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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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宁妃指路

长宁宫中,卫王恭敬而认真地道:“请母亲赐教。”

宁妃轻声道:“此番你父皇为何派你去江南?”

“吴王叛乱已有一年,太子南巡染病而亡,朝野动荡,父皇欲安抚江南重地,故而派儿臣前去。”

“那为何不派母族为江南大族,与江南士绅平日便多有亲近的楚王前去?”

卫王语气一滞,含糊道:“父皇或许有别的考量吧。”

“朝堂也好,市井也罢,被安排一个任务,你首先要明白,这个任务因何而起,为何是你,又需要你做到些什么。”

宁妃看着卫王,“近年江南倭寇肆虐,一年多以前,大股倭寇在镇海卫登陆,破城数座,屠戮劫掠百姓数万,酿成滔天惨祸。陛下震怒,派朱完都督东南五省军事,朱完到后,大力整顿,接着便有了吴王叛乱。吴王叛乱之后半年,太子代天巡视四方,最后一站便是江南,自江南从运河回京,忽染沉疴,只三月便撒手人寰,这才有了你此番南巡。”

宁妃没有说什么判断,只是将一些过去发生的事实摆出来,便让卫王心头猛地一跳。

“如果我没猜错,楚王应该找过你。”

“母亲说得是,昨夜楚王兄的确找过儿臣。他向儿臣介绍了一番江南情况,并且向儿臣推荐了几位可能用得上的人。”

宁妃没有评价,而是问道:“你怎么看?”

卫王低头沉默片刻,而后轻轻吐出八个字,“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听见这八个杀气腾腾的字,宁妃脸上有了几分满意的笑容,“看来你是明白的。那你如何决断?”

卫王看着母亲,似乎有些惊讶母亲居然会问得如此直白。

宁妃却仿如提醒般开口道:“如今的你,已是不得不选了。”

卫王在思索许久之后,缓缓道:“我还没想好。”

听见这似乎有些优柔寡断的言语,宁妃的眼中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生出几分欣慰。

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刚直英武,她一直所担忧的,正是他缺了这份深思熟虑的心思。

如今看来,好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好,在你想好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宁妃怜惜地看着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去了江南,有三个人,你去见见他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一个,是前兵部左侍郎陆十安,此人在江南为官多年,熟知江南局势,若能得他指点,你对江南那盘根错节的官商势力,便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第二个,是江南大儒程硕,此人乃江南士林之中的泰斗之一。江南素重文华,你又素无文名,若有他帮你,你或许便能吸纳一些德才兼备的士人或势力为你所用。”

“第三个,是一位隐士狂生,名叫沈千钟,此人号称有经天纬地之才,留侯诸葛之智,但性情孤僻难以接近,你可以尝试一番。”

“母妃的家族并非那等豪族,也就能帮你到这个份儿上了,甚至这三人也需要你自己去争取,莫要怪我。”

卫王连忙避席起身,“母亲何出此言,有此方略,孩儿已是感激不尽。”

宁妃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与你说这些,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就算办砸了,你也还是皇子,和现在相比又能差到哪儿去呢。安心去,安全回,母妃在京中等你。”

卫王面露感动地点了点头,又聊了一会儿家常,默默将母亲做好的糕点一扫而光,便起身告辞。

走出长宁宫,他神色便悄然凝重了起来。

母妃为他做这么多的准备,可见自己此行的困难程度。

但眼下的势力实在太小,手底下能用的人更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望向南方,目光幽幽。

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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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周家。

齐政从周坚的院子中,从崭新而柔软的被窝里,缓缓醒来,打了个慵懒的哈欠,穿上衣服鞋袜,开门走了出去。

几乎同时,周坚也打开了房门,脸上的黑眼圈竟比昨日还更浓了些,显然为了今日的拜师激动了大半宿。

两人相视一笑。

“政哥儿,早啊!”

“公子,早啊!”

拜师的过程没有什么值得细说的。

背着一脑门子官司的周家夫妇放下所有的愁绪,开心地联袂而去。

程夫子经过一天的心情整理,也没有了任何抗拒。

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完成了仪式。

等简短的仪式忙完,周家夫妇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周坚便随着程夫子进了课堂,挑了个空位坐下,正式开始了程家私塾的求学生涯。

然后,他就发现,这程夫子讲的他怎么都听不懂呢?

程夫子也在悄然关注着周坚的情况,认真辨别了一下,确认这小子眼神里清澈的愚蠢不像是装的。

那看上去聪明又带着点不聪明的样子,让他来形容的话就是两个字:若智。

但若是这样,他是怎么在昨日那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背下那篇陈情表的呢?

真就是那个书童的功劳?

这么有本事的,会是一个书童而已?

这份好奇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刺,越来越让程夫子有种坐立不安的难受。

好不容易讲完了今日的课程,吩咐众人温书,他单独将周坚叫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间房中。

“你虽入我门下,但课业上,落后了同窗许多。很快就将是三大书院招生文会了,届时会有书院师长到场观摩,或许便能在书院招生之中占据先机,甚至直接录取,你这些日子,需要加倍努力才是。”

听着程夫子的话,周坚连忙点头,“弟子省得,请夫子放心。”

“方才所讲的文章,你可懂了?”

周坚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略懂。”

程夫子也不揭穿,点头道:“那好,你且在此间好生诵读一番,今日放课之前,我会好好考较于你。”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只是背诵!”

周坚心头一咯噔,只好应下。

等程夫子一走,他连忙跑到一旁的书童休息处,将正跟其余书童聊得火热的齐政叫了过来。

扯着齐政进了房间,周坚就像是偷情的奸夫一样,左右张望一下,心虚地关上房门。

瞧见他那跟偷情一样的动作,齐政哑然失笑,“公子,我是你书童,用不着这样。”

周坚闻言也是一怔,对啊,我特么怕啥呢!

身体动作松弛下来,但他的面色依旧焦急,将小册子递给齐政,“政哥儿,你快给我讲讲这篇文章,稍后夫子就要考较!急急急!”

在这间房另一头的房间里,程夫子站在墙边,听见这话,眉头一挑。

还真跟这个小书童有关系?

这些名家大作,他一个小书童真的能懂?

齐政接过周坚递来的小册子,“别急,我看看。嘶!报任安书?你们私塾的学问都这么高吗?”

周坚忐忑地看着他,“政哥,你会不?”

齐政笑了笑,“火星子掉胯间。”

“啥意思?”

“裆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