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蜡笔宇宙

我跪坐在五岁生日那天的儿童房里，地板上散落的蜡笔突然悬浮而起。青鸢的机械手指拂过墙面涂鸦，那些歪扭的太阳和飞屋竟渗出淡金色光晕，窗台上的星空夜灯投射出归墟海的星图。

“认知同步率突破临界值。“母亲的声音从铁皮青蛙玩具里传出，发条转动的咔嗒声与太虚系统提示音重叠，“深儿，你正在融化现实边界。“

小虎子突然尖叫着捂住右眼，他的克隆体眼球正在数据化，瞳孔里倒映着太虚集团的深海实验室。我抓起蜡笔在他脸上涂抹，蓝色线条竟形成符咒，暴走的基因链在皮肤下逐渐平静。

“林大哥快看！“他颤抖着指向窗外。归墟海在天际倒悬，荧光浪涛间沉浮着无数记忆胶囊——那是我在修真界两千七百次轮回的喜怒哀乐，此刻正被巨型机械水母打捞吞噬。

青鸢的裙摆突然化为数据流，露出机械腿上的条形码：“TS-2701-14，这是我们的克隆编号。“她扯开发簪，簪尖刺入墙壁插座，整座儿童房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的钢铁苍穹。

我们坠入父亲设计的核心机房，巨大的散热风扇切割着童年涂鸦。五岁时的蜡笔画被放大成控制界面，飞屋的窗户是监视屏，烟囱冒着太虚集团的废气。我触碰画中的黄色太阳，散热口突然喷出父亲生前的全息影像。

“深儿，这是最后的礼物。“他手中的虚拟扳手化作钥匙，“我修改了散热系统，当机房温度超过临界值...“影像突然被电磁脉冲干扰，父亲的面容裂变成太虚总裁的模样。

追击者的激光束烧穿天花板，大师兄的机械义肢抓住青鸢的脚踝。小虎子抡起铁皮青蛙砸去，玩具在空中展开成量子盾牌。我趁机将蜡笔插入控制台，画出的暴雨瞬间灌满机房。

“快画船！“母亲的声音从排水管传来。我跪在没过膝盖的雨水中涂抹，蜡笔线条在液氮里凝固成修真灵舟。当追击者的粒子炮击穿舱壁时，青鸢扯断自己的机械臂塞进动力炉。

灵舟冲进散热管道，舷窗外掠过父亲未完成的蓝图。三岁时的涂鸦化作导航灯，指引我们穿过迷宫般的管道。小虎子突然指着某处尖叫——五岁时的我正被困在过滤网中，怀抱着撕碎的《修真童话集》。

“那是你的原始记忆体！“青鸢的电子眼流出血泪，“太虚集团在每次轮回都会剜走一块...“

灵舟撞破玻璃防护罩的瞬间，我纵身跃向童年的自己。散热风扇的叶片刮碎道袍，指尖触及童话书的刹那，整座机房响起刺耳的警报。父亲的全息影像再次浮现，他的身影在数据风暴中忽明忽暗：

“深儿，要像萤火虫...“

警告声吞没了后半句。我抱着五岁的自己跌回灵舟，他手中的童话书突然燃烧，火苗在暴雨中显出修真界的地脉图。青鸢用残存的机械手接住灰烬，皮肤下浮现出母亲实验室的坐标。

“去核心熔炉！“小虎子突然口吐父亲的声音，他的克隆基因正在觉醒，“那里藏着重启世界的...“

灵舟被电磁炮击中，我们在爆炸中坠入记忆深渊。无数个我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七岁时化疗的呕吐声，修真界第一次杀人的颤抖，还有青鸢在数据海啸中破碎的电子音。

当意识重新聚合时，我坐在五岁的生日桌前。融化的蛋糕里插着机械蜡烛，父亲的全息影像正在唱生日歌，母亲的眼药水滴在奶油上形成太极图。青鸢的残躯拼成最后礼物盒，里面是颗跳动的量子心脏。

“许愿吧。“三个时空的父母同时说。

我吹灭蜡烛的瞬间，整座太虚集团开始坍缩。修真界与现实如蜡笔画被橡皮擦去，唯有归墟海的浪涛声越来越清晰。在最后的光明里，我看见五岁的自己用银色蜡笔在虚空写下：

“要永远当妈妈的孩子“

黑暗降临又褪去，我跪在真正的海滩上。朝阳从归墟海升起，青鸢的残破机械臂泡在浅滩，小虎子在不远处堆砌沙堡。母亲的白发在海风中飘散，她手中握着那支烧焦的蜡笔。

当我们目光相接时，她眼角的皱纹里流转着两千七百次轮回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