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诚交谈
休伊特倒在大殿王座前。
他的胸膛被烤得焦黑一片，正被泡在生命汁液之中。
绿色流转间，血肉正不断撕裂重组。
待到眼球复原，休伊特撑起身子，抓住王座扶手。
王座此时空无一物，甚至没半点积灰，只有焦黑枝条不时簌簌掉落。
休伊特抹干净灰尘，转身坐下歇息。
再次呼喊神树，依旧未能得到回应。
先前对方忽然出手，替自己抵挡了太阳爆发的灼热，救自己一命似乎已经是对方所能做的极限了。
休伊特不再勉强，盯着地上的两具黑骨，思考下一步行动。
忽地，一阵灼热自身前传来，同时带来了刺目光芒。
休伊特抬手遮挡，埋低脑袋。
片刻后，光芒消逝。
一双鞋子出现在视野之内。
紧接着，森寒剑刃贴着下巴斜向上刺来，剑尖恰巧抵在脖子上。
休伊特脸上泛起苦笑，动作却没半分颓丧。
他支起一条手臂，将脑袋搭在虚握的拳头上，身子舒服的向后靠。
后背贴合椅背，传来皮肉的滋滋呻吟。
原来是先前的炽热将木条再度点燃，王座俨然成了烤架。
皮肉痛苦，休伊特面上不露分毫。
轻嗅烤肉香气，他的目光自剑尖滑过明快剑身，最终落在男人的身上，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
只见男人身着金线缝制的束腰外衣，披一件绿色斗篷，胸领别着一枚银质领针。
此时面上带笑，温暖和煦。
那双眼瞳却是金灿灿，明晃晃，直勾勾地盯着休伊特动作。
休伊特已然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自然不介意在死前潇洒一番。
他翘起二郎腿，微扬脑袋，目光下瞥：“你是谁？”
听到嚣张语气，男人笑得更开心了。
他并未回答，忽地松开了握剑的手，那柄剑却悬于半空，仍旧直指休伊特的脖颈。
紧接着，男人支肘后坐。
双臂展开时，两条如丝光线滑过小臂，托住男人的手。
大殿内的光线悄然凝滞，忽地崩碎了。
密集的微小光点悬于深沉黑暗之中，彼此间连接出一条条光线，光线碎裂却像是打碎了整座大殿。
那些线条漂浮至男人身后，织成一张炫目神座，勾勒出太阳图腾。
男人爱怜地抚过神座，擦出丁点火星。
他面露怀念神色，温和笑道：“我是卢赫，达纳的太阳。”
那些火星飞舞着，却是缓缓飞向休伊特的身体。
火星与皮肉接触，嗤嗤作响，只带来阵阵凉意。
卢赫望着消逝的火星，神情有些哀伤，随即悲悯地为休伊特定下罪名：“你玷污了达纳的光辉，告诉我，你为何这么做？”
休伊特正犹豫如何回答之时。
嘴和舌头自己动了，话语倏忽间溜出嘴巴：“打断祭祀，为了借机夺取力量，重返神国。”
“呜！”
休伊特猛地捂嘴。
他瞪大了眼睛，回顾先前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
卢赫并未愤怒，不悲不喜道：“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了神树？”
“我持有树心，那颗生命宝石。”
再一次，自己的嘴主动回答了对方的问话。
明明捂着嘴，可却控制不住喉咙，止不住声音，控制不了身体的动作。
绝对有古怪！
“真是幸运的家伙”
卢赫摇头感叹，思量过后，目光一凌：“告诉我，你手持达纳的希望，为何不将其送往仙宫，反倒独自吞没？”
仙宫？
那座神国！
休伊特正回顾记忆片段。
该死的嘴却又一次先大脑一步，开口道：“是神王奥丁的阻挠。”
“奥丁啊！”
一连发问过后，卢赫语气低落。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时不时抬头望向天空，目光似乎越过了云海，直达神国仙宫。
思索许久，卢赫目光清澈，似乎已然洞悉一切。
他的目光平静悠远，少了冷漠，多了欣赏，盯着休伊特道：“我的朋友，你躲过了独眼神王，以智慧和勇气保留下希望的种子，虽然影响了我的复苏，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
休伊特忽然有些懵。
他没明白卢赫的思路，但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似乎认为，自己始终以“将达纳的希望送回仙宫”为目的，于是将自己划入达纳阵营了。
什么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长考出臭棋”吗？
休伊特扫了眼四周化为飞灰的祭司，此时的确没什么目击证人了。
唯独自己的嘴，总是不由自主地说出实话。
也不知是什么魔法，实在恶心。
如果不能解决，天知道稳中向好的局面会不会瞬间崩盘。
于是，休伊特决定主导话题。
他思索片刻，主动问道：“我们何时将‘种子’送回仙宫？”
“不着急，先等一会。”
卢赫听了休伊特的话，目光又柔软几分。
他挪走剑尖，将神座降至几乎等同王座的高度，认真道：“你不妨讲讲，是怎么在奥丁的注视下保护树心的?”
仍是发问，这次却没了那股被迫开口的感觉。
他心有余悸，盯着悬于空中的利剑。
正要开口时，卢赫忽然笑了。
随着卢赫挥手，那柄剑刃散为光芒。
他主动解释道：“不必恐慌，我的朋友。这是我的伙伴，你可叫它佛拉格拉克，或‘应答者’。”
听闻“应答者”三字，零碎的记忆浮现脑海。
这是一柄真正的神剑，以极其锋利的剑尖著称。
当“应答者”的剑尖对准咽喉，被指之人无法说谎；此外，“应答者”还会自动飞向敌人，贯穿目标咽喉后飞回。
故此得名“应答之剑”。
难怪先前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此时剑刃已被收回，休伊特彻底放松下来。
他思考片刻，仍是坦诚道：“当时我距离仙宫仅一步之遥，却还是被奥丁的爪牙追上。它们折磨我的身体，摧残我的灵魂，我一次次毁灭又一次次重生，好在最终逃了出来。”
这话有些夸张，但却没有半点谎话，并不会引来“应答之剑”的惩罚。
卢赫目光惊讶，打量休伊特。
忽地又扭头望向远处。
遥远天际的黑暗被一点点驱散，已经数不清是一天之内的第几次明暗交替了。
见此，卢赫坐起身子，走下王座，身躯悬浮于半空。
他露出笑容，随意挥手道：“老朋友休息了很久，终于赶来工作了，我们前去问候一番。”
卢赫并不是在征求意见。
随着他的挥手动作，神座缓缓飞向休伊特。
休伊特骤然被神座托起，身体似乎融入其中，化作流光飞逝。
眨眼间，他被带到云海。
卢赫站在一旁，叉着胳膊望向远处光辉。
休伊特跳下神座，同样望去。
那是两驾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