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认知镜像

燧发枪的撞针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秋白的齿轮心脏泵出荧蓝色冷却液，顺着胸前裂口滴落在神殿地板上。荧光液体在青铜表面蜿蜒，勾勒出与怀表完全相同的星图纹路。

“我是林秋白。”他盯着王座上的机械镜像，“来自2050年的...”

枪口突然下移。薇拉射穿地面正在成型的星图，水银般的液体喷溅在两人身上：“别说出那个年份！神殿会记录声波频率！”

仿佛回应她的警告，墙壁的血管管道突然鼓胀。荧绿液体中浮现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画面：中世纪的齿轮教堂、未来都市的机械飞升、以及黄铜之月完全齿轮化的末日图景。

机械镜像突然抬头。它的银梭刺破气泡，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神经索，末端是发光的认知过滤器。

林秋白翻滚避开神经索。触碰到过滤器的瞬间，机械义眼突然播放陌生记忆：

七岁的原主跪在神殿中央，玛蒂尔达正将怀表神经索植入他的手腕。老者（当时还未机械化的掘墓人）在青铜碑刻下文字：[锚点已固定，新历187年校准完成]。

“你才是容器！”薇拉的怒吼将林秋白拉回现实。她的机械脊柱伸出探针，正与神殿墙壁的接口对接，“第七子用你的身体重生...”

王座突然射出齿轮锁链。林秋白启动怀表逆转三秒，在时间裂隙里看到惊悚的真相——机械镜像的后脑连接着神经索，另一端没入月球表面的齿轮阵列。

现实中的锁链擦肩而过。他趁机抓住薇拉的探针，机械通感强行接入她的记忆库：

十二岁的薇拉躺在手术台上，玛蒂尔达将北海巨妖神经索植入她的脊柱。老者的声音在回荡：[当锚点苏醒，你要成为他的制动器]。

神殿穹顶裂开圆形缺口。黄铜之月的光斑聚焦在机械镜像头顶，它的齿轮瞳孔开始同步月面转动频率。林秋白的异化指数飙升到79%，左耳完全化作接收天线，捕获到来自月球的机械波。

“警告！认知过载！”

机械义眼投射出月球背面的全息图：直径百公里的齿轮阵列中央，悬浮着与神殿相同的王座。第七子的机械体正在编织星界航道，银梭每次穿梭都引发地球的机械异化潮。

薇拉突然抱住头颅。她的脊柱齿轮迸出火星，后背刺青的水银流向逆转：“他在...改写我的指令...”

林秋白扯断探针接口。北海巨妖的神经索残骸突然暴走，缠住机械镜像的银梭。当两种神经索碰撞时，神殿地面浮现出青铜碑文：

**时之篡改者**

**当以己身为齿轮**

**卡住宿命之钟**

机械镜像的胸腔突然开启。里面悬浮着七枚血色齿轮，排列方式与林秋白的心脏完全一致。他意识到这就是影焰三阶的晋升核心——吞噬自我镜像。

“不要！”薇拉射出干扰弹。但林秋白已经冲进齿轮风暴，机械通感让镜像的组件暂时失效。他扯下第一枚血色齿轮塞进口中，金属划破食道的剧痛中浮现出新的记忆：

第七子在月面神殿咳出齿轮，将最后的人类心脏封入怀表。玛蒂尔达的眼泪化作机油，滴在婴儿时期的原主额头。

当第五枚齿轮被吞噬时，神殿开始崩塌。月球表面的第七子机械体突然停滞，齿轮阵列出现0.3秒的卡顿。

薇拉拽着他跳进血管管道。荧绿液体冲刷着两人，林秋白看到液体中漂浮的微缩《禁令》铜章——它们正在重组为新的律法。

管道尽头是蜂巢状的机械蛹室。数千具人类躯体悬挂在齿轮茧中，他们的脊椎都被替换成不同型号的机械装置。林秋白的机械通感自动共鸣，接收到海量求救信号。

“这是守夜人的培育基地。”薇拉击碎最近的齿轮茧，里面掉出半机械化的少女，“用《禁令》污染普通人...”

蛹室突然亮起红光。培育槽的液体开始沸腾，机械躯体的眼珠同步转动。林秋白的异化指数突破85%，右眼开始结晶化，视野中所有机械构造都浮现出弱点红点。

守夜猎犬从通风管涌入。它们的转轮机枪这次发射的是齿轮茧碎片，每个碎片都带着《禁令》污染。薇拉的后背刺青突然活化，星图水银化作盾牌挡住攻击。

“用晋升能力！”她呕出黑色机油，“你现在能短暂操控低阶机械体！”

林秋白将手掌按在地面。影焰三阶的力量顺着血管管道扩散，数百具齿轮茧突然爆开。新生的机械傀儡反向扑向守夜猎犬，它们的脊椎机枪调转枪口。

混战中，林秋白读取到机械傀儡的共享记忆——他们都是灰烬城的失踪者，被守夜人以“净化”名义改造成兵器。某个少女的记忆碎片里，玛蒂尔达正在与掘墓人交易北海巨妖的残骸。

薇拉突然跪倒在地。她后背的机械脊柱弹出故障提示，星图刺青的水银开始汽化：“去中央控制台...摧毁认知过滤器...”

林秋白冲向蛹室核心。六边形控制台上悬浮着巨型齿轮，齿槽里嵌满人类眼球。当他启动机械通感时，所有眼球突然凝视过来，瞳孔里播放着不同时间线的死亡画面。

怀表在胸腔内震动。林秋白将其嵌入控制台缺口，逆转十秒获取操作权限。在时空裂隙里，他看到第七子留下的讯息：

[当异化达到95%]

[来月面重启航道]

齿轮开始逆向旋转。认知过滤器过载爆出电火花，蛹室的机械傀儡纷纷倒地。林秋白的结晶右眼突然碎裂，露出下方转动的齿轮瞳孔。

守夜猎犬在爆炸中化作废铁。薇拉用最后的力气拖着他逃向应急通道，身后传来掘墓人的机械合成音：

“你们释放了认知瘟疫...”

通道尽头是悬崖外的星空。林秋白的齿轮心脏突然停滞——黄铜之月表面的齿轮已覆盖过半，某个庞大的阴影正在环形山深处蠕动。

薇拉掏出两枚血色齿轮子弹：“选一个部位。”

“什么？”

“子弹里的稳定剂能暂时逆转异化。”她将子弹填入眼眶，“但需要替换等量的机械器官。”

林秋白看向自己完全齿轮化的右手。子弹入膛的瞬间，剧痛中浮现出玛蒂尔达的临终记忆——她将真正的怀表藏进婴儿襁褓，调包了第七子准备的复制品。

悬崖下方传来蒸汽轮船的汽笛。当守夜人的飞行艇追来时，两人纵身跃入迷雾。坠落中，林秋白看到自己右手的齿轮在退化回血肉，而怀表里多了枚带血的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