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虚幻如同星河

神秘爱好者交易所内。

店员塔拉·李正在向梅迪推销店内商品。她随意地将黑发扎成短马尾，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棕色瞳孔观察着梅迪的神态，以时刻调整策略。她的衣着同样随意，上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下半身搭配着并不合身的深色长裤。

她拿着一款吊坠类的饰品，对梅迪说道：

“梅迪先生，这是树灵赐福吊坠，由珍贵木材苍穹木制成，能够让佩戴者更具魅力，更能被同性信任和异性喜欢，相信我，在特定场合，它可以发挥远超你想象的作用。”

“并且，它的价格并不昂贵，仅仅需要两加隆。”

梅迪看着模样精致，但也仅仅只是模样精致的树灵赐福吊坠，面带笑容，以感兴趣的口吻开口：“坦白地讲，这很实惠，我很心动。”

与此同时，他在内心大声吐槽：

太贵了！

两加隆等值二十四枚铜纳特，这几乎可以满足四口之家将近三周的生活需求，而现在，居然仅仅价值一个看起来模样精致但也只是模样精致的吊坠！

难不成神秘爱好者是一个人傻钱多的群体？

塔拉捕捉到了梅迪脸上的意动，却不能听到梅迪内心的声音，她继续为商品加值：“是的。凡是购买过树灵赐福吊坠的客人，都会返回交易所内，询问我们是否还有类似的产品。吊坠的效果让它在埃姆林特小镇风靡一时，不，不止一时，风靡一世。”

在我有限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有哪位朋友，佩戴过树灵赐福项链......梅迪在内心毫不留情地戳穿塔拉的谎话，但是他表现得十分意动：“嗯.....这位女士，交易所内还有没有其他带有神奇效果的物品，我想为我的朋友购买一件。”

“你也知道的，我们暮色下的城邦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没有最高的树，只有更高的木’，树灵赐福吊坠固然不错，但我想为朋友献上最好的礼物。”

“......”

让时间向前回溯一点，来到梅迪和塔拉二人交谈前。

弗莱明警官向塔拉简单讲述事情经过后，就进入了交易所内那扇标写着‘闲人免入’的木门，将梅迪留在了交易所。

通过弗莱明警官的讲述，塔拉对梅迪有了初步的了解，于是她便充分发挥自己的职业道德，打算为交易所创收的同时缓解梅迪的焦虑。

这确实起到了效果，让梅迪不再那么紧张，但并不妨碍梅迪在心中对交易所打上黑店的名号。

这并非梅迪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奇能力的存在。

相反，心脏突然骤停，大脑莫名回荡自己身死的画面......在经历种种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超自然事件后，梅迪无比确信神奇能力的存在，并认定这些非凡能力背后必然是一个庞大的神秘世界。

在他心目中，凡是能和神奇能力相关联的物品，不应该如此价廉。两加隆虽然不少，但并不足以购买真正神奇的物品。这类物品应该有价无市，神奇强大，而不是除了模样精致外就一无是处。

在梅迪思索着怎样继续和塔拉周旋而不购买任何一件物品时，他听见‘吱呀’一声，那扇标写着‘闲人免入’的木门被从内推开，随即走出一个穿着古典紫色长袍，戴有和弗莱明警官同款帽子的高大女性，古铜色皮肤警官紧随其后走出。

他听到弗莱明警官语气轻松地说道：“塔拉，还在推销那些没有任何作用的神奇物品呢？”

“它们确实有作用，只是不够神奇！”

塔拉加重语气为自己反驳。

作用同样不够有效......梅迪在心中腹诽。

利文并没有和塔拉争执这个问题，他大步走向前，介于梅迪和那位穿着打扮极像女巫的高大女性之间，收起他语气中惯有的轻松意味，正色说道：“队长，这位就是梅迪·奥斯塔夫先生，他刚刚经历了‘怨毒的诅咒’。”

他停顿一下，看向梅迪，说道：“这位是我们的队长，你可以称呼她为亚尔维斯女士。”

梅迪看向亚尔维斯女士，发现她的眼睛很有特点。眼眸细而长，并且和她的瞳孔一样，全部是暗紫色，搭配着带有兜帽的古典紫色长袍，很容易让人想到存在于传闻中的神秘巫师。

梅迪郑重鞠躬致礼，表示自己的敬意。

无论是装扮还是气质都明显带着神秘意味的队长并没有同样致礼，只是轻声笑道：“奥斯塔夫先生，不必这样拘谨。”

“我想，你现在并没有心情和我再次复盘一下你的经历，‘怨毒的诅咒’仍旧在危害你的生命。”

