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欲加之罪
随着飞剑驰骋。
沐巧曼是第一次，难免支撑不了太久，头晕目眩，全身酥软，靠在陆影身侧。
让陆影一僵。
这种戏码，他前世有所经历，当时高中上学坐公交车，自己正是被一个昏昏欲睡的甜美女孩靠到了终点站。
懵懂羞涩的他就这样与那女孩双双迟到。
甜甜的爱情没有来，那女生说他有病，他记了很久。
作为老师傅的孤鸿悲，驾驭飞剑只顾着全速，过了好一阵，才发现不对。
孤鸿悲捋了捋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白须，道：“老夫怎么记得，还有个小胖子？叫什么季泊来着……”
陆影才发现忘了带季泊霄那花花公子，不过他在勾栏玩得开心，倒让陆影没有什么负罪感。
在宽大飞剑前端，孤鸿悲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颇有感慨地接着说道：
“曾经，某人言之凿凿——为了平等，在阮姑娘面前说得正气凌然，结果啊，就是为了让老夫当绿叶，搭救一个妙龄女子。
宛若那自称正道的五大宗，是不是有些恬不知耻？”
沐巧曼感动的同时，闻言陆影这般，忽地坐得挺直，脸上红彤彤的，眼睛不住得往另一侧的景色望去，坐飞剑的眩晕感都被激去不少。
孤鸿悲身为老者也口技了得，一通阴阳怪气敲在陆影脊梁骨上，陆影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只得有样学样，看着孤鸿长老的背影，一本正经地道：“这真是多谢孤鸿长老，不仅阅历颇深，精通醉仙城各处勾栏，还是那忘川宫的贵客，不然我也没法抱得美人归，多谢多谢！”
沐巧曼听见“抱得美人归”，又喜又怯，她在勾栏受人欢迎不假，作为清倌人，弹琵琶虽收入微薄，却是完璧之身。
该不会把她当了角妓？
陆影只顾着跟长老在嘴上斗法，瞧见孤鸿长老如常站立，背过的两手攥紧，指节噼啪作响。
陆影连忙控温：“孤鸿长老如此雅兴，老当益壮，精力充沛让晚辈钦佩至极，想来也比丹峰的庞长老境界更深……”
“那是自然。”冷哼一声，孤鸿悲紧捏的手指才缓缓松开。
“还想请求长老帮沐巧曼解开这特质的镣铐，陆影定感恩备至。”旋即手肘蹭了蹭巧曼的香肩，“快谢谢长老。”
沐巧曼恍然拘礼：“多谢长老。”
有台阶就下，孤鸿悲几步到了跟前，沐巧曼乖巧地抬起被束缚的双手，让他查看。
在陆影和沐巧曼期待的目光中，孤鸿悲长出一气，悬置的手又缩回袖袍：
“这镣铐是特制的灵器不假，构造十分巧妙纵然不敌我一剑，可若强行毁去，定会伤了她的体魄，老夫理解有限，器峰长老应该更精通于此……”
“那算了，求他们不如我自己来。”陆影悻悻。
巧工坊被丁柳占了，本来就背靠器峰，现在还去求器峰是什么事？
看来孤鸿长老除了会宝剑出鞘，也就会一剑清理……
沐巧曼安慰道：“没关系，巧曼多谢长老施救，多谢陆师兄。”
听沐巧曼宽慰如此，陆影也知道，实在不行让阮姑娘帮忙除去……
但他的自尊心是不情愿的。
若是这一路都是靠别人帮助，作为宗二代也永远抬不起头，别人瞧不起自己，难道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陆影便端起镣铐细细打量。
这镣铐与前世的金属制品有所不同，而是灵材炼铸，层层叠制，有一道立木贯穿整个装置，立于双掌中。
外显层，阴阳扣……
嗯？这不是孔明锁吗？这手还挺白。
“巧曼，你是否记得，中间这立木是最后放置？”
“是，这树立着的木棍穿过便灵光大盛，手碗如被针穿透一般，我便浑身无力，经脉被阻……难道坊主真的能解开？”
“他们又是如何抓你的？”
沐巧曼低头回想，娓娓道来：“当时从芸医馆出来就花去大把灵石，巧工坊杂役被遣散，我也只得下山，本来想到抱月楼弹琵琶挣点盘缠，却在山野栈道被人阻拦……”
之后陆影就听到沐巧曼所说：那天来巧工坊时穿着惹眼，被人惦记，考核完下山时就被几人击晕，还说什么要怪就怪惹了大人的欲火，消了火气，自然就放她走，之后便在忘川宫待了一阵。
