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坐缸
“妈的,撞见鬼了。”
齐青崖骂了一声,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金签。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佛像找到了自己这里来,但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来者不善,自己先下手为强。
齐青崖毫不犹豫的把刚刚搬出来给牛大人准备的纸人挨个阴活。
小朗巷里,一排排纸人睁开了眼睛,齐刷刷的转身,对准了街角。
好家伙,一边是缺胳膊缺腿的佛像。
一边是白脖子白脸的纸人。
得亏上次将军夫人闹了纸人过街一事之后,小朗巷房价暴跌,好多人陆续搬走。
咬着牙还住在这儿的,太阳一落山就恨不得用木板把门窗都钉上。
这么奇幻的一幕,可惜没观众。
小白抱着獬豸走了出来,乖乖的站在了齐青崖旁边。
果不其然,獬豸一出,那帮子高低不一的破碎佛像顿了一顿。
有些碎的厉害的,直接就躺平变成了一堆陶片儿。
“兄弟们,把他们都给我扬咯!”
听到了齐青崖的指挥,阴活之人一窝蜂的朝着佛像跑了过去,就像是恶狗扑食。
嘭——
啪——
就像是来了一队吹锣打鼓的仪仗似的,小朗巷难得如此热闹。
齐青崖还没出手,这事儿就已经结束了。
纸片盖着瓦片,竹枝插着泥块,稻草裹着瓷皮,两边一个不差的都全军覆没。
齐青崖走上前去,蹲在地上用金签一拨,地上的佛像碎片就像是濒死的虫子一样,挣扎着颤动一跳。
通幽术看到,这些碎片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黑雾,这或许就是佛像能动的原因。
抓起一片瓦,齐青崖走回了铺子里。
他要抓紧时间,看一看这背后黑手到底是谁。
......
之前给牛大人准备的纸人用了个精光,趁着天还没亮,齐青崖先是扎了个纸人阴活,然后命令其扎纸人。
如此往复七八个,让他们自己扎自己,没一会儿功夫,三十六对纸人就重新扎好。
这个办法省事儿,就是有些废纸。
让小白去点睛,齐青崖随手拿过来一个多的纸人,开始招魂。
这一点睛,就有些不一样了。
往常的纸人点睛就睁眼,而这次齐青崖明明看到了它黑气蕴蕴,结果那眼睛不但没有睁开。
反而是闭上了?
啥意思?自闭症?
齐青崖看了眼仿人册亮的微微红光,这可没有将军夫人一半的气势。
獬豸都没惊动,还是玉雕模样。
于是二话不说就是一耳光呼了过去。
“我问你呢,我来这么久连京城都没出去过,你来我这儿干啥玩意儿?”
那纸人显然是被扇醒了,眼睛终于睁开,带着些残忍神色。
“那泥瓦匠和将作大匠的魂魄都在你这里出现过。”
“就算是他们死了,我也要让他们魂飞魄散。”
得,齐青崖一听这话明白了。
这是北光寺事件首位受害者。
行吧,看他这模样是不想好好交代了。
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付活人齐青崖办法不多,自己获得的十年功力现阶段能把普通人压着打。
但对付纸人那就不一样了,他齐青崖仿人册里七层扎纸铺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衣鱼跳肩,獬豸瞪眼,金签在手,你招还是不招?
显然咱们的北光寺二号主持没有这般骨气。
像是倒豆子一般说了个通透。
他和主持一直都有矛盾。
咱们常说,小本生意别合伙,亲兄弟都能处成仇人。
两师兄弟也是如此。
本来是北边同一个村儿的农民,种的一手好高粱,可打起仗来就没了饭吃。
参军又不敢,快要饿死了,这时遇到一个和尚布粥。
别的人喝了粥饱了一顿,他俩想顿顿饱,于是死皮耐脸的跟在和尚后面不走。
眼看着从北边都跟到南边来了,精神可嘉。
行吧,那就收你俩入寺吧。
后来走到了卫国,两人一看这地儿好啊,就跟师傅说。
“咱俩就不跟着您老人家了,这儿百姓安乐,道多佛少,我俩要在这儿开拓市场。”
行,和尚折路去了中原,他俩就找了个破庙,修缮修缮成了北光寺。
一晃十年。
这两人目的本来就不纯粹,眼见着香火钱越来越多,矛盾也就日渐增加。
心里面各有小九九。
这次重塑佛像的事情,算是导火索。
他本想趁此机会和主持扯清楚,反正现在都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本。
但他是真没想到主持下手这么狠。
“我死后心怀怨恨,就一直留在庙里,却感觉到人头马面离我越来越近,要抓我去地府。”
“但他们俩把我的尸体扔进了佛像之中。”
纸人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就在那时候,那股拉扯感就像被隔绝了似的,我可以借助佛像继续呆在阳间。”
“我明白了,误打误撞,他们对我进行了缸葬!”
“但这是佛祖像,我是头上点了戒疤的弟子,我坐化于缸中,死后悟道!”
所谓缸葬,又称瓮棺葬,原本是将两个陶瓮合扣起来,把尸体安葬其中,留一个孔方便灵魂出入。
佛教徒认为这事儿不错,于是把坐化和缸葬结合起来。
发明了坐缸一说。
他们往缸中遗体四周添充木炭、石灰、香料等物品,用来除湿防腐,等到几年后开缸。
要是尸体不腐,嗨,这就成了!
贴金身,摆在寺里面大殿中间,脸上倍有面子。
这叫“肉身舍利”!
还没封口的佛像留了装脏的穴口,刚好符合这些要求。
于是乎,一个死于利益倾轧的假和尚,借着佛像,坐化成佛。
齐青崖听着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这也叫悟道?估摸着是装脏之前雀占鸠巢,借了佛像壳子成了鬼。
顶多算个阴魂不散。
“我有个事儿不明白,你杀主持和泥瓦匠也就算了,杀牛大人干什么,他可是帮着你的。”
“要不是他,我和师兄又何至于此?”
得,难怪能成邪祟,这人心胸里面狭隘的连根针估摸着都插不进去。
听着二主持说完,獬豸的耳朵动了动,然后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一睁眼,红光泛泛。
齐青崖没去管已经张开嘴巴的獬豸,转身去整理新扎出来的纸人了。
獬豸辨曲直,你小子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