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短春

那一天冯蓝还在上课，村里人跑到学校喊冯蓝。

邻居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完整，“冯蓝！快……快回去看看你娘。她……她快……”

冯蓝瞳孔骤缩，猛地站起来，不等那人话说完整，冯蓝拔腿就跑，慌乱之际被桌子绊倒，一瞬间天旋地转，狼狈地摔在地上。桌子上的书也重重砸在她的身上。

冯蓝咬牙站起来，身形不稳就往外跑。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句“自习”，匆忙追上冯蓝。

回到家傻二正在床上躺着，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地翻滚着，因疼痛不停地倒抽着气。

邻居坐在床边捏着傻二的手，“羊水破了，怎么办啊？”看见冯蓝后朝着冯蓝喊：“快，喊你爸回来，就说傻二要生了。”

冯蓝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嘴唇咬得发白，听到这句话反而惊醒过来，却出乎意料冷静道：“不行，不能喊我爸回来……”

老师这时也赶过来了，看到了后立马往城镇打电话，“这里是西村，有一位妇女快要生了，找人快速来这里，我会在村口等着他，速度要快。”

冯蓝正在傻二床边陪着，教师拉着她时她的手都是冰凉的，冯蓝回过神时已经在门外了。这位教师名叫徐乔，经常帮助学生。

但是冯蓝从来没有向她寻求任何帮助，她害怕。

她怕徐乔会厌恶这个偏僻的山村，他们所受的教育，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城镇对他们的施舍。

他们，也没有权利再希求得到什么了。

冯蓝紧紧攥着手，一直盯着关着的房门。直到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叫声，冯蓝的手才慢慢放开，手心被指甲掐出几道血痕。

徐乔带她来到房间，推她去傻二的床边，傻二已经累得睡过去了。

“去看看是弟弟还是妹妹吧。”

冯蓝走过去，看了看那个光溜溜的小人儿，哭累了正在闭着眼休息。小心的抱起来，呦，怎么这么轻啊，身子好软，感觉好像要从指尖滑出来了。

冯蓝悄悄看了一眼，欣喜藏不住忍不住笑出来，眉眼弯弯，“……是个女孩子。”

徐乔笑了，看着冯蓝道：“我先回去了，不然班里面又要吵了。”

冯蓝点点头，徐乔打了招呼后就跑了。

邻居脸色却又些不好看了，小声嘀咕着，“怎么又是赔钱货？”

“还以为是个男丁，那样还多有个人帮忙干活呢。”

“真是倒霉。”

接生婆在旁边看了看众人，看了看房间里的装饰，一脸嫌弃，拿不定主意，只得在房间大声喊道：“哎哎哎，这接生也是要钱的啊。”

然后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那邻居身上，“我也不说多了，100块钱吧。那车费什么的，我自己出了就行。”

那邻居听见后脸色微变，清了清嗓子，“恭喜啊，冯家又多了一位孩子。”

“那，我们也该先回去了。”

冯蓝跑到内室，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将里面的纸币和硬币全部倒出来，一遍遍细查，还是三十二块五毛。

远远不够。

接生婆等半天不见人，走进内室看向冯蓝，没好气道：“这钱要是拿不出来，我就住这里了！什么时候拿钱，我什么时候走！”

接生婆搬了椅子坐在内室，朝着冯蓝啐了一口，越想越生气：“怎么还遇到这种人，没钱就别生啊，真是的。”

冯蓝在原地彻底愣住了。

她快速跑出去，拦住邻居咬咬牙，拽住她的袖子哀求：“姨，我求你了，下个月我爸就会打钱过来了，我很快就能还上的，我求你了，借我们点钱吧……”

那邻居甩开她的手，快步往家里走，反手想将大门关上，冯蓝追上来扒门，哭出来道：“姨，我求你……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知道你帮了我们很多，再帮我一次吧……”冯蓝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跪在地上磕头。

邻居看着冯蓝也几乎要哭出来，“娃呀，不是我狠心啊，今年的地收成真的不行，平时拿点东西给你行，但这一百块我真拿不出来啊……”

最后邻居还是狠心关上了门，冯蓝一人在门口哭着锤门，跑遍村子，也没人再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