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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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去盐场的事差不多尘埃落定了。但隐隐不安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此行必危,脱险不易。

化妆打扮是陈莞青的拿手好戏,在她的帮助下,四人看起来都成了货真价实的乞丐。

飞鸿去弄得几套破破烂烂的衣衫,衣服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泔水味,令人作呕。何溶川不停“呕”,嗓子眼儿都要呕穿了。江逾白和池淮序都忍不住直皱眉,脸上表情快维持不住了。

只有陈莞青看起来还算好,这不由得让池淮序侧目相看。

四人是分开走的,若是一起走太过打眼。陈菀青捡了个破碗,里面放了枚铜钱,绕了好大一截路。一路上,铜钱在碗里蹦跶,发出声声脆响,乱蓬蓬的头发和污秽遮住了陈菀青的脸。

她暂时还未见到另外三个,四个人算是彻底走散了。

她离一堆难民有些距离,像是个落单的,虽为女扮男装,但她的身形并不娇小,不会让人生疑。饿了,就等着路过的人施舍些饼子;渴了,就去沿街转转,看看能不能要到一碗水。

好几日之后,契机终于来临,那些人找上她了。

那人穿着布衣,衣物浆洗得还算干净,走到她面前,说:“诶,问你呢,想吃饭不?”

“想……想吃!”陈菀青装出一副极其渴望的样子,事实上,她的确是饥肠辘辘。

“俺这里有个法子勒,你跟俺走,去做个苦力,天天都能吃上饭。”男人冲她扬了下下巴,示意说。

陈菀青闪躲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一丝防备,抬眸看向男人,“真的?那,那我可以多喊几个人去不?”

“别不识好歹啊!”男人说话声顿时大了,“是看你顺眼才想帮你一把的,哪里有多的活儿给别人。”

原来这人也不敢太明目张胆,那行,这就跟他走吧。陈菀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跟着男人走了好长一段路,像是盐场的方向,越来越偏。到了盐场门口,男人先是和看门的人点头哈腰几句,然后用略带凶狠的语气招呼陈菀青跟他进去。

进去之后,陈菀青仔细打量着周围情况。现下瞧着还算正常,里头热气腾腾的,多是光着膀子站在大锅前炒盐的汉子,桶和瓦罐摆了一地。有个管事打头的人看见男人,向他招招手。男人立马颠颠地跑去。

“诶,你这边今儿个怎么这么晚?”管事的皱皱眉,手还不断扇着烟雾。

男人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弯腰,“管事大人,俺这头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找到个落单的,……”

“啧,算了,其他人带来的都在里头聚齐了,让我等你这么久……”管事作势要打人

男人抖了一下,连忙求饶,“大人,俺,俺不是有意的。今儿就当罚工钱吧,成不?”

“哼,罢了,滚吧。”管事拍拍手上的灰,甩下衣袖,瞪了男人一眼。

管事教训了男人,才把陈菀青带着往里走。盐场规模很大,约莫是个圆形。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一堵墙跟前,不知动了什么机关,墙面移开,一条地道出现在两人眼前。

陈菀青就一路跟着管事的走,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啥话也不说。“新来的,你挺老实啊。”管事提着油灯走在前面,开腔说。

“多谢大人。我就是个小地方逃难来的,混口饭吃。”说罢,她憨憨地笑出声。

“干得了重活吗?”管事的眉毛很长,都掉了一截在外头,两撇胡须也是有模有样的翘着。

“干得了!我从小啥都做,不怕累的。”

管事的冷笑一声,不做他言。

两人穿过地道,又从一个口子出来。出门的那一刹那,外面的阳光甚至有些刺眼。在短暂的发昏后,陈菀青迅速回神:

这里虽是室外,但不远处就能看到有类似闸口的地方,不少人把守在那里。而正对着的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山。山下开了个洞口,还不停有“叮叮哐哐”的声音。

管事在那边站着,陈菀青只能快速瞟了一眼,全靠耳朵竖起来听。

直觉告诉陈菀青,这里是用来采矿石的地方。凿山修路这等事,一般是朝廷派人做,亦或是当地官府着人处理。刚才经过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路,还有之前陆续失踪的人,显然不是件能搁在明面上的事。

若不是凿山修路,那应该就是采矿无疑了。要说是开采玉石之类的,待一层层上报朝廷之后,便能获得批文。这样偷摸着采矿,很有可能是铜矿或者铁矿。

铜矿,有制钱之用。

而铁矿,能用来炼兵器。

但这二者,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一旦发现,轻则流放,后则满门抄斩。

“在后面摸索做甚?还不快过来!”管事的在右前方去了,回头冲陈菀青这边吼。

陈菀青小跑过去,拐个弯,发现那里站了好几个人。巧的是,她看到了池淮序和江逾白。何溶川估计是得偿所愿,没被挑中。

三人打过照面后,都没做声,规规矩矩地同几个新来的站在一起。管事看见站好的一排人,挺直腰杆走到他们面前,清了两下嗓子,说:

“咱们这儿可是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办事儿的,有家眷的,会派人每月送点儿钱;若没有,那更省事。”

听了管事的话,有个新来的感觉不对劲,问到:“管事大人,俺们是每月下一次工吗?俺们可以自己回家给家里边儿送钱。”

管事斜睨了他一眼,“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来了的就不能再离开。让你们在这儿做活,那是给了你们一条活路,哪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俺不干,不做活了!俺媳妇儿孩子还在外头的,等俺回去。”那人黢黑的脸上闪过几丝愤怒,对管事的做法颇为不满。

“哼,我说过,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说罢,管事朝不远处的守卫挥挥手。

手起刀落间,血溅了陈莞青一脸。透着热气的血腥味裹挟着汗水,尽数流入破烂的衣衫中。不消片刻,血已凝成干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