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离间
一众流民顺着千军渠,齐齐往东而去。
“道长,我们这是去哪里?”
“正一教的冶所!”
那李荣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惆怅地看向北邙山的方向,随后又仔细看向船上的众人。
或许是崇祯全身早已被血泥遮住的缘故,仔细端详这群人之后,李荣并没有立刻认识他就是五里亭中的那个少年。
只听那月儿问:
“道长!你可知道这群官兵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那李荣蹲下来,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看他们穿着,应该是殿中军,是禁军!”
“禁军?是皇上要杀我们?”
李特与月儿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脸上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禁军分为宿卫军和牙门军,其中宿卫军分为六军,分别是领军将军,护军将军,左右卫将军以及骁骑将军和游击将军。据贫道看来,他们几乎都是骑着大马,定然是骁骑将军麾下的人。”
崇祯异常惊讶地看着这道人,竟然对宫中的制度如此了解,而且还是正一教的祭酒,那么这北邙山冶便是由他统领,那演法刀疤男也是这人的手下,“这家伙当真了得,但是看着年纪也就在三十多岁左右而已!”
“骁骑将军?这群家伙不把兵器对准那鲜卑奴,反而对准了我们这些平民,实在可恶!”
李特一把拍在摇橹上,小舟立马剧烈摇晃,吓得狗儿立刻把头埋在崇祯怀里。
“阿特,你冷静点,虽然他们是骁骑将,但是不一定皇帝下的命令,据说皇帝是一个宽厚仁慈之人,怎么会对流民下如此狠手?”
月儿立刻安抚住李特,生怕这小子又干什么傻事。
李荣也附和道:
“这骁骑兵的调动都是要通过领军将军,至于为什么要杀你们,现在还无法得知!”
“还用想吗?”李特早已认定是朝廷的错,
“定然是为了杀人灭口了!这朝廷派了几波人去剿灭这秃发树机能,次次都是无功而返,那鲜卑人打了几次胜仗,愈发猖狂,所侵略的地方早已波及整个凉州,搞得现在流民聚集在洛阳越来越多,朝廷定然是疲于应付,就统统杀了算了!”
一行人陷入了沉默,一旁的崇祯也闭口不言,似乎都在默认了。
·····
此时的小舟早已流过湍急一带,缓缓来到一处比较平缓之地。
李特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立刻转移话题。
“说了那么多,都还不知道道长的名讳!”
月儿连忙站起来:“阿特,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青城山来的道长,姓李名荣!现在是北邙山冶的祭酒大人!”
“原来是李道长,失敬失敬!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李荣立马回礼:
“不用拘礼,其实你我都是一样,都是巴蜀之人,乃半个同乡,而且月儿也是我们的教众!”
李特早已知道月儿是正一教徒,救她还是情有可原,但是他们是賨人,这道长怎么会救他们呢?
于是突然问:
“李道长,你们为何救我们这群流民?”
李荣笑了笑:
“就如贫道刚才所言,你们祖上是巴人,我是蜀人,我们同属一脉,而且据我所知,你们祖师也是正一教徒,救你们是应该的。
况且张天师在青城山听说你们在凉州受难后,亲自嘱咐贫道,下青城,走剑关,攀蜀道,通过了艰难险阻,才来到此,一则为你们行个方便,二则是处理教里的问题。”
李特一听,甚为感动!
而一旁的崇祯则是大惊,“按照历史记载,这李特的是在这太子登基后,凉州发生了齐万年之乱后,才流窜到巴蜀一带,现在这李荣如此说,定然是为了拉拢李特等人,倘若李特现在就去成都,那么‘五胡乱华’是不是就要提前发生了二十多年?不行,得破坏他们!”
就在一行人感慨李道长的大义之时,崇祯刻意地压着声音:
“在下有一个疑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遇难了呢?而恰好又在这江上等待的呢?”
一语说罢,李特与月儿等人看了看崇祯又看了看李荣,似乎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李荣怔怔地看向崇祯,模样有些熟悉,“这位是?”
月儿急忙解释,“这是在白马寺里捡来的一个流民小子!”
“对了!道长,你们怎么恰好在这里呢?”
“是呀道长,感觉你们早有准备的样子,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我们賨人和流民将要被屠杀的消息?”
李荣沉吟了半响,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崇祯,那犀利的寒光如同一道利剑一般,仿佛要把人刺穿。
见李荣不语,月儿立马上来和稀泥,“阿特,李道长自有他的渠道,我们只要知道我们的救命恩人是谁就行了!”
这李荣越是不说,李特就越是怀疑,但是碍于月儿的面子,不再刨根问底,而是转移话题,继续问:“那群官兵中身后的那些道士是不是正一教的?”
“是!”
······
千军渠。
孟观与芙蕖又姗姗来迟。
此时千军渠的难民营里尸横遍野,远远望去,还有一群士兵在收拾着尸体,把难民和士兵分开,并在其周围都堆满了柴火!
而孟观立刻跳下马,又往死人堆里翻找起来!
几个士兵见状,提着大刀把孟观围起来。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
孟观与几个士兵不语,都在埋头寻找太子,这一路来,孟观几人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这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士兵们见孟观等人没有说话,立马怒喝:
“喂!你们几个别翻了,再翻就把你们当流民处理,格杀勿论!”
孟观听罢,大怒:“叫你们头过来,谁给你们的胆子,随意屠杀流民的,这让皇帝知道了,你们有个脑袋够砍!”
孟观骤然间爆发的气势如同一个猛兽一般,让几个士兵大为惊讶,再加上芙蕖等人身穿华丽,而且手持武器,想来是士族的部曲,所以也不敢怠慢。
人群中,那领头的将领早已发现了孟观等人,立刻骑着大马而来,又是一脸不屑地看向孟观等人,左手挥舞着马鞭,指着众人道:
“尔等何人?竟敢来干预六军办事?”
孟观一看那人盔甲上雕刻的大宛良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属于骁骑部的,但是此人很是面生,自己也在六军待过,却对此人没有印象。
“这位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是谁?竟然让本校尉移步?”
那校尉趾高气昂地盯着孟观,手上的马鞭在孟观上晃了晃!
孟观脸上也闪过一丝怒意,“不知道北军中候羊将军的身体是否安好?听闻他虽然还挂着北军中候之职,但其实早已前往荆州了,孟某多日不曾拜会,不知道羊将军有没有想念孟某的酒?”
那校尉一听,立马呆住了,“你认识羊将军?”
原来在泰始四年,司马炎就把领军将军改成了北军中候,也称为中领军。
现在骤然间听到这人认识羊将军,那校尉也不敢怠慢,立刻下马,收起了他那嚣张的气焰,指着一处僻静之处,“这位兄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