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骸战场

初代幽荧指尖抚过冰棺边缘，霜花沿着她的动作绽开星河。陆昭的断角处传来蚁噬般的麻痒，新生的星纹正在吞噬龙鳞。他低头看向掌心，那些曾属于饕餮战纹的狰狞纹路，此刻正褪色成苍青的星轨。

“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幽荧的裙裾扫过冰面，冻结的海水在她足下铺成星毯，“三万年前你斩断因果时，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陆昭的喉结动了动，舌尖尝到铁锈味：“那些轮回......“

“是你自己种下的苦果。“幽荧抬手凝出冰镜，镜中映出星宫崩塌那日的画面：身披星甲的贪狼星君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被混沌侵蚀的幽荧本体，手中长剑贯穿两人胸膛。

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冰棺下方的黑暗开始沸腾。幽荧的星毯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青铜液体。陆昭的断角迸发出星光，他看见液体中沉浮着无数星君尸骸——那些本该在仙界陨灭的星宫大能，此刻正被混沌重塑成扭曲的形态。

“时辰到了。“幽荧的星纹爬上脖颈，“他们来收取最后一盏灯了。“

星灯从陆昭灵墟中跃出，九盏青铜灯器首尾相连，拼成完整的浑天仪。当最后一道裂隙弥合的刹那，归墟海眼上空裂开猩红天隙，七十二根青铜巨柱裹挟着雷霆落下。陆昭认出那些柱身上的饕餮纹——与幽冥涧地宫中的封印如出一辙。

“恭迎星君归位！“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青铜巨柱表面剥落出人形。他们的面容与星宫壁画上的仙官分毫不差，瞳孔却跳动着混沌之火。为首者手持断裂的命魂索，锁链尽头拴着半龙半人的敖璃。

幽荧突然轻笑出声：“监兵，你还是这般急躁。“她指尖轻点，敖璃额间的逆鳞自动飞入星灯，“拿我斩下的龙魂当投名状，星宫的规矩都喂了混沌？“

被唤作监兵的星官浑身剧震，青铜外壳簌簌掉落：“你怎会记得......“

回答他的是贯穿胸膛的冰棱。幽荧的身影在星灯间闪烁，每一次现身都捏碎一枚混沌核心。陆昭的星纹不受控制地蔓延，他看见那些溃散的混沌之气中，漂浮着父亲陆明远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

“别看。“幽荧的掌心覆上他双眼，寒意冻结了翻涌的情绪，“陆氏血脉是混沌最好的载体，你父亲不过是......“

敖璃的龙吟打断了话语。她挣脱命魂索的束缚，残缺的龙尾卷起青铜巨柱砸向星灯：“都去死吧！“

陆昭本能地抬手结印，星灯流转的光华自动结成阵图。当敖璃的利爪穿透阵眼的瞬间，他看见阵纹中浮现出陌生的手诀——那是三万年前贪狼星君封印混沌时用的封天印。

幽荧的叹息混在爆裂的星辉中：“你还是选了这条路。“

青铜巨柱在封天印下化作齑粉，监兵星官的头颅滚落冰面。陆昭的七窍开始渗血，星纹爬过的皮肤接连炸开。敖璃在最后一刻调转龙首，用脊背挡住席卷而来的混沌乱流。

“拿走！“她将逆鳞拍进陆昭胸口，“别让那家伙......“

龙尸坠入沸腾的混沌时，陆昭的识海突然涌入海量记忆。他看见监兵星官跪在初代贪狼面前呈上叛徒名录，看见幽荧星君在星宫穹顶刻下轮回阵图，最后看见自己——或者说初代贪狼——将九盏星灯分别植入九位星君转世者的灵墟。

幽荧的冰棺突然发出脆响，棺盖上浮现蛛网般的裂痕。她低头看向心口蔓延的青铜纹路，笑得凄然：“果然还是压不住......“

星灯拼成的浑天仪开始逆向旋转，陆昭的封天印不受控制地轰向幽荧。千钧一发之际，苏映雪的虚影从星灯中浮现，握住陆昭的手腕调转印诀。混沌乱流被引向冰棺，幽荧本体的青铜化戛然而止。

“你......“陆昭的星纹寸寸断裂。

苏映雪的虚影抚过他眉心的剑痕：“当年你替我承受混沌侵蚀时，也是这般神情。“她的身影开始消散，星灯光华却愈发明亮，“记住，星灯燃尽之时......“

海眼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被镇压的混沌本体终于显露真容。那是由无数星君骸骨拼成的巨人，胸腔内跳动着陆昭熟悉的青铜星核。幽荧的冰棺化作流光没入星灯，九盏灯器同时照向混沌核心。

“该醒了。“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的半身。“

陆昭的断角彻底脱落，额间生出星辰般的光纹。当他的手掌按上混沌核心时，那些嘶吼的星君骸骨突然安静下来——它们额间浮现出相同的星纹，朝着陆昭缓缓跪拜。

混沌巨人开始崩解，剥离的骸骨在空中重组成星宫廊桥。幽荧的身影出现在廊桥尽头，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笼：“来拿回你的东西吧，星宫之主。“

陆昭每踏出一步，廊桥便延伸一丈。当他握住灯笼的刹那，归墟海眼突然展开成浩瀚星图——每一颗星辰都是盏未点燃的青铜灯，而他们所在的战场不过是星图边缘的尘埃。

幽荧的指尖点上他心口：“当年你分灯镇混沌，如今该收债了。“她的身体逐渐透明，星纹却烙印在陆昭灵墟，“记住，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

余音被突如其来的龙吟打断。敖璃的残魂从星灯中跃出，衔住即将消散的幽荧魂火。陆昭的灯笼照出惊人真相——敖璃破碎的逆鳞深处，藏着半枚星宫将印。

“原来是你。“他握紧命魂索，“三万年前的执戟郎。“

星图开始收缩，无数未点燃的星灯如流星坠向现世。陆昭在时空乱流中抓住敖璃的残魂，最后的画面是幽荧消散前的口型：

“小心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