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冒昧
“我们顺便去看看那石灰盆吧,说不定从那些字迹里能寻到些什么呢?”方芜重新打量了一下屋子,看见远处树底下的土被翻过的痕迹忽的想起来那仿写的遗书。
“不大点东西,你至于那个样子?快都给了小爷,看见你都头疼。”张宣点点头,从方芜手中接过来另外一个用绳子打成的提手。
方芜冷呵一声,这人,明明不坏,就是死鸭子嘴硬。
她心里吐槽着,腿脚却是不慢的跟了上去。
只见一个石灰盆里头,湿湿嗒嗒的,灰尘,纸屑泥土混在一起,早已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这些愣头青,大下雨天的,也不知道把东西收回屋子里去。”张宣踢了一脚墙根咒骂道。
“你也说了。大下雨天的,你怎么不出来收拾啊?”方芜蹲下来,一点点翻看着道。
“收了爷的钱,不好好办事要干嘛?”张宣理所应当。
“那你还收了我师傅的钱呢,那也不见得,你对我师傅有一副好嘴脸。”方芜反驳道。
“呵。你师傅?反正他手里的银子也不花,不如拿来给了小爷。唉,你师傅呢?”
本来张宣还一脸不屑的说着,突然睁大了眼睛拽了一下方芜道,
是啊。师傅呢?方芜也是一愣,好像她早上在衙门里就没见到他。
“不知道,我没在衙门里见着。”方芜抬头道。
她不太懂,为什么每每纪璇一不见了人影,张宣便这般着急。
“得,拿着那些随小爷来,一天天的折腾。”张宣那叫一个生厌,抱着那捆东西踩得泥花四溅,噼里啪啦的怪让人头疼。
方芜等着张宣出去,才端起来石灰盆找东西盖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八字胡同北面,只听见啪啪啪的敲门声,久久无人响应。
“纪璇,纪璇,纪璇。”
那声音回响着,不知道为什么,方芜听着张宣那急切的呼吸声,总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吵嚷什么。纪大人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个提着泔水桶的大娘出来冲着树根底下浇了个干净道。
“什么时候。”
“辰时啊。”那大娘怀疑般的看了看两人,说了一句进了屋子,还把门狠狠的摔了一下,似乎在宣泄着对他们大中午什么都不顾的吵嚷。
张宣看了一眼方芜:“你确定你在衙门里没看到你师傅?”
方芜下意识的点点头道:“应该没吧。”
“还真是不靠谱的师傅养了不靠谱的徒弟。”张宣一句跟着一句,好似好不容易抓住别人的把柄般:“小爷这辈子摊上你们两个人简直是倒了大霉。”
张宣劈头盖脸的骂吓得方芜连连后退。
但是张宣却没时间管方芜,只三两步朝着衙门里去。
一边嘴巴里说着,“应当不会没了方向吧?”
他心想着,虽然是阴雨天气,可纪璇到底在这八字胡同里走了十几年不至于真转向了吧?
方芜好一会儿才跟上去,就听的一头雾水,她实在是搞不清楚张宣为何如此之紧张。
大雨刚过,地缝里的水淅淅沥沥的,纪璇一步步跟在孩子的后头,走了一上午,这才看见那孩子上了岗坡,拐进了一皑皑雪白般的砖瓦中。
纪璇虽然有几分犹豫,可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那皑皑雪白般的砖瓦中,毅力着一束束还未开放的水仙花,然而纪璇根本没有心思去去欣赏那一个个粉嫩羞怯的花骨朵。
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小孩儿,小孩儿许是也注意到了纪璇,走的愈发的快了。
越往里头去,那水仙花便长的越发的矮小,像是平日里见不着太阳一般。
地上的雨水也渐渐的不见了踪迹,只感觉空气里透着淡淡的凉意。
让纪璇在奔走之余,时不时的笼了笼衣襟。
清白的大理石上光滑的很,来往间竟听不见一丝脚步声,寂静的让人不自觉的注意起来自己的行径。
纪璇跟的小心,在那砖瓦间绕过一个又一个岗楼,注意到了一排又一排越来越矮小娇俏的水仙花。
小孩儿突然跑了起来,转进了一排排种着太阳花的砖瓦巷后,撞进了一个手中满是窗花的妇人怀里。
“娘亲,你可弄完了,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呢。”
小孩儿冲击力大,惹得妇人连连后退,纪璇下意思扶了一把道:“注意脚下。”
纪璇说着在妇人站稳之后立刻松了手蹲在地上捡起来飘落的窗花仔细观察起来。
那窗花栩栩如生,就好像寒冬腊月里的一抹青绿般。
“夫人是在这里卖窗花的么。怎么卖的。”
纪璇瞧着,犹豫的将手里的窗花递还给夫人道。
“不是,这岗上从来不许人摆摊呢。我不过是觉得邻里邻居的来往方便,自己做来送给大家罢了,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不过是个心意罢了。”妇人护着小孩儿接过来窗花道。
“这样啊,看您手艺不错呢。”忽的,纪璇想起来昨日方芜他们从山上拿回来的大汉的剪纸像:“冒昧的问一下,您可能剪人像?”
“这是自然,不过是一个法子罢了。”妇人话语蕴藉,即便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话都惹得人频频回头。
纪璇仔细的看过去去,一身简单的衣裙,腰间的襟翼打的甚是好看,往上看去,瓜子脸,额前还有几缕碎发,随风飘动着,柔弱的很,然小小的个子拘着小孩儿,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强大。
“那能剪一个你的小像给我么?”纪璇想了想问道。
“这位先生什么意思。”妇人退了几步厉声呵斥道。
这一句话,说的纪璇一愣。他没想到这般娇小的女子能够有如此大的魄力,随即便反应过来是自己唐突了。
哪有素未谋面便向一个女子讨要小像的,即便是已婚妇人也不能如此吧。
虽然他只是想拿小像看看大汉什么反应,可这样冒昧相求,就是不合适的。
纪璇也是后退一步微微一笑道:“夫人误会了,是我冒昧了,只是一时好奇罢了。夫人在这岗上住么?可还去别处,这窗花从未出卖过么?或者说可有人寻了夫人为什么人剪小像。”
纪璇尽量说的客气,他也是不愿意贸然引来了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