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机枢暗涌
第一幕青铜囚笼
子时的更漏声在观星台的石阶上摔碎,溅起的青铜回音惊飞了檐角鸱吻。嬴怀璧仰头望着浑天仪投射的星图,发现紫微垣的天枢星偏离了《甘石星经》记载的轨迹。那些本应精准如圭表的铜环,此刻正以病态的速率旋转,将星斗轨迹拧成解不开的死结。
“太常大人,漏刻至。“
典仪官的声音裹着编钟的残响飘来。嬴怀璧的指尖触到祭文玉版时,指腹传来羽毛状的晶体棱角——这方昆仑玉昨日验收时还温润如脂,此刻却在星辉下显出《山海经》蛊雕的鳞甲状纹理。她侧目看向萧望之,那人玄色祭服下的青铜义肢正在痉挛,齿轮咬合声像极了困兽磨牙。
“始——“
雅乐响起的刹那,嬴怀璧捕捉到0.3秒的延迟。筑的音波本该在第三块编钟共振前抵达,此刻却像被无形之物吞噬。萧望之的义肢突然暴起,锋利的机械指划过玉版,碎屑在空中拼出甲骨文的“乂“字。这个动作的轨迹,分明是《考工记》失传的“削杀矢之齐“!
“迎神——“
典仪官的尾音陡然拔高。嬴怀璧的月华裙裾突然迸发《郑风》荧光,腰间的青铜司南佩与地面浑天仪共振出蜂鸣。她看见萧望之的背肌在祭服下绷成满弓,义肢的青铜关节渗出黏液,落地即凝成微型钟磬,自鸣着变调的《清庙》雅乐。
檀香中混入硝石气息时,嬴怀璧的太阳穴突跳。这是《周礼》明令禁用的祭品,却在萧望之的义肢暴走中愈发浓烈。当第一个青铜编钟自鸣时,她终于听清那消失的0.3秒——它们被压缩成高频声波,正在溶解玉版的晶体纹路。
“献——“
最后一个字卡在典仪官喉间。地面突然塌陷,嬴怀璧的赤舄踏碎星图投影,坠入《禹贡》记载的九泽水系。液态青铜漫过裙裾的刹那,内层机甲软甲显形,《郑风》银线化作能量导管,将水流转化为“有女同车“的推进力。
第二幕墨家水道
第七次下坠的急停让嬴怀璧撞进萧望之怀中。她的额头触到他冰凉的青铜锁骨,那里镌刻着《考工记》的“金有六齐“。血腥味混着龙脑香钻入鼻腔,像太庙供奉的礼器突然有了体温。
“这是...墨家水道?“
她的呢喃激起青铜壁的回响。借着头顶《禹贡》星图的微光,嬴怀璧看清四周景象——无数齿轮咬合成水利机关,每个齿牙都刻着《周礼》篇目。萧望之的义肢弹出金线钩住“大宗伯“齿轮,却在触碰瞬间触发墨家机关。齿盘裂解为《墨子》活字,在虚空拼出“备高临“的城防图。
“抓紧!“
金线崩断的刹那,嬴怀璧瞥见义肢内侧的甲骨文——那是《墨子·备城门》的“悬门沉机“篇!齿轮咬合声与竹简记载完美契合,每一节轴承转动都暗合“引弦扣关“之法。
第十一次下坠将他们抛入兰台机甲库。嬴怀璧的赤舄踏碎地面《考工记》铭文,四周《诗经》机甲匣集体共鸣。她看见《邶风》封印匣表面,活体竹简正重组为“死生契阔“的警告,每个字都在渗出黑色黏液。
第三幕法家獬豸
“太常大人擅离禘祭,该当何罪?“
李贽的声音裹着青铜獬豸冠的寒意刺来。嬴怀璧注意到他官靴边缘的云梦赤壤——这本该是禁地才有的赭色黏土,此刻正随着他的步伐,在《考工记》地砖上印出《韩非子》的刑名纹。
萧望之缓缓起身,义肢齿轮发出威胁性的低鸣:“御史台的手,比墨家机关蛇伸得还长。“他的机械臂突然投射光幕,显示出李贽的行踪轨迹:云梦泽、墨家机关城、太学藏书楼...每个坐标都在《春秋》竹简上灼出焦痕。
对峙被《邶风》机甲的暴走打断。当三丈高的青铜巨人破匣而出时,嬴怀璧的操纵杆突然震颤——这是机甲认主的征兆。她跃上机甲臂的刹那,闻到混合着《诗经》霉香与青铜锈的死亡气息。
“《击鼓》篇失控!“
萧望之的桃枝义肢插入地缝,青铜根系瞬间蔓延成网。嬴怀璧冲入驾驶舱,发现操作界面上的《邶风》十九篇正在扭曲重组。当她触到“死生契阔“的“契“字时,整个舱室突然被《说文解字》的部首矩阵淹没。
第四幕诗骸觉醒
“用《考工记》轮人篇!“
萧望之的嘶吼穿透金属轰鸣。嬴怀璧咬破舌尖,以血在铜壁画出“毂辐三十“。机甲核心的差速器突然逆转,将黑色黏液转化为《诗经》雅乐。但观测镜中映出的,竟是三年前的自己——那个在太学辩经场背诵“击鼓其镗“的少女。
“坎位!避开水部!“
机械臂突然插入控制台,萧望之的齿轮咬合声与《秦风》战鼓同频。嬴怀璧旋身闪过“刀“部利刃,足尖点碎“心“部的情绪干扰器,却在“手“部的擒拿机关前迟滞半息。李贽的《法经》锁链趁机缠住机甲脚踝,刑名条文如蛆虫般啃噬《秦风》战纹。
爆炸发生的第十三秒,嬴怀璧在残骸里找到鬼谷生的青铜片。当“洛书已醒“的铭文与司南佩共鸣时,整座机甲库的青铜地砖突然翻转,露出下方沸腾的《禹贡》水系图。
第五幕泽雾初现
萧望之的桃枝义肢开满璇玑花,根系深入云梦泽的淤泥。嬴怀璧的司南佩悬浮在黑色光柱前,佩身的《禹贡》纹路正与立方体轮廓共振。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时,用血在帕上绣出的模糊星图——那些她曾以为是病中手颤的瑕疵,实为加密的《连山》卦象。
“三年前...“萧望之扯开残破祭袍,露出脊椎处的《周礼》竹简,“墨家巨子就是在此处被铸成活体字模。“他的机械手指抚过竹简裂缝,那里渗出青铜与血交融的脓液。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泽雾时,嬴怀璧的白发已沾染星砂。她看见李贽的獬豸冠碎片漂浮在水系表面,冠上“法不容情“的篆文正在溶解,化作《吕氏春秋》的活字胚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