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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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安知道自己这一行人之间的气氛又再次变得难捱了,不过这次的原因不是因为叶奈突然发了脾气,而在于自己。他是真的生气了,从他和维斯特的对话告一段落,到卓然和叶奈办完那些天知道是好是坏的事后来找他们,再到他们四个人登上列车走进这个还算豪华的包厢,他都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而卓然和叶奈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一边摆弄那一小包从拉车的傀儡中拆出来的小玩意,尤其是叶奈,经过昨天短短的相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位大小姐是能安稳下来的人。至于老魔法师,他已经很尽力的缩小自己了,都没有因为好奇心而压下心中的恐惧跑到卓然旁边看他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安尽力的想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窗外向后飞奔的景色上,可是透明的车窗却又是一块虽然不够清晰但足够展现整个包厢的镜子,包括自己在内四个沉默的人在干什么都一目了然。

在无数次尝试转移注意力失败后,长安只得任命的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突然发了脾气,至少也得搞清楚这一波人中为什么自己看似身高最高却表现的这么幼稚。

“他们可以看着一家中的一个人死于入室抢劫,可以看着一条街上的一家人死于饥饿,可以看着一座城中的一街人死于火灾,可以看着一国中的一城人死于瘟疫,甚至可以看着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国家在战争中泯灭。”长安在心底默念维斯特他们那种人对那个势力的评价,他觉得这个评价是引起他反感的源头,所以一定有什么被他在意的地方。长安来回思考了很多遍,一开始他觉得是这个势力的行为准则太冷血,他无法想象有能力却不去救人,理由貌似是因为濒临死亡的人占了个少数。不过后来他却逐渐领悟到,自己生气是因为内心深处逐渐升起来的恐惧。他们可以看着一家中的一个人死于入室抢劫,但是他们有能力挽救一家人;他们可以看着一条街上的一家人死于饥饿,但是他们有能力挽救一条街的人;同样的,他们可以拯救一个城,一个国家,甚至这整个世界。维斯特说过了,各个国家都顾忌着他们什么,他们真的是可以站在整个世界背后的人,他们有这个能力,谁能说得清他们手下有多少个卓然叶奈这样年轻的高手呢,那些更年长的成员呢?现在想想看枯骨祭堂的祭司长就是个不简单的人啊,她身边的一切,无论是墙壁还是空气又永远绘制着那些被称为灵术阵图的字符和线条。

我害怕他们啊。长安对自己叹息到。他现在确定自己那种随遇而安最多只能算表象了,只是他没有像老魔法师一样把自己的恐惧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他不会被卓然看一眼就会紧张的头发都竖起来,他可以把卓然当一个侍卫来用,甚至要求他去端茶倒水,因为这是枯骨祭堂的祭司长送给他的权利,甚至昨天又送来了一个坏脾气的小女孩,一个同样强大的战力。可是在心底依然害怕他们啊,自己是个稀里糊涂的倒霉蛋,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牵扯进了麻烦当中,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那个势力的庇护下,也生活在那个势力的囚笼中。自己现在大概只是还在他们的控制中吧,一旦他们从自己身上达成了他们的目的或者别的什么,就会变得毫无价值,然后就不算什么了。到了那时或许自己就会被被抹消掉,一个人肯定是他们眼中的少数人,甚至整个伯爵府都只有了了几个人。

“我出去透透气。”最终还是长安先打破了沉默,然后也没理会卓然和叶奈的有没有意见,就直接开了门走出包厢,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还有这点自由。长安从外面关上门后又在门前站了一会,他听力不错,尽管这个豪华的包厢隔音效果很好,但仔细听得话依然还能确定里面的三个人依旧一言不发。

长安出去后,维斯特随着关门声猛地哆嗦了一下,他活了这么久早就不是个随便耍个脾气的小孩子了,他能确定卓然和叶奈急切盼望着能和自己来一次不怎么亲切的会谈,所以长安这时候出去无疑是给了他们这次机会。

不过长安和叶奈并没有立马抽出刀子来,而是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认真的就好像在做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大事一样,整个包厢里依然没有人说话,轨道车在铁轨上行驶的声音更突显了这里的安静,安静到维斯特能听见自己那颗早已不年轻的心脏在竭力跳动的。

就在这个可怜的老魔法师以为这两个人并不在意今天他对长安说了什么的时候,叶奈突然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桌子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并咕噜噜的滚出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小少爷走远了。”叶奈开口说道。

维斯特刚刚放下的心又突然提了起来,小少爷走远了,这两个人就能专心的收拾他这把老骨头了。然而叶奈并没有直接像老魔法师发难,而是站起来掐着腰对卓然说到:“我真难以想想你这每天闷头闷脑的事怎么活下来的,刚刚我学习了一下你的行文,你觉得我感受到了什么?那位小少爷就是一个发脾气的小孩,我则是他那无奈的老妈。你有类似的感受么?”叶奈伸手敲了敲卓然的脑袋,“这里面是什么,你还能记得你从第一次睁开眼到现在还不足二十年么?”

