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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天蚕丝
飞溅的石屑中,老门主用断肢勾起酒坛狂饮一番,抹了把嘴,摇摇头。
“诶,越来越差了,当年祖师李惊雷练这招,可是震碎了自家祠堂!如今,打个石碑都稍显费劲。”
说着,陈天罡略微手抖地瞥了眼徐云帆,遮掩住心中的震撼之色。
“再试一次。”
听到陈天罡的话。
徐云帆肩胛骨突然爆出细密震颤,双臂甩动时竟带出十数道残影。
洞内石壁上的烛火被劲风摇得明灭不定,拳风扫过处,三寸厚的青石地面犁出蛛网状裂痕。
鸣蝉。
这是天蝉劲统合筋骨后特有的高频震荡的发力技巧,也是天蝉门最核心的技法之一。
“喀!“
最后一拳收势,徐云帆小臂皮肤泛起诡异青灰色,皮下骨骼竟如活物般缓缓复位。
大筋弹动间,周身青筋纹路被挤压变化,隐约间竟然似蝉翼纹路,皮肤下传出江河奔涌般的气血翻腾之音。
“二十日统合发劲,三日贯通周身。“
陈天罡眼中有精芒吞吐,垂下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个记录甚至超越了闭死关七日便疯癫而亡的开派祖师。
除了天蝉门开派祖师李惊雷外,还没有人能做到徐云帆这般地步,一个月入门还能解释,可在入门后,短短三天之内便统合筋骨皮发劲。
徐云帆嘴角微抽搐,默不作声地看了眼陈天罡身上那丝丝缕缕似蝉羽纹路随着下意识发力迅速爬满全身。
那是天蝉衣这门换血功夫所带来的异样。
见到徐云帆的目光,陈天罡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此乃天蝉衣修行至换血境后,在身体表现出来的特征,一旦气血沸腾,极度活跃下,可在皮肤间出现在蝉纹,届时一身横练堪称同阶无敌……”
他干咳一声:“若你能练至外三合大武师境,通过宗门考核,我便传你。”
洞外忽有衣袂破空声,宁无缺青衫下摆还沾着晨露,落地时足尖却在青砖上碾出半寸凹痕。
他行礼时脖颈青筋不断起伏,透出天蝉劲的随心所欲感,声音却依旧温润:“时下天气回暖,土地复软,香火教妖人已连破七城,梧州军急需各派精锐协防,乃谓之荡魔天军,所过之处,鸟兽不存。“
“师尊,梧州军已经传来信息,需要我们梧州五岭七山的门派都要出人,加入梧州军队,共抗香火教。”
陈天罡闻言,手指下意识捻断三根胡须,微微点头道:“此事自当应有之义,天蝉门身为梧州一份子,自然需要出人。”
宁无缺正要开时,陈天罡直接道:“老四在山上修行多年未曾走动,老三对梧州官场熟悉,就让老三老四领八名内门弟子,两百外门弟子前去便是,无缺,你身为大师兄,马上就要突破外三合境,我天蝉门武学,多在战斗中,你就走一趟,回来若突破至大武师境界,我便传你本门至高绝学。”
宁无缺张了张口,旋即郑重道:“必不辱师门!”
他指节捏得发白,面上却浮起春风笑意。
说完,领命走出后殿传功洞。
徐云帆看在眼中,侧立一旁,并没有出声,陈天罡这一番话,自然打断了宁无缺的想法。
师命已下,若擅自违抗,可就破坏了他人心中他这个大师兄的形象。
更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陈天罡虽然待门人子弟不错,但说一不二,很不喜别人提出其他意见。
旁边站着的楚璇见到这一幕,亦是不敢出声地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到陈天罡旁边,挽住他的手臂晃了晃。
“爹,那为何小师弟不去啊,他也是一名三练武师呢,资质可是,可是比大师兄好那么一点点。”
二十一二的年纪便是三练武师,除了大周那些顶尖宗门,玉京道中州内武人聚集点外,在这些边远道州,二十一二的三练武师,天资惹人侧目。
陈天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小师弟如今天蝉劲尚未入门,需要留在山上修行,而且我对他另有吩咐。”
见楚璇还想多说什么,陈天罡摆摆手:“行了,多陪陪无缺,不日他便要下山,到时怕会好些日子见不着了。”
听陈天罡这么一说,楚璇也顾不得心中那点算计,连忙呼喊着宁师兄,迅速小跑着传功洞。
一直冷峻的陈天罡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楚璇,颇有些感叹道:“我天蝉门如今青黄不接,幸好出了宁无缺和你,宁无缺我自小看着长大,心性极好,待人温和,整个山门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瞒你说,在没有放权时,天蝉门比现在要破败太多,那十万亩田地更是荒芜大半,无缺接手后,两三年时间不到,便让天蝉门蒸蒸日上,门人弟子翻了数番,等这次回来后,我便教他天蝉衣,只是……”
陈天罡转过头,看着徐云帆道:“天蝉衣入门,需以天蚕丝为引,如今天蝉门不过培育两只,只有一只以待成熟,还有一只得两年后,你能等吗?”
徐云帆道:“请师尊放心,我等得。”
蓦地,他耳朵微微一动,眼睛似无意地扫了一下传功洞外壁。
他记得隔壁的石洞内是天蝉门的内库,林寒衣带他去拿过一次三百年份的人参。
似乎有呼吸的声音。
旋即他将目光看向陈天罡,陈天罡似毫无所觉地满意嘎嘎笑了起来。
“到时,待你突破便取茧,让你成就天蝉衣!”
也不管徐云帆,自顾自走出传功洞,一瘸一拐的准备去给自己的伤口敷药,他这是陈年老伤,需每日熏药敷盖。
徐云帆心里有些纳闷,既然好的基本上都是宁无缺给占完了,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
他转头看向外洞壁,那呼吸声他很熟悉,尽管隔了一个洞壁,但依旧能听出,是楚璇。
去而复返偷听。
以陈天罡的实力,又怎可能不清楚。
似乎陈天罡有意为之,而且是等楚璇靠近洞壁后,才说出那么一句话来。
古怪。
隔壁一处分叉库房内,楚璇贴在石壁后的脊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已听见那句“待你突破便取茧”,脑子懵地一声,什么都看不真切。
楚璇小脸露出焦急之色,来回在库房走动。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都给那大个子了的话,大师兄岂不是修不成天蝉衣了?!”
蓦地,她焦急的踱步一顿。
“不行,此事得和大师兄说,让他想办法和爹说说才行。”
正当楚璇走出内库,迎头便撞上站在洞口的徐云帆,她脸上一紧,旋即迅速平复神态。
“小师弟,你这么出来吓着人家了。”
“师姐可知刚才洞内师父和我说了什么?”
楚璇神色如常,娇笑道:“师父和弟子间谈话,我怎么知晓。”
见徐云帆正要说什么时,楚璇道:“有些事,只有自己亲眼看到,听到才能明白。”
徐云帆眸光深邃,沉默了下,没再开口,侧身让开道路。
看着楚璇迅速离去的背影,他目光闪动。
这女人,似乎被当枪使了。
陈天罡此番言论下,楚璇定然会与宁无缺说,如此故生间隙,于他有什么好处?
少女脚下生风,绣着金线的鹿皮短靴碾碎枯枝,疾步穿过演武场时,腰间银铃叮当作响。
正在与三师兄比划擒拿手的宁无缺闻声转头,恰好被少女拽住云纹广袖。
“师妹何事,这么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