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启程
晨光压着浮云，带起点点的白露。
渭城城外，一个显得有些臃肿却又肃穆的队伍，缓缓向着长安方向而去。
这一次，因为齐新的建议，李渔并未在渭城隐瞒身份。
事实上，只有李渔一个人觉得，隐瞒身份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可不管在哪，只要入了唐国，她的踪迹便不可能瞒得过夏侯。
马士襄或许不愿意参与其中的明争暗斗。
但唐国公主这般毫不掩饰的姿态驾临，他便不可能不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和态度。
所以，足足二百名精锐的边军参与到了此次护送公主返回长安的队伍。
要知道，整个渭城，也不过区区三百部署。
可见马士襄在此事之上表现出的重视已经到了何等程度。
此刻，队伍中央，七辆马车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可今日前来送行的渭城人，大多却是为了队伍前头，作为向导的宁缺和桑桑。
靠前的一辆马车中，李渔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惊讶。
“一个边军小卒，居然也能有这般声望？”
一旁，齐新闭着双眸，淡淡道：“边境之地，马匪肆虐，而他号称梳碧湖砍柴人，杀马匪如砍柴，这许多年下来，自然风评不俗。”
李渔看了一眼齐新，带着几分好奇出声问道：“莲花楼竟连这等人物的消息都有留意吗？”
齐新双眸微睁，平静道：“混口饭吃，公主有什么想知道的，作为你我结盟之后的第一次合作，我可以免费奉送一个问题的答案作为彩头。”
李渔看着齐新，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张面具下，是个什么模样。”
齐新微微一笑，道：“莲花楼一向不卖自己人的消息，抱歉。”
李渔轻哼一声，倒也没有指望能够轻易揭开面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她沉吟片刻，出声问道：“我想知道，当今我唐国皇后夏天的来历。”
在她眼中，这个女人才是她真正的敌人，但她却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真正的来历。
她只知道过去的某一天，夏天突然便出现在了皇宫，然后顺理成章的赢得了父皇的喜爱，然后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齐新眉头轻挑，笑容显得玩味了起来。
“这个问题，可是价值不菲，而我莲花楼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似笑非笑道：“我只能告诉你，她的来历与不可知地有关。”
李渔心头一震，她自然知道什么是不可知之地。
悬空寺，知守观，书院二层楼。
当今天下三大不可知之地。
夏天居然与这三个势力有关？
难道，夏天是从二层楼出来的人？
她盯着齐新，语气有些难以置信：“是书院？”
齐新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
或许如今的人，早已经忘了，魔宗曾经也是一处不可知之地。
只是当年覆灭之后，便渐渐被世人所遗忘。
不过，要说夏天与书院有关，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当年魔宗覆灭之后，魔宗宗主林雾，如今就在书院二层楼。
说来也有趣。
偌大的唐国之中，魔宗圣女成了皇后，魔宗曾经的天下行走夏侯如今成了唐国征战四方的大将军，就连魔宗宗主都进入了书院，成了夫子的弟子。
魔宗覆灭的残党，可以说大半都被唐国接手，但可笑的是，一手覆灭魔宗的，却是出身书院二层楼的柯浩然。
虽然真正引起魔宗覆灭的根源是莲生三十二，但莲生三十二不仅是魔宗的大祭者，还是佛宗的山门护法，更是西陵的裁决大神官。
结果最后只有最弱的魔宗尽数覆灭，当年的宗门强者几近死绝。
只能说，这世间，终究还是用实力说话。
齐新没有再理会李渔，重新闭目陷入了潜修之中。
昨日与桑桑的一番接触，让他对天地元气的本质，似乎又有了几分感悟。
感知境在他眼中几乎已经再无半分奥秘，真正达到了这个境界的极限。
或许，是时候该迈入不惑之境了。
到了不惑境界，他便能够真正拥有操控天地元气对敌的手段。
配合他如今已经达到洞玄巅峰的体魄，知命境之下，除了叶红鱼之外，怕是难逢敌手了。
如今李渔毫无掩饰的欲要回返长安，也不知夏侯又会作何反应？
他倒是期待夏侯能够多派些人手，能让这劫难之气诞生的更多些。
即便无法令他在体魄之上的修行真正跨越那个门槛，达到媲美知命境的地步，但也可以化作足够庞大的积累，让他越发的向着那个境界靠拢。
……
一路上，自从听到了齐新那一句话之后，李渔便陷入了沉重的思绪之中，表情显得越发凝重和愤怒。
她觉得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正是因为夏天与书院关系匪浅，她的父皇才会对夏天这般的偏爱。
也因此，她才会在和这个妖女的对抗之中，一直落入下风。
以至于当年局势逼迫下，他甚至不得不自请远嫁草原和亲。
草原王庭，看似带着王的称谓，但与长安城的繁华相比，差距可以说是难以丈量。
三年时间，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重回长安，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般强烈的念头，即便是潜心修行的齐新，也能够在一旁隐隐感受到李渔身上那剧烈翻涌的情绪波动。
于是，就在这种古怪而沉默的氛围之中，队伍渐渐深入邙山。
路线自然是一直按照宁缺这个向导所说，穿过岷山直奔华西道，不仅一路之上很难遭到伏击，还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长安。
但随着十余名甲具精良的骑兵从固山郡的方向而来，前行的路线便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动摇。
一封密函上说，固山郡都尉华山岳已经率领着先头部队赶来接应。
这自然是好事，但路线却恰好与宁缺所指的路线相错。
一者是李渔最为信任的簇拥，手下率领着唐国最为精锐的铁骑，一者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小边卒，唯一令人高看一眼的，只有好运的得到了能够参加书院试的机会。
但一个机会，和真正拜入书院，却也同样有着巨大的差距。
可以说，只要想法正常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二者要怎么选。
说到底，不管怎么看，宁缺也不可能比华山岳更能够令李渔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