶12g，艾叶10g，陈皮3g，制首乌25g，杞子15g。每日1剂，留渣再煎。
二诊（1993年7月10日）：阴道下血已止，仍头晕，恶心，近日咳嗽，痰涎清稀。舌脉同前。B超示子宫内活胎约8周。守前法，佐以宣肺止咳。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20g，太子参20g，制首乌25g，陈皮3g，法夏12g，茯苓20g，怀山30g，甘草6g，百部10g，紫菀15g，北杏仁10g。每日1剂。
三诊（1993年7月31日）：近日皮肤瘙痒，有风团样疹块，无腰腹痛，无下血，仍恶心。舌淡红，苔薄黄，脉细滑。守前法，佐以疏风止痒。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20g，川断15g，杜仲20g，阿胶12g，太子参30g，防风6g，荆芥6g，川芎6g，牡蛎20g，白芍15g，甘草9g。每日1剂。
四诊（1993年8月28日）：孕4个月余，自觉有胎动。时有恶心，余无不适。舌暗红，苔白，脉细滑。守前法以巩固疗效。
处方：菟丝子20g，桑寄生15g，党参20g，怀山30g，杞子15g，熟地15g，太子参20g，牡蛎15g，防风6g，荆芥6g，阿胶10g，陈皮3g。隔日1剂。
用药调治至妊娠6个月余。继续随访，已足月剖宫产一男婴，重4kg。母子平安。
按语：此例曾滑胎5次，且为高龄孕妇，孕后有胎漏，并有糖尿病病史。其证属脾肾虚弱，冲任不固。治法以健脾补肾为主，脾肾并重，安胎以防再次流产。方药以寿胎丸加参为主，重用菟丝子、党参，并配伍怀山、杜仲、枸杞、首乌等，以加强健脾固肾，养血安胎之功。治疗期间，出现恶阻、咳嗽、皮肤瘙痒等症状，亦随症予以调治。如荨麻疹，俗称“风疹块”，为血燥生风之象，用荆、防、川芎、熟地等养血祛风，效果颇佳。此与西医之风疹病毒感染不同，应予说明，因风疹病毒为致畸因素之一，病者不解二者之别，常混淆之。
病案8：罗某，女，29岁。1994年1月19日初诊。
患者曾在1990～1992年连续自然流产3次，均清宫。其后月经尚准。现停经42天，腰酸，乳胀，纳差，二便调。末次月经1993年12月8日。面色苍白，舌淡红，苔白，脉细。尿妊娠试验阳性。
诊断：①早孕。②滑胎。
辨证：肾虚。
治法：补肾固冲，佐以健脾安胎。
处方：（1）菟丝子25g，桑寄生15g，党参25g，白术15g，怀山25g，杜仲20g，川断15g，阿胶10g，制首乌25g，陈皮3g，覆盆子15g。每日1剂。
（2）滋肾育胎丸，每次6g，每日3次，淡盐水送服。
二诊（1994年2月2日）：孕55天，晨起干呕，食后胸闷，恶心，纳差，头晕，无腰腹痛。舌淡红，苔白，脉细滑。证以脾虚恶阻为主，治以补肾健脾，和胃止呕。
处方：菟丝子30g，桑寄生20g，党参30g，杜仲20g，覆盆子15g，肉苁蓉20g，怀山25g，白术15g，山萸肉15g，砂仁5g（后下），茯苓20g，法夏10g。每日1剂。
三诊（1994年2月23日）：孕2个月余，仍恶心，泛酸，纳差，厌肉食。舌淡暗，苔白，脉滑。守前法以巩固疗效。
处方：菟丝子30g，桑寄生20g，党参30g，怀山25g，杜仲20g，川断15g，砂仁5g（后下），茯苓20g，法夏12g，佛手10g，海螵蛸15g，制首乌20g。隔日1剂。
至孕14周停药。孕期随访，过程顺利，足月顺产。
按语：此例有滑胎史，孕后虽无阴道出血，但出现腰酸，再次流产的危险性较大，应“预培其损”，以免胎元殒堕。故妊娠诊断明确后，即予补肾安胎，固摄冲任。以寿胎丸为主方，合四君子汤加减，并给予滋肾育胎丸。药后腰酸明显改善，但出现恶阻症状，则佐以健脾和胃，降逆止呕之法，以砂仁、法夏、陈皮等出入其间，疗效较好。凡胎动不安或有滑胎史的患者，孕后有恶心呕吐，是胎气较盛，冲气上逆之象，乃是安胎之佳兆。当然，若呕逆频作而且剧烈，则应积极处理，以防变证。
病案9：廖某，女，29岁。1992年4月22日初诊。
患者结婚6年，1987～1991年早期自然流产4次、葡萄胎1次。其中葡萄胎发生在1989年，避孕2年后，再次妊娠流产。末次自然流产1991年4月。屡次堕胎后，月经常后期而至，周期37～40天，经期5天，量中，色红，有血块，经行下腹痛，腰酸。末次月经3月13日。头晕，纳差，睡眠梦多，口干，疲乏，二便调。面部暗斑，舌暗红，苔白，脉沉细。妇科检查未见异常。配偶精液常规正常。双方染色体正常。
诊断：①滑胎。②月经后期。
辨证：脾肾两虚，冲任不固。
治法：补脾肾，养气血，调经固本。
处方：菟丝子25g，桑寄生25g，川断15g，怀山20g，山萸肉12g，熟地15g，太子参20g，炙甘草9g，鸡血藤30g，五味子5g，玉竹15g，酸枣仁20g。每日1剂。
二诊（1992年5月6日）：4月25日月经来潮，量中，无血块，无腹痛，仍疲乏，有夜尿。舌淡红，苔白，脉细。守前法继续调治。
处方：菟丝子20g，桑寄生20g，川断15g，怀山20g，山萸肉15g，熟地15g，茯苓15g，首乌30g，党参20g，炙甘草9g。每日1剂。
三诊（1992年6月10日）：末次月经5月29日，周期较准，无头晕、腰酸等症，纳可，口干，舌淡红，苔白，脉细。守上方，去茯苓、首乌，加肉苁蓉20g，仙灵脾10g。
四诊（1992年12月9日）：停经40余天，末次月经10月25日。现头晕，纳差，晨起呕恶，乳房胀，腰酸，舌尖红，苔白，脉细滑。尿妊娠试验阳性，诊为早孕。嘱卧床休息，禁房事，忌生冷之品及绿豆、苡仁。治以补肾健脾安胎。
处方：（1）菟丝子25g，桑寄生20g，川断15g，怀山25g，熟地15g，茯苓15g，党参25g，白术15g，阿胶10g（另溶），杜仲20g，杞子15g。每日1剂。
（2）滋肾育胎丸，每次6g。每日3次。
嘱服药安胎至怀孕3个月。
1993年1月23日随访，已停经12周，B超示子宫内妊娠，活胎。
按语：此例滑胎4次，屡孕屡堕，肾脾大伤，以致冲任不充，月经后期。治疗当以固本调经为先。经2个周期的调理，月经周期恢复正常，数月后再次妊娠，孕后即予补肾健脾安胎治疗，用寿胎丸合四君子汤加味，并予滋肾育胎丸，用药至孕3个月余，B超证实胎儿正常发育。《景岳全书·妇人规》指出，妊娠数堕胎的治疗应“预培其损”。其具体应用就是在孕前调经固本，使脾肾健旺，孕后辨证安胎，治疗时间应超过以往堕胎的孕周，使冲任固、胎元健，则无殒堕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