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后讥笑
摩托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殖民地的通风系统杂音。螺母把油门拧到底，改装过的悬浮摩托在废墟堆里蹦跳着前进，我死死抓住她工装裤腰带，后背口袋里塞着从老鬼那儿顺来的液压钳。
“左转！“我在她耳边大吼，指缝里夹着半张皱巴巴的坟场地图。螺母猛地甩尾，车轮碾过焦黑的MS手掌残骸，五根金属手指在我们头顶炸成碎片。
殖民地的穹顶在此刻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两台机甲纠缠着坠入视野。吉姆Ⅲ用盾牌卡住基拉祖鲁的机械爪，金属摩擦声像一千把钢锉在刮擦头骨。我们紧急刹进坍塌的观景台，混凝土碎块下雨般砸在防滚架上。
“他们不用光束武器？“我缩在掩体后调整护目镜。吉姆的装甲碎片不断崩落在我们周围。
“殖民地外壳扛不住粒子炮。“螺母把军徽护身符塞进领口，“这帮孙子倒是守规矩。
“下注吗菜鸟？“螺母把军徽护身符拍在仪表盘上，“我赌吉姆能撑过五分钟。“
“赌注？“
“赢了你就把老鬼的假牙模具偷给我。“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输了也是你去红街区跳脱衣舞募捐。“
我摘下护目镜擦了擦汗：“基拉祖鲁驾驶员左手有延迟症，每次挥爪前会抖肘关节——这是第三次了。“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话，基拉祖鲁的右爪突然僵在半空，吉姆的合金匕首趁机捅进它左肋。紫色的液压油喷溅在穹顶玻璃上，像一场倒悬的雨。
“操！“螺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你在地球是开算命铺的？“
“农机驾驶员要会看天气。“我指着基拉祖鲁踉跄的步伐，“关节润滑剂混了杂质，左腿比右腿慢0.3秒。“
吉姆的胜利没能持续多久。基拉祖鲁突然甩出隐藏钢索缠住它的脚踝，两具二十吨重的钢铁巨兽轰然倒地，把废弃的磁悬浮轨道碾成麻花。我们藏身的观景台开始倾斜，螺母猛踩油门冲进地下管道，后视镜里最后闪过吉姆被喷溅的液压油顶起的巨大头颅。
“现在赔率多少？“她在黑暗的管道里打开头盔灯，光束扫过密密麻麻的机械壁虎巢穴。
“吉姆离我们目标点七百米。“我摊开被汗水浸湿的地图，“要芯片还是命？“
螺母的回答是直接把油门拧到底。摩托在管壁上擦出连绵的火星，惊飞的机械壁虎群像流动的金属瀑布。当我们从排污口冲进阳光模拟区时，燃烧的吉姆残骸近得能看清驾驶舱裂缝里的血手印。
“颈椎第二节，三分钟。“她甩给我液压钳，自己抽出高频切割刀，“你拆外壳我取芯片。“
基拉祖鲁的脚步声突然从两个街区外传来。我们扑进弹坑的瞬间，它肩部的火箭巢齐射，把吉姆残骸轰得又矮了三米。我吐出嘴里的金属屑，发现螺母的护身符链子缠在了我扳手上。
“收好你的狗牌！“我扯着嗓子喊，硝烟呛得肺叶生疼。
“这叫护身符！“她徒手撕开变形的装甲板，“老娘靠它开过三百瓶——小心！“
基拉祖鲁的机械爪擦着我们头顶掠过，掀起的飓风把摩托卷进燃烧的便利店。我死死抓住吉姆的脊椎骨架，看着螺母像壁虎般攀上颈椎护甲。她的切割刀插进装甲缝隙时，基拉祖鲁突然转身，独眼监视器的红光扫过我们藏身处。
“它发现我们了！“我抄起生锈的钢筋敲击骨架，“往三点钟方向扔个诱饵！“
螺母的反应堪称完美。她甩出能量饮料罐砸在吉姆的火箭背包残骸上，铝罐被高温瞬间引爆。基拉祖鲁立刻调转枪口，120mm机枪把火箭背包轰成齑粉。
“还剩三十秒！“她整个人倒挂在颈椎关节上，双腿夹着摇摇欲坠的管线。
当基拉祖鲁终于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离去时，螺母已经撬开最后一层装甲。蓝光粼粼的神经芯片嵌在血肉模糊的电路网里，她用手指蘸了蘸凝固的血浆：“驾驶员是个菜鸟，死前还在尝试重启平衡系统。“
我突然注意到她后颈在渗血：“你受伤了？“
“吉姆的碎片。“她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脖子，“正好给护身符开光。“
拆卸工作进行到八成时，熟悉的引擎声刺破硝烟。三辆联邦吉普车呈钳形包抄过来，车顶的重机枪闪着寒光。螺母的反应比我快半步——她突然勒住我脖子，液压钳顶住我太阳穴
螺母：“别动！我有人质！“军徽在她锁骨间晃得刺眼。
领头的士兵跳下车，枪口纹丝不动：“吉翁残党，放下武器。“
“先让路！“螺母拖着我退向燃烧的便利店，“再准备一辆...“
枪声打断了她的条件。第一发子弹打飞了她的发绳，第二发击碎了护目镜。在第三声枪响前，她把神经芯片塞进我掌心，拇指在动脉处轻点三下——鼹鼠帮的“保重“暗号。
温热的液体喷在我后颈，螺母的手突然松开。我踉跄着回头，看见她仰面倒在吉姆的断臂上，眉心开着血色的花。军徽护身符滑进弹孔，把吉翁的标志染成暗红。
“平民？“士兵用枪管挑起我胸前的ID卡，“雷恩......你是约翰上校的儿子？“
我机械地点头，攥着芯片的手藏在背后发抖。士兵对着通讯器说了几句，突然收起枪：“收拾好你的东西，这里马上要消毒处理。“
他们像拖垃圾一样拽走螺母的脚踝时，她的工具箱哗啦散开。我趁乱摸走那个刻着“给菜鸟的见面礼“的机械壁虎，它复眼里映着无数个正在死去的螺母。
摩托钥匙还在她裤兜里。我拧动油门时，后视镜最后一次映出她的脸——那个总把口香糖黏在监视器上，用军徽开啤酒的螺母，此刻正望着殖民地的虚假星空，嘴角还留着未褪尽的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