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仲夏夤夜·各方的心思(7)
洛尘自是没有真的睡过去。
刚才,宴会开席没多久,洛尘见势不妙就赶紧装醉趴在了案几上,就是为了不掺和进这劳什子的比诗活动。
此刻听见雍琮这么说,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盖因,洛尘胸中也无二两墨。
前世他对诗词歌赋什么的基本没有啥研究,脑中所储存着的不外乎是收录进语文课本里的那些。
真要让他借什么东西,抒个情发个感啥的,指定是挠头皮。
这不,以这劳什子川渚月宴为题的诗词,他所记得的就那么几首,放在此时来用皆是不算合适。
唯一比较合适的《水调歌头》,之前也是无意间给浪费了。
“洛公子这是怎么了?”
帝淝淡淡地问询着,声音语气之中虽然没有多恶劣,但也谈不上多么好。
洛尘号称蛰龙第一才子,帝淝虽然不太在乎,但也一直将注意力若有若无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见洛尘自始至终都没有所表示,帝淝心中自是早已不喜。
别看吟诗作对只是个普通的酒间助兴的活动,但这可是他沧海王帝淝提出来的。
默不作声,没有表现,便是对他不敬,不给他帝淝的面子。
再往严重点说,这就是不站他沧海王帝淝的队!
就如同酒场之中,领导提杯,你尿遁,领导夹菜,你转桌。
皆是这么个理,满是上位者的高姿态,令人作呕。
洛尘自也清楚自己此举不妥,但除了真的胸无二两墨之外,他属实也是有着其他想法。
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参和进什么党政之争,尤其还涉及到了帝位争夺。
仲夏夤夜,帝淝这等人物统统来到这蛰龙县的目的,洛尘已然是猜出了大概。
就是为了争夺蛰龙县而来。
蛰龙县的行政区划并不大,但这却是大商朝廷有意而为之。
只因蛰龙县实在太过重要。
经济上,蛰龙冠绝沧海五郡,乃至在整个大商都是第一梯队的。
农业上,更是有着大商粮仓之称的江南水乡。
地理位置上,处于沧江的入海口,又是贯通南北的交通要塞,实乃兵家必争之要地。
说句不好听的话,谁若是掌握了如此重镇,自立为王,成立个小朝廷都绰绰有余。
对此,帝淝又岂能不心动呢?
帝淝在江南一带经营多年,军政势力皆是不小。
如今,世人皆知沧海王帝淝与当今女帝已然是势同水火,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一场内战。
因此,蛰龙县这等战略要地,帝淝定是要牢牢掌握在手里。
可,沧东郡一干文臣武将皆是当今女帝一手提拔认命的。
于帝淝而言,如鲠在喉。
于是帝淝才有了这场蛰龙之行。
甚至都没有通知沧东郡守等人就越级而下,就是想要逼着蛰龙先一步登上他的船。
只是,这船却也不是这么好登的。
成了,或有从龙之功,可若是败了,就是九族消消乐了。
这些,洛尘不知道县尊杨正汝他们有没有看出来,不过作为官场老油条,洛尘相信他们定也是看出来了。
就包括雍老等几位大家族的掌权者,甚至雍琮也不例外。
雍琮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即便再无学识,也不会作出这等诨诗。
只因自家老太爷因为身份在那不好绝了帝淝的意,他身为小辈却是可以不要面皮地插科打诨一番。
至于雍琮为何会祸水东引,将场中目光引到他洛尘的头上来。
洛尘也知道雍琮此举也并无什么恶意。
一是,怕他没有反应过来,从而招惹了帝淝,平白遭了祸事。
二是,雍琮估么也是如他自己所言,存了让洛尘给蛰龙县争风头的意思在。
三是,雍琮也想借洛尘之名试探一下朝廷,或者说当今女帝的态度。
不论洛尘承不承认,明面上他都是蛰龙县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子,是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这等大才若是朝廷都不重视,那就自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心思电转,洛尘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他身旁的沐语凝此时忽然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后说道:
“回大人的话,我家相公向来不胜酒力,本滴酒不沾,只是大人您这宴中的酒水实乃醇香流转,似是那瑶池王母的玉液琼浆一般,相公他心喜之下不禁小酌了两盅,只是...
只是奈何相公他酒力实在是有限,只是两盅下肚便已然是醉得不省人事,如此即便醒来,想必也万难再做出什么佳作了,也尽是些酒醉胡话,搅了大人和诸位家主的雅兴,反倒是不美了。”
沐语凝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给足了帝淝的面子,又解释清了来龙去脉,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还为洛尘想好了托辞。
毕竟,李琸方才的那首词确实已然极好,即便是洛尘,一时间之间也很难再作出超越之作。
其中聪慧机敏可见一二。
场中一众老头子看着侃侃而谈的沐语凝,心中不由得大为赞叹了一声。
尤其是李家家主李沭,此时看着这个本该成为他孙媳妇的女子,目光更是复杂无比,大为可惜。
“不省人事...”
果不其然,一听此话,帝淝尽管心中再不高兴,却也不好再强硬地让人将洛尘给叫起来。
毕竟他是抱着收揽蛰龙人心的心思在,不能因为一个洛尘就折了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爱才形象。
当下,帝淝就准备再说几句可惜体恤之言,然后便揭晓自己的身份。
在他看来,场面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只要他振臂一呼,这些年轻的世家子便会纳头就拜滚进到他的麾下。
家中子弟都招来了,那他们背后的家族自然也就不远了。
只是,这时。
“凝儿,此言却是差矣了,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这作诗作词亦是这般道理,殊不见,多少名传千古的佳作不都是先贤的醉酒之作?”
不说李琸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他口中的王大人就是沧海王帝淝,就是知道了,凭他那个脑子自是也看不懂这场中的弯弯绕绕。
李琸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是来打洛尘的脸,就是要压上洛尘一头,就是要灭灭洛尘的嚣张气焰。
就连一开始,洛尘没到场这川渚月宴,也是他最先当着帝淝的面有意无意地提出来的。
至于李琸哪来的自信可以一定胜过名声在外的洛尘。
皆是因为他刚才的那首词。
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专门飞书到京都买来的。
卖词之人可是位货真价实的探花郎,只因家道中落才靠起了卖诗卖词为生。
再要说李琸是怎么知道帝淝会选什么题材的。
大小梨园诗会什么的,他李琸也参加了上百场,但凡以什么夜宴为名目的宴会,只要讼月就准错不了。
他李琸可聪明着呢。
至于词中的林叶知秋,那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