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倒带
常擎第八次咽下喉间的血腥味，电子钟红光在视网膜上烙下03:17的印记。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在空旷的办公楼层回荡，中央空调出风口滴落的冷凝水正顺着消防斧的锋刃滑落。
这是第七次轮回。
玻璃幕墙外的暴雨像被按下了倒放键，万千雨丝诡异地悬停在半空。常擎握紧斧柄，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的西装左襟被血浸透，那枚从地下拍卖会流出的青铜匣子正在他口袋里发烫，匣身饕餮纹路透过布料在皮肤上烙出青紫痕迹。
“叮——“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刺破死寂。
常擎猛地转身，斧刃在应急灯下划出冷冽弧光。金属轿厢门缓缓开启的缝隙里，他再次看见那双琥珀色眼睛——属于三天前就该死在缅甸雨林的女考古学家周哲。
“别动那个匣子。“女人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冲锋衣领口露出缠绕着渗血绷带的锁骨，“它在改写你的时间线。“
常擎感觉后颈汗毛倒竖。这个场景他经历过六次：第一次他以为对方是抢劫犯，被三棱军刺贯穿咽喉；第三次他试图谈判，太阳穴多了个弹孔；第五次他提前按下火警按钮，整层楼在煤气爆炸中化作火海。
而这次，他决定换个解法。
“改写时间线的是你吧？“常擎突然发力，斧背重重砸向身后消防栓。钢化玻璃应声爆裂的瞬间，他借着惯性将高压水枪对准轿厢，“从三天前开始，每次死亡都会让我回到这个雨夜——周博士，你脖子上那道割喉伤，是第四次轮回时我留给你的纪念。“
高压水柱将女人冲回轿厢的刹那，常擎看清了她瞳孔骤缩的震颤。这验证了他的猜测：每次轮回不仅重置时间，也在叠加参与者的记忆。上周在拍卖会预展看到这个女人证件照时，他绝不会想到七天后的自己能在0.3秒内辨认出GSG-9特种部队的战术规避动作。
水雾弥漫中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常擎条件反射地扑向右侧立柱。三枚柳叶镖擦着他耳际钉入背景墙，镖尾红缨在潮湿空气里晕开血色。
“你比上次快了0.5秒。“周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声在积水地面激起涟漪，“但来不及了，戌时三刻已过，归藏卦象开始坍缩......“
常擎突然闷哼跪地，掌心的饕餮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眼前浮现出青铜匣内部结构——六十四卦罗盘正在疯狂逆转，乾位嵌着的甲骨文“甲午“突然崩裂成齑粉。这是前六次轮回都未曾出现的异变。
剧痛撕裂意识的瞬间，他听见女人近乎悲悯的低语：“记住，当卦象全部湮灭时，你的存在会被彻底抹......“
黑暗吞没视野的前一秒，常擎用尽最后力气将消防斧掷向电梯控制面板。爆裂的火花中，时间倒流的熟悉晕眩感再度降临。
第八次轮回开始。
常擎在工位上猛然惊醒，保温杯倾倒的枸杞茶正在键盘上蜿蜒成河。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着23:59，项目组其他成员的工位早已人去楼空。
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枚战国青铜匣。七天前从拍卖会护送这件文物回公司的路上，那场导致三辆安保车坠江的“意外“，让他右臂至今还缠着绷带。
“常主任，还不走啊？“保洁阿姨的拖把撞上转椅轮子，“听说今晚有百年一遇的血月呢。“
常擎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视线扫过走廊尽头的总经理办公室。猩红色月光正透过落地窗在地面投下狰狞树影，那形态与青铜匣上的饕餮纹惊人相似。前七次轮回的经验告诉他，23分17秒后，整栋大楼的电路会突然故障。
这次他提前起身，径直走向安全通道。掌心的饕餮纹在接触到楼梯间金属扶手时骤然发烫，常擎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血月下扭曲变形，某种不属于人类的竖瞳特征在眼眶中一闪而逝。
“叮——“
来自地下三层的电梯提示音让他浑身僵硬。常擎清晰记得，前三次轮回他都是在这个时间点听到这个声音，然后......
“常先生，需要搭便梯吗？“
甜腻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时，常擎后颈瞬间渗出冷汗。这不是周哲的声音——在前七次轮回里，这个穿香奈儿套裙的陌生女人从未出现过。
他缓缓转身，看见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用电梯卡轻点朱唇。她胸前的员工证显示是董事会新聘的特别顾问，但常擎分明看见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小指缺失了第二节——这个特征与三天前车祸身亡的拍卖行鉴定师完全吻合。
“林顾问这么晚还在加班？“常擎退后半步，右手悄悄摸向消防斧，“听说您负责的汉代帛书项目出了点意外？“
女人笑容突然凝固，电梯顶灯开始频闪。常擎在明暗交替间瞥见她瞳孔深处泛起的青铜色光泽，那是被饕餮纹侵蚀的特征。他猛然想起第六次轮回时，自己在古籍数据库里查到的记载：“周失其鼎，九黎现世，饕餮食时为岁......“
“看来常主任知道得太多了。“女人的指甲暴涨出金属般冷光，“本来想让你在时间循环里自生自灭的......“
常擎在对方扑来的瞬间侧身翻滚，女人利爪在墙面上犁出五道狰狞沟壑。他趁机撞开安全门冲进楼梯间，身后传来非人类的嘶吼声。当他在第七次轮回中发现公司高层与某个古老氏族有关联时，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狂奔到地下车库的途中，常擎掏出青铜匣试图用指纹解锁——这是他在第二次轮回得到的启示。当匣盖弹开的瞬间，六十四卦罗盘上的“坎“位突然迸发幽蓝光芒，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充斥海水咸腥的气息。
追击声戛然而止。
常擎喘着粗气看向卦象对应的甲骨文：“癸亥，水厄，利涉大川。“掌心饕餮纹传来灼痛，某种陌生的能量正顺着经络奔涌。他鬼使神差地对着虚空划出坎卦符号，前方承重柱突然炸裂，高压水柱如同巨蟒般将追兵掀飞。
“原来如此......“常擎看着自己泛起青鳞的右手，终于明白周哲说的“改写时间线“意味着什么。每个卦象都对应着某种超自然能力，而随着轮回次数增加，这些能力正在与他融合。
但当他看向青铜匣内部时，寒意顺着脊梁爬上天灵盖——原本完整的六十四卦，此刻竟有十二个卦位已经灰化。结合周哲的警告，这些湮灭的卦象或许正对应着自己被抹除的“存在“。
手机突然在此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八个字：“来雁栖湖，你还有救。“
常擎抬头看向车库监控探头，发现所有摄像头都蒙着诡异的血雾。当他快步走向自己的黑色SUV时，后视镜里映出的画面让他险些握不住车钥匙——副驾驶位上，浑身是血的周哲正用军刀抵着他脖颈大动脉。
“开车的动作比上次标准多了。“女人冷冽的气息喷在他耳后，“但如果你再敢用高压水枪怼我的脸，我就把你塞进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