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偏颇
二人在衙门里等了一些时候才等到张宣一人进了衙门。张宣不过寥寥几句,纪璇便一人往钦差行辕而去。
清冷的后衙,唯有一个身影,也不知那百十轻兵去了何处,只柏汐一人在后衙里站着。
而他半丈之处,便是那位覃公子。
依旧是披散的秀发,一身浅紫色的蜀锦,上面用金色勾勒出的云纹显得瀚海阑干,让人一眼就觉得贵气。
纪璇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上前微微一拱手:“官爷。”
“叫覃公子吧,纪大人来什么事儿。”覃思涵转过身,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纪璇这才看见他正在插着一些花儿,这大曼素来很少有男子玩什么插花嬉鱼的把戏。
不过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此人有闲钱闲时。
“斗胆一问,您身旁可有签了死契的奴仆。”纪璇直白的很,直入主题。
“内侍么?”覃思涵一愣。
“不是。”
“那没有。纪大人问这个做什么?”覃思涵有些怀疑。
纪璇本欲回答,一偏头,脚上不自觉的上前了两步,从这里能看到室内,室内桌子上有一副画儿,很是眼熟,那是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衙门官袍,款款而立,柔中带坚。上面还放着一些东西,挡住了女子半张脸,
让他看不太清楚,他刚想再看清楚些,就被覃思涵给挡了一个正着。
“大人?”柏汐提醒道。
“是在下走神了,敢问您,可知道朝中哪些官员与这舟学,学府两县有密切联系,或者说朝中姓许的四品左右的官员可有那些旁系在外放。”纪璇回神道。
他想不清楚,除了这样子的可能性,还有什么可能性?许府能够养得起签了死契的奴才。
“姓许?三四个,但是他们并不是在此做官。学府,舟学联系过密的,唯有长公主府,还有过去的承恩侯府。”覃思涵越发奇怪了,他一双眸子深不可测,像是一把利刃要挖出纪璇的内心般。
纪璇叹了口气,直直白白的说道:“可在下在许县令府上见到了签了死契的奴仆。”
“一个县令?如何看到的。”
“烦请您随在下走一趟?人就在签押房内。”纪璇侧身做引路状。
也就是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好似看到了里那幅画上的侧脸很像方芜,但他不能确定是与不是。
在想多看一眼,覃思涵已然走出了屋内,他只得大步跟上。
后头已然响起来了,柏汐身上的盔甲晃动的声音,
不过,柏汐唯落后纪璇半个拳头的距离罢了,需要仔细观察才是……
“啧。”
覃思涵入了大堂,看见已经脱光上身的小厮一楞,仔细一看,背后的那个奴字,不自觉的发出了一个字。
其实宫中内侍,教坊司小吏身上是没有这个字的,但是奈何这样的身份,除了随宫中人外出,基本上都要在夜晚宫门关闭前回去。
且,他也不爱用什么奴仆,一般都是亲兵侍卫随侍左右,
所以,覃思涵也是头一回在人身上见到这个字。
“纪大人以为如何?”
覃思涵回头问。他不急不躁,丝毫没有震惊的感觉,好像平平常常吧。
一点都不觉得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最大不过唯有六品官员的县城之中。
“我们想查问许县令,看看他府上是不是还有其他奴仆亦是如此。”
“看到了呢?这与马尸案有什么关联么?纪大人偏颇了吧?”
“……”纪璇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的,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许府的事情和马尸有任何关系。
可难道这样的事情能够不管不问吗?或许说他们中间却有什么关系是他们没有查到的吗?难道说现在因为这个没有查到就要放弃这些线索吗?
他很想问覃思涵一句,但他说不出来,因为他连自己都反驳不了。他没有查下去的理由,更没有现在放弃的理由,这不合规定。
“没有是吧?我想问一句,纪大人是如何把重心放在许府上的呢?”
覃思涵话里话外,有些威压的道,他一句话就直接撞进了最根本之处。
“许府的后厨都换了,两县中十几个丫头都在许府附近失踪,还有人看到,有一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学府出去一辆马车,上面有不少丫头婆子。”纪璇舔了舔嘴巴,考上了覃思涵的眼睛道。
覃思涵一愣,他认真的看了一眼纪璇。
人命,几乎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乡间里,他可以看到一个不顾升官发财,却去关心人命官司的事情。
“我的纪大人,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个案子你断不清楚,你可能会丢官罢职。你现在告诉我,你去查一个丫头失踪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两个案子是一个案子呢?就凭,马底下那个男人是送菜的?你知不知道在大曼一匹马,怎么都能换个十几人。”
“我知道。但是,难道覃公子能不闻不问么。这是你大曼的江山,如果这锦绣江山之上唯有马匹没有百姓,那大曼岂不是光杆司令吗?”
纪璇亦一句话就问上了根本。
“如果我一个人丢官罢职,能够换这十几条人命平平安安,救下这十几个家庭的欢乐,我以为足够。”纪璇清清冷冷的,不见半分犹豫。
他很清楚,面对他是最直接最好的办法。
没有谁能够和皇权斗争,没有什么官员能够在皇权面前面不改色,破这样的案子,有皇族在背后,是最好最有效的选择。
他不知道他的铁骨铮铮,能不能够让这位覃公子去帮他,但他唯有如此。
覃思涵爽朗一笑:“你好生大义凛然,你知不知道如果大曼官员都是如此之想,那大曼皇家立于何处呢?”
是啊,百姓的利益,必然会一定性的伤害到皇家利益。所有人都清明,哪里有什么人为皇家敛财呢?
虽然,皇家也不仅仅是要将财富敛进,但这样皇权至上的时代,谁敢说一句,自己富可敌国呢?
谁家功高震主,亦能安康享太平呢?
“我爱大曼江山,但不爱覃家。”他在置之死地而后生。堵这位覃公子的良知。
他没有什么准备,他不可能用大慢百姓的性命去威胁覃公子吧,他没传出流言去。
而且他知道,靠他,威胁一个皇族,不过是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