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诡乱世:举头三尺,我为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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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安平

这年头处理尸体实在是件麻烦事儿。

孟觉左思右想,最后只好选了抛尸这种极其没有技术含量的方式。

他扛着沉重的大木箱子出门时,尚是鸡叫之前,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无。

回来时,却已天光见亮。

白天,是活人的世界,街头巷尾自然而然冒出浓烈的生气来。

各式各样的喧嚣声中,一盆一盆的洗脸水,被赤膊的男人们泼洒到自家门前的街面上,将燥发飞舞的扬尘打回地面。

一队高挽裤腿的力夫,赤脚走在泥泞里。

各挑了两只半腰高的大木桶,齐刷刷喊着卖水的号子,小心翼翼走过街头,生怕木桶里的水晃荡出一星半点。

出局儿回返的龟公牵着毛驴,毛驴上娇生生侧坐着辛苦了一夜的小娘,妆容凌乱,却还是坚持用团扇遮住大半张俏脸。

那年纪不大的龟公许是得了赏,喜滋滋把手里“得月楼”的三角幡子高高拄着。

“栓子,你气派呀!”

小龟公回头看去,只见路边的茶坊里围坐着一圈熟客,满面揶揄地看着自己。

他连忙伏低了腰杆,笑嘻嘻行了几个大礼。

见老爷们并不愿多理他,才把目光转向茶坊门口冒着热气的大蒸屉。竹檐里冒出的水汽被晨光打成金色,带着浓浓的粉面味与肉香,隔老远就挠得他舌根直痒痒。

可他攥了攥腰间新得的一把大子儿,又回头看了看驴背上打着哈欠的小娘,终究是忍住了馋虫,将幡子搭在肩头,焉焉地继续往前走。

见了他这样,茶桌上的老爷们终于肯放声笑出来。

继而趁着兴头,各自泯了口浓茶,就着两样糕点,高声谈论起家国大事来。

说远在万里之外的献州城闹了妖祸,一夜之间满城百姓都被吞吃殆尽。

说西北一带闹了蝗灾,满地饿疯的流民四下逃难,阻了商路。

再说左近的胤州闹了匪患,反贼们一日连下三城,转眼间裹起数万乱民。

又说城外也不太平,巡检司的一队捉妖人,数日前出了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昨日衙门口才接到个胆大的柴夫报案,说是一整队人都吊死在西山下的松林里。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痛处,俱都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最后难免要摆出些什么国之将乱,妖孽横生,世道艰难,窑姐无情的昏话,被早有防备的掌柜及时给堵了回去。

……

孟觉亲眼瞧着这一街的市井百态,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除了新换的衣服上沾着些刨坑留下的黄泥,丝毫没有劳累了一夜的模样。

可他还是不得不摆出一副被吓丢了魂的窘态来,一路走得踉踉跄跄。

碰到相熟的打招呼唤他一声“孟屠”,他就顺理成章把自家昨夜遭了邪祟,当场吓晕过去,醒来已在城墙根下的怪谈拿出来讲。

口口相传这句话,在孟觉心中一直是个贬义词。

从城北走到城南,他只含含糊糊把这简单的一句话说了两三遍,小半个城就传遍了“母夜叉趁夜拘拿孟屠户,城门口武门神大显威灵”的故事。

眼见离家越来越近,孟觉终于找了个支在老槐树下卖豆腐的摊子,要了两碗豆花,决定犒劳一下早就咕咕造反的肠胃。

城南比不得其它地方的繁华。

力夫、脚夫、农户、货郎……苦哈哈们天一亮就得出门讨活计,是以除了晌午黄昏,少有摊贩。

再往前走,不一定还能寻到这样方便的吃食。

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儿很快端了上来,淡黄色的豆花并着青菜段一齐热锅煮了。

汤水下依稀可见粗糙的盐粒儿。

老板是个实诚人,大方地在碗里滴了几滴香油,又细细缀上些葱花。

豆花的热气一蒸,香味便止不住地往口鼻里钻。

孟觉食指大动,拿起筷子轻轻搅化了盐粒,便迫不及待端起碗往嘴里送。

期间自动屏蔽了眼前不断浮现起的一行行小字。

【竹筷,可点化,点化所需愿力:1】

【糙瓷碗,可点化,点化所需愿力:1】

【豆花,凡品食材,食用可少许恢复体力,可点化,点化所需愿力:1】

……

自打昨夜借刀之后,孟觉不论接触到什么东西,这些琐碎的信息便不由自主的往眼前冒。

时间久了,他就或多或少生出些前世玩游戏的感觉来,适应得极快。

倒是这豆花的提示,让他忍不住打眼去看那正在吆喝自家豆腐的老板。

凡品……

这个提示孟觉只见过寥寥数次,一次是在他摆弄自家那几把祖传的屠刀时。

还有就是昨夜那老黄皮子身上的众多零件。

其中从它胸膛挖出的一粒结石般的物事,名作【妖丹】,更是得了个【珍品】的评价。

可惜孟觉一样也不敢留,全都一股脑装箱埋到了半途的柳树下。

一夜撞了两次邪,他已亲眼见识过这方世界的凶险。

传说中这黄妖又最是记仇,动辄一窝一群去寻人复仇,不闹到家破人亡绝不干休。

没有绝对自保的实力前,孟觉只能尽量谨慎。

相比黄妖那身皮肉妖丹,他倒更愿意将这冒险得来的十点愿力,花在能增强自己实力的地方。

譬如说腰间那几把不离身的屠刀。

如果可以,他倒更想把自己这副身躯给点化了。

可惜的是,他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都没得到可点化的提示。

孟觉思索间,一碗热豆花哗啦啦下肚,一股热气顺着食管往上冒,在他鼻翼上蒸出些细汗来。

孟觉顿觉身上一阵暖意,在城墙根下缩了大半个时辰积攒下的寒气,尽都被驱走。

正当他酣畅之时,摊上却又来了两人。

二人一副货郎打扮,各自甩一根铁环箍的行脚棒,挑着行囊,嘴里叨叨咕咕。

抽出嘴来问老板要了两碗豆浆,便齐齐走到树下仅剩的一张矮桌上坐下。

孟觉见他俩神神秘秘,便慢慢吃着剩下一碗豆花,竖起耳朵去听。

“你果真看到了?”

“我真看到了!”

“你果真看到那孟屠户被母夜叉抓走,又在城门口被门神老爷救下?”

“我果真看到那夜叉鬼,青面獠牙,凶神恶煞,水缸粗的腰身……哎呀!我儿豁!”

“那城外那么凶险,我们怕是走不了了哦!”

“是啊!要我说,不如再等几天,等城里官人们派出捉妖人,扫清了官道,我们才好上路。”

“那照你这么说,城里也不见得安全啊?”

“哎呀,我两个可以住到得月楼噻!那里留宿得都是达官贵人,也请了一副门神,住进去包没得事嘞!”

“你就说有没得道理嘛!”

……

孟觉憋着笑,唏哩呼噜又吃完一碗豆花,心满意足的站起身,结账就走。

十点愿力在手,视线中不断跳出的小字早已搅得他心痒痒。

但还未曾迈开步子,便听得耳边一声呼喊:“孟屠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