逼良为娼，听得陆影心都拧成了一股……
疾风过耳。
飞剑落到斩尘台。
“这对小鸳鸯——可别忘了到外门核准身份。”孤鸿悲临行之际调侃戏言，便驾着飞剑远去。
留下尴尬的二人，不过陆影作为老鸟，调整迅速，带着沐巧曼离开。
“这厮没死？”
好巧不巧，丁柳正往巧工坊行去，手搭在身侧女子肩头，衣着平庸，稍有姿色，谄媚至极，瞧来是名杂役。
丁柳手中一紧，女子吃痛……
陆影推开门，一切如常，对二人来说都很熟悉，只是经历了这些变故，再面对面时，都会有些不自然。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到丹峰一趟，庞长老找我许久，我顺道去求些丹药给你补补身子。”
陆影便迅速往山门而去，他本来就是外门弟子，核准身份倒是不必，考核纯属自证资质，或许还有些仪式要办。
但眼下不急，先整顿人马，修炼也好，拿回巧工坊也罢，包括之后给王朝呈贡器物，皆在考虑之中。
忍痛租赁了宗门的「纸飞舟」，陆影往丹峰飞去，历经三次飞行洗礼，终于得心应手。
经历一番问询，最终来到庞中妄所居。
远远就见绿意盎然的宽大庭院，一人站在丹炉前，腰间悬壶，便是庞中妄长老。
离得近了，才发觉他身边弟子一男一女，男修瞧来端正，女子眉清目秀，只是衣衫染尘破了几个豁口，想来是炸炉所致。
他一路行来，所见丹峰弟子皆是如此，灰头土脸不在少数，但个个神采奕奕。
倒像是钓鱼佬，无论再怎么空军，永远保持期待……
“你们瞧清楚了，我庞中妄的弟子可不能犯这种小错，炸了炉损了药材倒是事儿小，最关键是——失了老夫的面子。”
陆影见庞长老还在教导弟子，就在不远处席地而坐，炼丹对他来说也是新鲜事儿，如果能造一台全自动炼丹机器就好了……
不过想来也是奢望。
“师尊，我炼的培元丹可至上品，但成丹极少，是否因为丹炉较为普通？”男修出言询问。
陆影被这声问询拉回，也好奇地听着。
庞中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年老夫用九品丹炉就能炼出上品培元丹，一炉八枚，颗颗上品！”
“张博啊张博，如今你成丹不稳，竟然不找自己的问题！”
那女修脆声响起，娇笑着接过长老的话：“张博师兄用的可是八品炉，还是器峰专制，完全是师兄自己技艺不精哦。”
庞中妄转头点起女修：“看看曲素瑶，在老夫教导下，已经与百宝楼签了私契，长期为百宝楼供丹。”
“倒是你，拿老夫的极品气阳丹去换极品阴煞丹！”
“已经让老夫气愤，那百宝楼的人还告诉老夫，你用两颗换一颗？！”
陆影在一旁偷乐，也幸好自己没有去换丹药，不然现在庞中妄可不给自己好脸色。
张博挠了挠头，也是羞愧。
实际上，张博是为了拿极品阴煞丹去讨师姐欢心，在场无人不知，包括刚来不久的陆影。
庞中妄注意到盘坐在稍远处的陆影，眉头舒展，摆着架子对陆影招招手。
陆影快步上前要跪拜，被庞长老一指定住，“你们先自己琢磨，陆影随我来……”
陆影身体一轻，跟随着庞中妄到了一旁。
“师尊！”
“嗯，你的事为师听了，作为记名弟子，老夫也多有关切。”
“听绮罗轩的小师妹说，师尊找我。”
“不错，老夫最近炼丹有悟，想要两个存储丹液的盒子，最好是不凝不散，能保存活性。”
不是修床？
陆影摩挲光洁下巴，沉吟片刻：
“师尊可能有所不知，巧工坊已经被器峰的丁柳所掌，如今弟子已经不是坊主，落魄如此，甚是羞愧，丢了师尊的脸。”
庞中妄：“……其实还没人知道你是我的弟子，况且记名弟子也……”
“师尊！弟子不在意那些，弟子已经在外门考核夺魁，今日便会公布！”
庞中妄点头称是：“其实，老夫已经把你当成亲传弟子看待……”
“丹药的置物架可包在弟子身上，就当给师尊请安，只是还有一事相求。”
……
此时，沐巧曼双手还被那精密器件拷起，她行动不便，便躺在床上等待。
忽地。
房门被打开，光线照进室内，沐巧曼还以为是陆影归来，抬眼却见一个美艳女子站定，二人面面相觑。
阮清清退了两步，确认此处是陆影的住处。
“阮执事，小女沐巧曼。”沐巧曼赶紧起身倚礼，也奇怪阮执事能不动声色穿过居室禁制，或许是境界高深的缘故？
只是手上明晃晃的镣铐引起阮清清的注意。
“陆影呢？”阮清清问道。
