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改革需要你

关于布莱恩·泰勒窃尸案的审判很快就落下帷幕。

布莱恩的亲友，新闻界的同行，以及心存善意的陪审团和法官都很满意，除了不知道该如何向警署交代的威廉，以及被投入监狱的小偷。

法庭外，观众以及陪审员都走的差不多了。

“让大家担心了，还有感谢你们的帮助与支持。”布莱恩弯下腰，真挚道谢，对面是这些天为他奔波劳碌的纽曼、马考莱，还有管家托马斯。

“我们也要感谢各位，尤其是泰勒先生。”伊顿携夜枭众人向布莱恩他们行礼道谢。

如果没有布莱恩的帮助他们一定已经被判刑了，更糟糕的是潘恩的遗骸也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何必客气。”

豪气满满的一挥手，布莱恩颇有种自己成了侠客人物的感觉，然后他对路边招手：

“安德森！来认识下，这位以后和我们就是同事了。”

“约翰逊他们比较忙，就让我来接老板了。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之后能相处愉快。”身后跟着好几辆马车，安德森在和布莱恩打过招呼后，和诺顿握了握手。

心中感慨自家老板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大块头，难道是这次遇袭让他觉得公司需要一个警卫部门？

“对了，你再找辆车把这具棺材也一起运走。其他事情我们回去再说。”粗略给安德森交代完任务，他又对想要离开的伊顿说道：“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们一起走吧，待会儿，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他指了指木箱制成的棺材。

怕给布莱恩招惹麻烦，伊顿等人除了夜枭外，本想就此离开，但闻言还是留了下来。

布莱恩拍了拍伊顿，正想说什么，就看见边沁要离开的身影，连忙跑上前。

“边沁先生，很感激您的帮助。”

“我可没帮到你什么。”

“您的到场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从布鲁厄姆那里听说了边沁久不出庭的事情，他就清楚了。

“我这边马车还有多的，不知能否邀请您一同，还有一些问题我想同您请教。”

布莱恩表现的很诚恳，边沁只是略一思考便答应了，他也想试着说服布莱恩转向法律学习。

考虑到人数问题，安德森雇佣的是驿站马车，能搭乘6人。

因为体型，夜枭主动选择了马车顶的座位，伊顿选择陪他，布莱恩、边沁、纽曼和马考莱就坐车内，其他人搭乘后面那辆车。

搀扶着边沁上了车，布莱恩先是向他介绍了自己的两位朋友，之后好奇的问道：

“听说您许久没有出庭了，如果说今天您的出现是因为我，这既让我感到惶恐，恐怕也有损您的名誉，一些不明就里的痴人恐怕会说是您影响了陪审团的判断。”

边沁对身旁这个小狐狸试探的动作深感有趣，于是笑道：“不必怀疑，我确实是因为才接受了陪审员一职。至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我这辈子已经听得够多了，再多一些也没什么影响。”

“倒是你，不怕被人质疑吗？”饶有兴趣的看着布莱恩，等待他的回答。

布莱恩洒脱笑笑，“既然您都不在意，我就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你知道那些人不仅仅是因为我。”边沁满含深意道。

布莱恩颔首表示自己明白，被边沁庇护？他是投靠了托利党激进派吗？还有牵扯进窃尸重案，无论是否无辜，这在上流人士眼中终究是块不大不小的污点，对他未来的发展肯定有所影响。

但是布莱恩会在意吗？王室，贵族和他一个小小的书商有什么牵扯呢？

两院议员，党派之争？也不过是狗咬狗罢了，区别只在于有些狗至少还能看家护院，有些则是连主人都想咬上两口。

随着马车渐渐驶入市区，四周人声渐浓，车内众人也都嗅到了更浓的人间烟火味。

有围着围裙，戴着卫生帽的家庭主妇，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孩子嘴巴还说个不停；有身穿工装的壮年男子脚步匆匆，也不知是赶着上工，还是去酒吧消遣；

打扮得体的绅士每当行至人群拥挤处，就一手捂着一个口袋，深怕被人偷了东西；至于淑女，是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不仅会弄脏她们鲜亮美丽的衣裙，还会有一些讨人厌的咸猪手；

嬉笑打闹的小孩子，无论男女都一头短发，奔跑在人行道上下，把污水烂泥踩的噼啪乱溅，在引起众人怒骂后就大笑着跑开，和身后追赶的大人玩起了躲猫猫，也不顾有时会撞翻几个菜摊、踢走几个乞讨的破碗。

“你知道那人如果被抓会被判什么罪吗？”边沁伸出手臂，指着窗外一个正在行窃的男人。

布莱恩摇了摇头。

“因为案发地点在商店街，如果他偷窃的价值在1先令以上就会被判死刑。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只有超过40先令才会被判死刑，在这之下大概率会被判处流放，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边沁对英国各项法律条文如数家珍，那些浩如烟海互相矛盾的陈厚典籍就算是全英国最精通的法官也会昏了头，可边沁却花费几十年时间仔细研究了这些擦屁股都嫌脏的恶心东西。

“在18世纪70年代以前仅有150起犯罪被定为死刑，然而在这之后的五十年里，被定为死刑的案件就上升到了220起，许多被定为死刑的案件只不过是些轻微的行为不轨。”

布莱恩把头伸出车窗，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有小偷！”

顿时，四周的行人就乱了套。

有的惊慌乱跑，有的警觉扫视，受到惊吓的小偷趁乱藏匿起身形，对于自己引起的骚乱以及之后的叫骂声布莱恩视若无睹，只是得意的冲车座对面的两位好友笑笑。

边沁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觉失笑，很快又收敛了表情，怅然道：

“在这个可怜又令人失望的国度，流放了上千个重刑犯，让英国的罪犯遍布了全世界；绞死了上百人，却无法陈述他们被绞死的理由，法律多种多样却让人无法理解。”

边沁的神色越发低沉：

“我曾试着改进这一切，当路易十六召开三级会议的时候提供了几部律法改革意见，结果残忍血腥的革命摧毁了一切；

我曾想参加议会，却发现那群政治家只想统治别人，却拒绝别人改变他们，而他们更甚于比林斯盖特市场腐臭烂鱼的灵魂更是有损于我的精神，我就放弃了这条路；

我甚至曾为俄国，西班牙、葡萄牙，还有巴伐利亚这种小国改革过法典，但除了让我在国际上收获了些许的名声外，我没有看到任何实质性的法律革新。”

突然他转过身，握住布莱恩的双手，动容的说道：

“我在这个国家里得以存活，却注定无法在此政策繁重时享受到它。

就在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理想实现的那一天时，一个思想活跃，并且充满执行力的年轻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比我的学生密尔更加谦逊，也比我更有活力，在社交方面也更甚一筹。

如果说这场改革能实现的话，我认为你会是发起这场变革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