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通敌，但是通的是国王
伦敦是个盛产监狱的地方。
早在诺曼征服时代，为了镇压刁民，英国历代国王便开始大修监狱，譬如伦敦最古老的城堡，伦敦塔，就是专门为监禁囚犯准备的。
而现在，汉弗莱就在伦敦的众多监狱中，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和四处横行的老鼠做游戏。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
至于究竟是多少天，汉弗莱记不清，也懒得去算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小子？”
这时，在汉弗莱对面的中年人，忽然开口了。
“我？”
汉弗莱一脚将老鼠踢飞，然后蹲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中年人，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有一股松弛感。
“我是因为反对国王进来的。”
“哦，真是不幸。”中年人摸了摸鼻子。“我是因为支持国王进来的。”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气氛也逐渐变得奇怪了。
直到汉弗莱打破沉默道：“现在我们这里就差国王陛下了。”
“哈，他迟早会进来的。”
中年人毫不客气。
“我也是个天主教徒，原本都要当上议员了，结果国王陛下询问我们是否同意他的法案。我当然回答了不同意，然后他就把我们都逮捕起来，关到了监狱里。”
听到这个故事，汉弗莱突然汗颜了。
詹姆斯国王是真的老迈昏聩啊，连自己的基本盘都给抓进来了，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怪不得大家都反对他的统治。
中年人继续讲：“詹姆斯国王的确不行了，但是呢，让威廉那个荷兰人来当我们的国王，也实在是屈辱啊。”
“那跟我没关系。”
汉弗莱耸了耸肩。
他不在乎这种民族情绪。
现在还在世的英国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往祖上一查全都是法国人。
两人谈话的时候，监狱的大门忽地打开。
从大门外洒进来的白光，刺得汉弗莱睁不开眼。他抬起手挡住光芒，直到眼睛能适应了，才把手放下来，看到了正在打开牢门的卫兵。
“谁是汉弗莱？”
卫兵打开牢门的同时，走进来打量着汉弗莱。
“是我。”汉弗莱答道，“是什么事？”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说话的同时，卫兵将钥匙挂在了身后，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戒备，只是单纯地恐吓一下汉弗莱。
“我不是罪犯。”汉弗莱为自己辩解。
“每个进来的人都这样说，现在跟我走吧。”
发现汉弗莱没什么意思之后，卫兵就立刻带着他，一直来到了办公室一样的地方。
在这里，汉弗莱见到了一名议员。
“议员先生。”
尽管不太适应自由的感觉，但汉弗莱还是向议员问好，随后才坐下来，面对着议员。
“你是怎么进来的？”
议员提起笔，沾了沾墨水，准备记录汉弗莱的供词。
汉弗莱深吸了一口气。
“通敌。”
“通的哪个敌？”议员皱起了眉头。
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然而，汉弗莱的下一句话，呛得议员差点说不出话来。
“威廉国王。”
“你是保......不对，你是支持议会的决议，支持威廉国王，然后被抓进来的吗？”议员意识到不对便立刻改口，“是谁举报你的？”
通敌固然是个大罪名。
但也得看通的是谁。
几天的时间很短，但是对于整个伦敦来说，也足够换个天了。
仅仅是汉弗莱被监禁的这几天，荷兰军队已经在英国登陆，并且已经抵达了伦敦城外。更要命的是，詹姆斯国王出逃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这位国王甚至把英国国玺都给弄丢了，狼狈仓皇之模样可想而知。
放在之前，支持威廉国王还是叛国罪。
但现在就是从龙之功了啊。
“是我的同校同学，塞缪尔，他指控我叛国，还私自请来士兵扣押了我。”汉弗莱说道，“我和我的同学是准备来伦敦，控诉詹姆斯国王的暴政，但是遭到了塞缪尔的嫉妒。”
“嗯，我在听。”
议员飞快地记录着，准备将这份报告带给威廉国王。
“我还特地去见了斯宾塞伯爵，他向我承诺过，我们不会被士兵非法拘捕，所以我们才敢来的。很显然，这件事没有得到枢密院的批准。”
随着汉弗莱的讲述逐渐深入，议员也深感咋舌。
这可真不是小案子啊。
里面牵扯到的人，可太多了。
“好了，就说到这儿吧。”议员立刻收起了笔，“不能再查下去了，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对你也不好。”
汉弗莱也深谙其中的道理。
确实不能再查了。
他只是想搞点功劳，并不想得罪太多人。
“我会向威廉国王陛下汇报这件事，然后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感谢。”
“还有一件事，你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毛呢商厄内斯特·柯顿先生出钱保释了你。他花了不少钱，不过按照你的情况，保释金应该很快就能还给他了。”
居然是柯顿？
一时间，汉弗莱说不出话。
约翰当初说柯顿是好人，没想到还真是好人。
“这里是你的东西。”
议员身边的仆人，将一个包裹拿了上来。
“你可以在这里换完衣服再出去，我们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不会打扰你。”
“谢谢。”
汉弗莱接过包裹，打开之后，立刻将衣服换好，随后走出了监狱。
他回头看了一眼。
在这里，还有不少牛津大学生被关押着。
多谢塞缪尔了。
要是将这些人救出来，汉弗莱头上的功劳就又多了一个。
随后，汉弗莱就看到，在监狱门前的马路边，一辆马车边上正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见到汉弗莱的瞬间，立刻就张开手臂，朝着汉弗莱走了过来，似乎要给他一个拥抱。
汉弗莱也张开了双臂。
在经历了这几天的铁窗生涯之后，汉弗莱的确需要稍微缓和一下，让自己紧绷的精神略微放松放松。
结果当汉弗莱走到柯顿面前时，柯顿立刻皱起了眉头，也收起了臂膀。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我是在监狱里待了好几天，又不是出去旅游的，这里没有澡盆也没有香水，柯顿先生。”
“他妈的，算了吧。”
柯顿摇了摇头，还是放弃了拥抱这种肉麻的方式，转而和汉弗莱握了握手。
随后，他邀请汉弗莱坐上了马车。
在坐上马车之后，柯顿也没有继续提及汉弗莱的体味问题，转而那除了一沓财报，拿在手里摇晃了两下，似乎在对着汉弗莱炫耀。
“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什么？”
汉弗莱有些发怔，看着柯顿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