“接下来，我们将要带你去一处隐秘之地。那里的环境适宜于根除作用在你身上的诅咒，不过，它的位置需要保密，在途中，我们将会在你身上采用一些措施，让你无法记住沿途路线，还请见谅。”

梅迪表示理解和支持。

“既然如此，那我便开始了。”

亚尔维斯女士的瞳孔突然变得幽暗，她悠悠开口，声音如风铃脆响，从各个方位传入梅迪的耳中：“形、声、闻、味、触，谓之五感。五感者，庸扰所在。清净世界无五感，故无庸扰。若无形，则不能视；无声，不能闻；无闻，不能嗅；无味，不能尝；无触，不能感。如此种种，即入清净世界。”

随着亚尔维斯女士话语的继续，梅迪发觉自己眼前的三道身影和所处背景均缓缓溶解，无法被‘看到’。同时，他不再能够感受空气，不再能听到任何声音，仿佛自己被隔离在世界之外。

什么都没有，又如同什么都已经发生，但梅迪无法感受，彻底地丢失了他本身和外界的联系。这让他的内心传来真正的害怕情绪。

源于未知的害怕。

试想一下，倘若一个人真正地丢失掉五感，那么外界的一切信息，对其而言，全部都是未知。同时，真正丢失五感的人无法感受到其他人的存在，又会掉入孤独。而作为人永远无法摆脱的，便是对未知和孤独的恐惧。

当梅迪的恐惧情绪在不自觉地积累时，他又听到来自亚尔维斯女士的声音：

“梅迪先生，不要紧张，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梅迪在心中重复一遍，他内心的害怕情绪因此开始衰弱。

因为不能具体感知时间的流逝，梅迪在自觉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迎来了五感的恢复。

当他再次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桌上的蜡烛，透过蜡烛，他看到已经坐在自己对侧的亚尔维斯女士。摇曳的烛火让亚尔维斯女士愈发神秘，而她对自己态度友善，并打算帮助自己根除诅咒，这让梅迪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充满底气。

“你还有一分钟时间调整状态。”亚尔维斯女士出声提醒。

“您的神秘和强大深入人心，这让我对诅咒的害怕减小不少。”梅迪半是真心半是奉承地说道。

“这主要得益于环境的衬托。”巫师打扮的亚尔维斯女士轻笑着谦虚道。

在幽静的沉默中，一分钟很快过去。亚尔维斯拿出一个香囊状的物品，将它放在烛火上焚烧，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在这种气味中，梅迪一身轻松，觉得发生的任何事情在宏大的尺度上都是没有意义的。

既然没有意义，又何必去解决，何必去担心？

自己怎么到现在才刚刚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的梅迪发觉过去的自己好傻。过去的梅迪会算计，会计较，会害怕，会烦恼，会感受到一切让自己难受的事，所以从未体会到如此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轻松。

而现在呢？

在参破这一真理后，梅迪愈发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几近飞起。

坐在对侧的亚尔维斯时刻注意着梅迪的状态，等到时机适宜，她又接着从古典长袍的内兜中拿出一枚刻有特殊纹路的六边形符咒。

它的效果是，使人陷入安眠。

梅迪昏昏睡去。

梅迪忽然醒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密室，而是身处一个闻所未闻的地方。

这里既无土地也无天空，随处可供人站立又让人漂浮，各种流动的仿佛活着的颜色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底色，让这个奇怪的地方不断变幻，让梅迪彻底丢失了方向感。

在那些流动的颜色中，梅迪看到了各种奇异的生物。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生物，像是在铁桶上画上了一双眼睛。它眨着眼睛，带着好奇，不断接近梅迪。

因为这只形状很像铁桶的生物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威胁，而且表现也很友善，于是梅迪向着不断靠近的它伸手，打算触摸一下这种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

异变突生！

就同遭遇了巨大的惊吓，铁桶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画出的眼睛像是被擦去般开始消失，它惊慌着，转身立刻逃走。

梅迪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我有这么可怕吗.....