“他就是那位小少爷无奈的老爹,也是你无奈的丈夫。”维斯特短时间内连续紧张了两次,次次都出了一身冷害,却次次都没有遭殃,这样他有一种下楼梯踩空了一下的感觉,难受的很。不过这也极大的放缓了他的情绪,还有余力在心底调侃一下,并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老魔法师的安稳时间到头了,他吁完那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叶奈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他面前,嘴角带着一丝威吓的冷笑,手里拿着一根从她那把镰刀上拆下来的短矛,尖锐锋利的矛头正指着他的眉心。

“维斯特先生,在你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的时候,你怎么能和那位小少爷说这么多呢?”叶奈低声说道,手中的短矛上闪过了几条花纹,构筑了一个简单的阵图,矛尖啪啪的爆起了几条细微的电光,刺得维斯特眉心麻酥酥的,还闻到了自己头发烧焦的气味。

卓然终于放下了他手里的东西,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扶住叶奈的短矛,并轻轻的往后压了一压。“你并没有学我,我抹消了十一个傀儡核心上的阵图,但你只是随便拿了一个在玩。”卓然毫不客气但是极为认真的指出了事实。

叶奈被这句话说得有些脸上挂不住,脸扭到了一边躲避卓然的目光,“我不想处理这种事,我甚至不能想象你为什么能这么坦然的面对那些核心。”

卓然也避开了这个话题,看起来他和叶奈一样不大喜欢说这种事。维斯特这老魔法师大概是担惊受怕习惯了,这时候居然又开始思考卓然和叶奈为什么会对一个拉车的傀儡残留下来的东西而变得有点奇怪,大概那个傀儡对他们来说并非是单纯的工具,就像武师会把自己的刀尖看作自己的伙伴一样。“或者他们觉得自己对于那个势力也只是工具和傀儡而已。”老魔法师有点恶意的想到,并向后仰了仰脖子,让自己的眉心和矛尖的距离在稍微远一点。

“很危险。”卓然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正在胡思乱想的维斯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维斯特先生,你今天早晨的所作所为很危险,你不了解少爷究竟是多么危险的存在。”

“危险……”维斯特疑惑的重复道,他搞不清楚那个可怜又倒霉的孩子哪里危险了,分明是被世界上最什么的组织从小折腾到大,而且现在还打算继续把他耍的团团转。

卓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对着叶奈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摆弄那些小玩意,叶奈轻轻啐了一下,动了下手指让短矛在手中打了个圈,收起了带矛头的一段,又烦躁的用另一端虚打着维斯特的肩膀,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们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啊?”维斯特搞不清楚叶奈为什么要这样说,那个势力很强大,没有任何国家敢轻视它。前段时间卓然一直是带着长安用马车赶路的,这就代表着一个信号,“你们一直关注的那个孩子现在就在这里,身边只有一个侍卫,无论你们想要杀死他还是掳走她,抓紧机会来吧。”而各国国家的国王和执政官虽然知道派杀手去也不会完成这个任务,但还是很配合的派出了自己的人去送死,因为这是那个势力的邀请,他们收到了请帖,就必须要参与。这样一个势力还有什么做不成的呢。

“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厉害。”叶奈像突然泄了一口气一样软绵绵的说到,“我们大概可以从劫匪手中一个不漏的救下一家人,也能给一街的人带去足够的食物,但是一座城中爆发了瘟疫,可没有谁能保证全部治好啊。”叶奈说着做到一张长椅上,摆出一个不好看却很舒服的姿势趴了下去,还顺手抱了两个软垫在怀里,一副要补眠的样子。又过了很久才用带了些鼻音的声音嘟哝着:“一开始你们就想错了啊,我们早就不关心自己能做什么了,只关心自己该做什么。”

“看着一家人中的一个人死于入室抢劫也是你们该做的事情么?”维斯特很想这么问,但他还是没说出口,一个原因是他害怕,他害怕再说了什么又招惹了这两个能轻易干掉他的年轻人,他害怕这两个年轻人又告诉他什么他原本不知道的事。另一个原因是,他听到过叶奈那种带鼻音的说话声,在很久之前,一个破旧的孤儿院,有个倔强的小女孩就是忍着眼泪用这种声音和他说话的。

长安漫无目的的顺着车厢的过道走着,一直都到有个车上的侍应生用一副热情的笑容阻止了他继续往前走。“先生,前面是货仓,如果您希望找到餐车的话,那我不得不提醒您走反了方向。”长安低头看了下侍应生的手,看见他的双手正在不断握紧又松开,就像一个极度紧张的人正在努力放松自己,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侍应生,侍应生笑的更灿烂了。

“多谢提醒。”长安很随意的道了谢,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路过自己的包厢时他又在门前停了一会,里面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晃晃悠悠的大概是走了很久才把这段不长的路走完,餐车里除了厨师只有了了几个人,而且没什么人关注他,也没有人摆着一张热情的笑脸,他们的双手要么握着刀叉,要么端着茶杯,这让他感觉很舒服。

“也许这才是正常的样子,我该是个没什么人关注的平凡人。”长安轻轻的说了一句。

“不,对您来说,这才是正常的样子。”一个年轻的女人端着两杯咖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将其中一杯摆在他面前。

虽然坐了过来,但这是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的女人。长安看了来人一眼就下了这个结论,太平凡了,放到人群里就找不到了,不过长安还是想她到了谢。那个女人面无表情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客气,然后伸出没短杯子的手在长安面前握了握。“嘉烈少爷,您不该一个人跑出包厢,您要是除了事情,我们都会麻烦,您的护卫并不介意为了安全把这辆轨道车彻底清理一遍,哪怕我们已经按照规矩表明身份。毕竟车上可能有下等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