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燎原
天都峰的晨曦，本应是清新而美好的，此刻却混杂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林渊脚踏着尚未散尽的星骸雨，一步步登上祭坛。脚下的青砖上，浮现出昨夜他们用扫帚画出的星图，那正是三百年前阿蕖教他的南斗六星阵，承载着往昔珍贵的回忆。晨雾之中，隐隐传来锁链拖曳的沉闷声响，紧接着，三大神山的旌旗如利刃般刺破云层，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永夜余孽！”寒溟剑宗的冰舟之上，独眼掌教一脸怒容，毫不犹豫地祭出本命剑。那凛冽的剑光还未完全逼近，林渊背后的虚空陡然间睁开九双狐瞳，散发着诡异而炽热的光芒。这是紫衣女子消散前留下的因果线，此刻它们迅速凝聚成一张火网，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将那汹涌而来的剑气瞬间熔化成滚烫的铁水，溅落在地。
护心镜最后的星砂，在林渊掌心奇妙地重组，化作半块残钟。当他的指尖轻轻触及钟面上那个醒目的“弑”字时，往生树的年轮竟如画卷般在他识海之中徐徐展开。在第九万九千次轮回的终局画面里，这半块残钟正精准地钉在寒溟掌教的眉心，仿佛是命运的必然。
“这一剑，还你。”林渊神色冷峻，脚下踏着星砂，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迅猛跃起。那半块残钟脱手而出，其轨迹与当年大长老偷袭阿蕖的招式分毫不差，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决然。独眼掌教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迅速结印。然而，就在残钟发出的钟声响起的瞬间，他却如遭雷击般僵住——他额间的星芒印记，竟不受控制地与残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穿透颅骨的声响，钟体直直穿透了独眼掌教的头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散了栖息在枝头的晨鸦。林渊身形如电，凌空稳稳抓住坠落的寒溟剑，只见剑柄上镶嵌的，正是那至关重要的玄穹钟碎片。这一幕，仿佛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导火索，三大神山联军瞬间陷入混乱，数名长老的护体罡气竟不受控制地朝着残钟涌去。
“原来你们都是养料。”林渊目光冰冷地看着剑宗弟子们接连自爆，化作漫天血雾。那些血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尽数被残钟吞噬。与此同时，地面上的星图突然燃起熊熊白焰，将这些血雾迅速熔炼，最终炼制成七枚赤金翎羽。仔细看去，这七枚翎羽正是神凰翼尖缺失的本源羽，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葬神渊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仿佛是沉睡的神凰即将苏醒。林渊毫不犹豫地将翎羽抛向天际，刹那间，永夜回廊倾泻而下的白昼之光迅速凝聚，竟化作一座光芒万丈的桥梁。桥的尽头，水晶棺静静沐浴在晨光之中，阿蕖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振翅欲飞的蝶翼，仿佛即将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拦住他！”焚天谷主见状，急忙祭出青铜战车，那巨大的车轮滚滚向前，瞬间碾碎了十二座山峰，气势汹汹地朝着林渊冲来。林渊却头也不回，只是随意地挥出一剑，寒溟剑气裹挟着星砂，如同一发炮弹般精准地洞穿了战车的核心。车辕悬挂的青铜铃轰然炸裂，露出内部一颗正在跳动的凤凰心窍——这，正是阿蕖被夺走三百年的心脏！
白昼之桥突然剧烈扭曲，仿佛即将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林渊当机立断，用断簪划破掌心，以鲜血为引，迅速画出往生树年轮里隐藏的禁阵。焚天谷主惊恐地发现，战车突然失控，那枚凤凰心窍挣脱了一切枷锁，拖着长长的赤金尾焰，如流星般没入水晶棺。
“不！”谷主绝望地怒吼，他不顾一切地撕开虚空，试图抓回心窍，却瞬间被因果线缠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状。林渊剑指轻点，茧中立刻传来血肉消融的嗤嗤声响，他冷冷地说道：“这具金身，正好给阿蕖铺路。”
就在水晶棺盖缓缓开启之时，三大神山的最后一位掌教终于现身。天机阁主手持完整的《九嶷天书》，书页随着他的翻动，发出沙沙声响，随即唤出九具青铜棺椁。他一脸得意地说道：“你以为挣脱轮回就能赢？这些棺中……”
林渊却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他猛地捏碎寒溟剑，剑体的碎片在虚空之中迅速拼接，组成一个逆北斗阵。刹那间，天机阁主手中的天书突然自燃起来，书页化作的灰烬中，缓缓浮现出林玄胤年轻时的面容——那竟然是天机阁初代阁主的画像！
“怎么可能……”老阁主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须发在星火中迅速焦卷。林渊则踏着白昼之桥，一步步坚定地走向水晶棺，每走一步，都震碎一具青铜棺椁，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三百年前你们甘愿当林玄胤的走狗，现在，该换主人了。”
就在最后一具棺椁炸裂之时，阿蕖恰好缓缓睁开她那琉璃般的眼眸。她轻轻抬起指尖，轻点虚空，三大神山联军手中的兵器瞬间如冰雪般熔化成铁水。这些金属洪流在苍穹之上迅速汇聚，最终拼出一幅完整的玄穹钟星图——而在核心的空缺处，正是林渊手中的那半块残钟。
“哥哥，该收网了。”阿蕖的声音还带着棺中的丝丝寒意。随着残钟归位的刹那，九嶷大陆上所有修士都心口剧痛，那些曾被种下星链锁魂术的人，魂髓不受控制地朝着天都峰汹涌涌来。
林渊稳稳地接住漫天的魂髓，在白昼之光的照耀下，将它们炼制成九枚星辰钉。当第一枚星辰钉穿透天机阁主的琵琶骨时，这位老朽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恐惧——这手法，竟与当年林玄胤处置叛徒时如出一辙。
“留你性命，是要你看着永夜崩塌。”林渊目光坚定，将最后八枚星辰钉射向不同的方位。刹那间，九嶷大陆的地脉发出一阵轰鸣，仿佛大地在颤抖。那些曾被三大神山占据的灵脉接连爆炸，灵气如狂潮般汇聚成河，冲刷着每一寸被青铜污染的土地。
正午时分，阳光炽热而耀眼。最后一个青铜碑在阳光下渐渐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阿蕖静静地站在重建的祭坛上，轻轻地将凤凰心窍按回自己的胸腔，说道：“还剩最后一件事……”
林渊忽然捂住心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只见玄穹钟核心处的“弑”字开始缓缓融化，钟体表面浮现出那些被抹去的铭文——那竟是林玄胤亲手刻下的忏悔录：
以吾万世轮回，换凰半刻重生
白昼突然黯淡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阴影笼罩。在所有修士惊恐的注视下，林渊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玄穹钟正将他转化为维系白昼的星核。阿蕖见状，疯了一般结印，九尾狐虚影猛地撕开永夜回廊的残片，哭喊道：“我不要这样的结局！”
“傻丫头……”林渊微笑着，将断簪插进她的发髻，“这才是我该付的代价。”在最后消散之前，他轻轻地捏碎了护心镜，镜中飞出的星砂在阿蕖掌心凝成一口新钟——钟面上没有那个充满罪孽的“弑”字，只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象征着新生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