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恭喜你出狱
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
只是恰好可以让刚出生的婴儿长成淘气的孩子,也可以在悔恨和折磨中彻底摧毁一个人。
“咣当!”
监狱的门被打开,一个苍老瘦弱的女人从里面走出。
“9321,以后出去好好做人!”
女人垂着头,眼睫颤了颤。
好好做人,原来,还有人把她当做是人啊。
她略微佝偻着身体,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此时已是深秋,气温骤降,街上来往的人都穿着毛衣外套,女人却穿着短袖。
露出的胳膊上有着深深浅浅的青紫,一层覆上一层。
她像是察觉不到冷,也看不到别人奇怪的目光,只是低着头,握着自己的身份证一直往前走着。
终于,她看到了警察局。
女人走到民警面前,低垂着头,语气怯懦:“你,你好。”
值班的警察抬头:“你好,有什么事?”
“我想查一下关于秦惠琳的消息,她在五年前失踪了,我,我是她女儿。”
她声音低低的,伸出手将身份证递过去,她似乎很害怕和人交流,整个人都恨不得缩起来。
“嗯——安诺。”民警拿起身份证,叫出上面的名字,但随即有些质疑:“这上面是你?抬一下头。”
照片上的女人虽然不施粉黛,但面容精致华丽,眉眼飞扬,给人一种骄傲又自信的感觉。
她面对镜头微微一笑,看起来明媚又娇艳。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有些急,连忙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她的唇瓣干裂,头发枯燥杂乱,唯一能看的是她的那双大大的杏眼。
瞳仁乌黑,倒是和照片没什么区别,但放在现在这张瘦骨嶙峋的脸上,就像是明珠蒙尘,怪异至极。
面前的人从头到脚透着卑怯和木讷,光凭气质来看,人和照片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民警有些犹豫。
她只抬起头几秒,又立刻低下,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我……我刚从牢里出来……”
怪不得。
民警皱起眉,在电脑上查了一下,语气变得不太好:“是有秦惠琳的失踪报案信息,但她还没找到。”
女人嗫嚅着嘴唇,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拿起身份证,踉跄着快步离开。
她逃到马路上,弯着腰剧烈地喘息着,羞窘感充斥着满颗心。
安诺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五年的监狱生活,已经彻底将她毁了。
但她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她一定要找到妈妈,不然她死都不会安心。
冷静下来,安诺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全身上下只剩一个身份证,五年前入狱时的手机和包都不见了,连当时穿的名牌衣服都消失无踪。
今天出狱时,还是一个好心的狱警将自己的短袖借给了她。
安诺一阵茫然,她能去哪儿?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阵,安诺的视线忽然定在一家饭店的招工启示上。
……
深夜,安诺收拾完最后一桌,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储物间。
各种杂物之中放着一张小小的床,这是她如今的安身之处。
这家饭店只有服务员才包吃包住,但安诺沉默寡言,又抗拒见人,应聘的是洗碗工。
最后是老板看她无处可去,又实在是瘦的可怜,就让她平时多做做杂事,可以住在杂物间里。
一个月工资两千块。
两千块,在以前只是安诺的一顿下午茶的花销而已,但那些奢侈的生活如今想起来,仿佛是一场梦。
安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睡觉很浅,所以当储物间的门被推开时,她瞬间惊醒,硬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
但她还未来得及呼救,口鼻上就被死死捂上一块步,她奋力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哗啦——”
安诺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她迷茫地睁开眼,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后,立刻惊恐地撑着身体爬起来,忽然间,她的视线定在一处。
整个人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这是海上会所!
是五年前傅欣云跳下去的地方!
“恭喜你出狱。”
斯文矜贵的嗓音忽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语调听起来就如大提琴声一般优雅,但安诺听到后,瞳孔霎时放大,身体因为惊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不敢转身,头死死埋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不面对这个人。
哒、哒、哒……
脚步声缓慢响起,让安诺的心脏骤然攥紧,她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忘了。
“好久不见,不打声招呼吗?”
低沉的嗓音带上些不耐。
安诺心尖一颤,她的头如同生锈了一般,僵硬地转过身,却连眼帘都不敢抬。
但视线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的鞋子,他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缩起肩膀,声音如同蚊哼般几不可闻:“傅、傅先生好。”
“呵。”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嗓音中尽是阴狠:“看到你还好好活着,我不是太好。”
下一刻,安诺的下巴被狠狠捏住,疼痛中,她被迫抬头,撞进傅钧霆阴沉冰寒的双眸之中。
灯光从上洒下,就像为眼前的人披上一层光晕,衬得他宛若天神一般。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个男人,五年未见,他依旧是那副斯文清冷的模样,身上的气场更盛从前。
这个男人,只是远远看着都耀眼得让人心神摇曳,更别提现在,他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
但!
安诺只看了一眼,就如同见了魔鬼一般,惊慌地移开了目光。
下巴上的力度骤然加大,让安诺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仿佛骨骼都要被那只修长的手捏碎。
安诺怕极了。
傅钧霆看着自己手下如鹌鹑一般的女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细细的,一点一点地用目光打量着安诺。
她变了。
若不是一直派人注意着她的消息,傅钧霆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如惊弓之鸟,沧桑又卑微的女人是曾经的安诺。
他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嗓音透着危险:“还记得吗,这里就是你推下欣云的地方。她死了,罪魁祸首却还能好好得活着,你说我怎么能好得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