“陆坊主到丹峰去了，说是求些丹药给巧曼补补身体。”
阮清清仔细看去，才发现机关叠锁，有灵力烙印，且镇灵司的标识就藏于此间，暗暗心惊。
“沐巧曼，你犯了什么事？”
沐巧曼惊愕：“小女并未犯事，是被贼人掠去，以此束缚。”
“嘶。”
话刚说完，却见装置收缩，刺入脉络的针刺似搅动一般，沐巧曼吃痛，冷汗淋漓，眼中场景摇摇欲坠。
阮清清心中犹豫不定，若是镇灵司的镣铐，强行破除便是干预朝法。
九宗高崇，如今不过是大乱后残存的余党，还未得调养生息，不该得罪才是，陆影是怎么带回她的？真不是劫狱？
陆影刚下「纸飞舟」，匆匆往居室去，倒是喜悦。
因为他不断在庞中妄长老那说孤鸿悲的不是，庞长老又给了他极品气阳丹，还有一瓶极品阴煞丹，一小罐回春丹，给小秘书也吃点好的。
拍开门。
见了阮清清和沐巧曼二女，沐巧曼此时脸上挂着汗珠，面色苍白。
陆影顾不得礼数，仔细查看起那器件，绞合更深，立木又落了刻度，他才发觉不对。
这哪是什么孔明？
明明就是鲁班锁的简版！可是这世间怎么会有？
怀疑的种子深深种下，如今也只得先救急才是，结合脑中古籍所学的，如同内透视之。
“巧曼，听我说，千万不要动用灵力！会催断经脉！”
真是畜生。
陆影不由得骂了一句，制造这玩意的人，居心叵测。
“陆影，此物是王朝中镇灵司所制，若是取了可就是抗了朝法。”阮清清道。
“我管他什么司，巧曼可是被人抓去了忘川宫！”
听了，阮清清更是心惊，本就听闻忘川宫的情报网密集，三载遍布明域各处，却被王朝纵容，若二者没有关系才是怪事。
陆影脑中古录翻合，思绪飘然，不断构思其中设计。
外显层，阴阳扣，三才柱，五行轮……这立柱，便是八卦芯！
对上了。
鲁大师曾造过的千机锁，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此锁扣结合了锁灵的针刺联动，只得逆顺序拆下。
探向沐巧曼虎口边一处震纹，正是天璇星位；
脑海中古书翻动。
【地寐星——乾位】
【天璇星——坤位】
【以三长两短节奏叩击乾位，在以精血凝入震纹处的坤位，发丝穿过八卦芯的星轨缝隙，便可拆解千机锁】
“有了！”
陆影深深呼吸，准备施行。
忽地。
宗门大阵泛起波纹，让宗门内所有人都感到晃动，阮清清手划出阵法符号，双眼浮出异色，从大阵中看见一人凌空，随行之人双颊肿起。
“合欢宗窝藏镇灵司所捉拿的逆贼，本座来探个究竟——”
声震群峰，似有山崩之意。
“陆影，你最好能有个说法，我先看看状况如何。”
陆影听闻，也不回头，伸手就拔了沐巧曼头顶竖起的一根呆毛。
沐巧曼眼神迷离，已经感知不到。
陆影开始叩击乾位，在指尖逼出精血，滴入坤位……
大阵外。
“阮清清，贵宗宗主竟不相迎？”贾昌明气场全开，元婴中期压得外门山头的弟子气息紊乱。
阮清清神色如常，金丹一品，凝丹巅峰，气度非凡。
“贾昌明？”
“你在诡厉渊时也不过是个长老，趁着大乱杀了不少同门，叛入王朝境界虽有精进，却也不至于让宗主亲临。”
“合欢宗倒是不知何罪之有，让贾大人兴师问罪至此。”执事堂堂主慕云舟此时也亲至，元婴后期，负手而立，远远视之。
斩尘台上，一群弟子望着天上对峙的大能，心惊胆颤却又好奇，讨论着宗门到底是谁惹了事端。
剑峰，白芷若修炼被巨大声响扰动，惊疑不定，难道是来抓我来了？
“合欢宗的各位，应该有所不知，镇灵司给犯人新制的铰铐，设有追索残灵，否则我也不会行至此处。”
“倒是合欢宗，在镇灵司还未推行使用时，便先露了马脚。”
“各宗被拿的反贼不在少数，劫狱偷人的事件频发，为了避免狱中犯人莫名消失，才制成此物，合欢宗倒是首当其冲。”
“看来登基大典前，鄙人还能先论一功。”
贾昌明拿出一块罗盘，其上悬针所指，正是山门一侧，方向便有陆影所居。
“事情如何，孤鸿悲应该最清楚不过……裴断岳，进去把人拿来。”便将罗盘递给裴断岳。
贾昌明也不避讳，取出符箓贴其项背，一介凡人即刻蹿升至练气三层。
“且慢。”阮清清瞳孔一缩。
此等手段已经让阮清清心惊，这符箓闻所未闻，凡人又何来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