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乃兵家常事

让我们来玩一个叫作“你会不会投资”的游戏。

2013年初，一家极具前途的电子商务初创公司叩响了众多顶级风险投资公司的大门。该公司创始人当时正在寻求新一轮融资。此时他已经建立了一个足以引以为傲的企业。该平台于2011年推出，在短短5个月内就吸引了100万用户的加入。相比之下，脸书花了10个月，推特花了两年时间，才实现了同样的用户规模。这家初创公司并没有就此止步，一年后，也就是2012年12月，它的用户数量突破了1000万。与此同时，它创造的收入也相当可观：在成立后的18个月内，该公司的销售额就超过了1亿美元。创始人现在正在融资，以刺激业务的进一步快速增长。你会不会投资这家公司？

作为一名精明的投资者，你可能想知道还有谁对这笔交易感兴趣。不到两年前，包括安德森·霍洛维茨（也常被称作a16z）和门罗创投在内的硅谷著名风投公司向这家初创公司注入了4000万美元。到2012年7月该公司进行另一轮融资时，其估值已达到6亿美元。

创始人呢？他是斯坦福大学毕业生，也是一位连续创业者，于21世纪初创办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我们正在谈论的这家专注于独特设计师产品的电子商务公司则成立于2010年。

这家初创公司的使命简洁但又雄心勃勃，那就是要“成为世界第一的设计商店”。该公司拥有自己的产品线，还通过与设计师合作的方式，独家生产和销售商品。这位创始人甚至创造了“情感商务”一词，以将他的公司与阿里巴巴、易贝、亚马逊和乐天所提供的相对枯燥的客户体验加以区分。世界各地的客户都非常喜欢这个概念。到2013年，该公司已经收到来自27个国家的订单。

投资这家公司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对吗？投资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2013年初，他们又向这家初创公司的银行账户注入了1.5亿美元。

先别急着因为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而感到懊恼，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说。这家初创公司的名字是Fab.com。[1]2013年10月，就在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贾森·戈德伯格筹集到1.5亿美元的三个月后，该公司解雇了大部分员工，陷入了死亡螺旋。在欧洲一系列失败的收购和极高的现金消耗率最终导致了Fab.com的毁灭。这家公司一败涂地，那些著名的风投公司也因此赔了个精光。作为一家估值数十亿美元的企业，Fab.com仅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烧光了大量现金并最终破产。你很难找到比它更典型的失败案例了。

当初这些投资者都是怎么想的？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不妨跟随我们前往这一事件的“犯罪”现场——纽约。我们要去的并非Fab.com那座废弃的格拉梅西公园总部，而是一座博物馆。在一次横贯大陆的飞行之后，我们沉浸在一个充满线索和展品的世界中，并幻想着自己是现代版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

纽约以其博物馆闻名于世，但你可能从未听说过我们要去的这家博物馆。它坐落于布鲁克林的一个前工业区，有着包括150多种创新产品在内的丰富收藏。入口旁边带玻璃罩的架子上放着一张红色的电影一卡通。该卡的所有者名为乔安娜，有效期至2024年10月，持卡人每月仅需花费9.95美元就可以每天在当地电影院观看一部电影。再往前走几个房间，你会看到一张名为“硬币”的一体化电子卡，这张卡据说能够取代所有其他的借记卡和信用卡。它旁边是一款将强大的游戏机与手机功能融为一体的设备，即诺基亚的N-Gage游戏手机。接下来你会看到一台名为Juicero的所谓智能榨汁机，只需轻按一下按钮即可得到一杯鲜榨果汁。这个博物馆里还展示着一种含有特殊“促进剂”的清洁剂，名为Persil Power，以及一种来自杜邦公司的名为Corfam的合成皮革替代品。

所有这些展出品有什么共同点？它们都是失败的产品。你要知道，这家博物馆的名字本身就叫作“失败博物馆”。“硬币”电子卡不仅难用，而且安全风险很高。当顾客意识到他们可以直接用手从品牌包装袋里挤出果汁时，智能榨汁机自然也就失去了吸引力。洗涤剂的功效确实挺强大，不仅能洗掉污垢，还能洗坏衣服。电影一卡通的问题则在于它太受欢迎了，人们的观影数量远远超过了该公司的预期和可承受的范围。

该博物馆中的许多特色展品都曾得到过知名风投公司的资助。“硬币”电子卡得到了美国创业孵化器Y Combinator、星火资本（Spark Capital）和红点创投（Redpoint）的支持。电影一卡通获得了真实资本（True Ventures）和美国在线创投（AOL Ventures）的投资。Juicero得到了谷歌风投和凯鹏华盈的支持。这就让我们不得不想到该博物馆导览应用程序所提出的疑惑：“它们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投资这些？”

或许这些投资者当时的想法是，很多创意看似注定会失败，但总有获得成功的机会。他们或许想到了Fever（带我们去博物馆的应用程序）、贝宝（PayPal，我们用来支付门票的应用程序）和优步（带我们去博物馆的网约车应用程序）。这些可都是由风投支持的公司打造的产品，而且它们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功。当初这些产品也都曾面临被送进失败博物馆的命运。失败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结果。事实上，这完全是风险投资人意料之中的事情。失败是风险投资工作的一个特征，而不是缺陷。简而言之，风险投资人事先并不知道哪些创意会失败。

频繁失败，正是风投行业的一个根本特性。尽管Fab.com倒闭了，但参与该项目的两家主要风投公司门罗创投和a16z都吸引了更多投资人的资金。Fab.com的创始人贾森·戈德伯格成功地为他的下一家初创公司筹集到了资金，这家公司最终可能会进入失败博物馆，但也可能会为他在风险投资名人堂中争得一席之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