可梅迪很快注意到真正的异常。

那些仿佛有生命的世界底色此时也如同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地从梅迪周围逃离，让梅迪周围的世界没有任何颜色点缀。这让梅迪有种回到清净世界的感觉。

底色逃走后，梅迪终于看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它，不，应该说是它们。

无比巨大，外表虚幻，骨骼宛若由星辰打造的它们正驱赶着梅迪周围的一切。

这是....什么？

梅迪此时无比理解铁桶和底色逃离的原因。他同样有生物的求生本能，同样想要逃离，可当他看到这群生物时，他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被剥夺。

那些虚幻如同真正星河般的生物逐渐走到一起，形成一体，随后一分为二，留下一只靠近梅迪，另外一只则继续朝着更中心，更深处走去。留下的那只虚幻生物向梅迪伸出它的手掌，与梅迪僵在原地的手相碰。

无数星辰在此时炸裂开来。星辰炸裂的余波和碎屑将梅迪短暂埋没，连同他的理智一起，全部埋没于爆炸残留的碎屑。

这个既无土地也无天空的奇怪世界在此刻迎来了一整个由碎屑构成的星空，在星空中，某些碎屑不断碰撞，融合，聚集，再次形成两只体内仿佛包裹着星河的虚幻生物，它们向着梅迪而来，以臣服的姿态，拜倒在梅迪眼前，向梅迪伸出它们的手。

梅迪的思绪在此时回归。

爆炸并未对他的身体造成一点伤害，如果不是眼前仍存在着两只虚幻如同星辰的生物，梅迪甚至会认为自己在做梦。再次生成的虚幻生物体型明显缩小，仅仅有两米高，它们宛若如星辰打造的骨骼也不再全部明亮，一只只有四五颗星辰还在闪烁着，另一只甚至只有一颗。

神秘而强大的它们臣服着拜倒在梅迪眼前，这让梅迪的大脑跳出一个想法。

去触碰它们伸出的手。

不，不行，这很危险....理智告诉梅迪。

但此时，梅迪的冲动占据了上风。

他触碰到那只有较多星辰闪烁的生物。

虚幻生物体内的星河开始流动，将这些闪烁的星辰送至梅迪的掌间。在手掌接触星辰的那一瞬间，一道道信息忽然出现在梅迪的脑海中，出现在梅迪的记忆里。

【梅迪·奥斯塔夫共受到五种减益效果，零种增益效果】

【其中，减益效果如下】

【施咒者：？？】

【名称：怨毒诅咒】

【效果：让你变得不幸，容易遭遇到种种能够发生但几乎不会发生的致死事件。】

【......】

【施咒者：？？】

【名称：臣服】

【效果：加深你对施咒者的信任程度，让你更加想要去遵守施咒者的命令，让你很难违背施咒者的意志。】

【......】

【施咒者：利文·弗莱明】

【名称：活尸化】

【效果：让你的身体愈发趋于真正的活尸，在这个过程中，你会获得活尸的部分能力，习惯和喜好。达到一定程度后将难以逆转。】

【......】

【施咒者：梅迪·奥斯塔夫】

【名称：虚弱】

【效果：使你的身体较为虚弱，使你的情绪较为不稳定。】

【......】

【施咒者：梅迪·奥斯塔夫】

【名称：记忆封存】

【效果：将被选中的记忆埋在被施咒者的意识深处，无法通过回忆的方式想起。】

【......】

这......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梅迪的心中泛起浓重的疑惑。

先前通过亚尔维斯女士的只言片语，梅迪得知，自己的身上沾染了一种名为‘怨毒’的致命诅咒，可眼前这个虚幻如同星河般的生物在此时告知自己，他的身上已经沾染了五种诅咒！

其中两种诅咒的施咒者甚至是他自己！！

不，也不能完全相信它所提供的信息，是真是假，还需要验证......梅迪将脑海翻涌的种种念头全部压下，将五种诅咒和效果全部存入大脑，和自己已经回忆起的过往记忆一一比对。

“怨毒诅咒就是让自己心脏骤停的真凶无疑，至于亡灵化，嗯，和弗莱明警官的描述基本一致，身体虚弱也很符合......”

“目前尚且还没有遇到让我发自内心想要服从的人，所以‘臣服’这一条还需要重新考究。”

“无法通过回忆得到的记忆，如果真的是这样，‘记忆封存’这一条根本无从比对。”

思绪电转，梅迪最终得出结论，这些信息的可信度极高。

一种增益效果都没有.....他又想到。

我还真是惨......梅迪边自我调侃，边触碰那只仅有一颗星辰闪烁的虚幻生物，星辰流入掌间，又一股信息出现在他的脑海。

【梅迪·奥斯塔夫已解锁一种成就】

【成就：终焉】

【简介：哈哈哈！看到了！我看到了！古老的巨人携以沉重的骸骨，沉眠者从大地中复苏，一切都将逝去。不，不！在那苍穹之上，无穷高处，那是......那是神！你将成神！】

【效果：获得终端界面的使用权】

【获取条件：见证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