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阳橙红的暖光费劲地挤进了浓重墨绿的密林里，照在陆十七高挑的马尾上，陆十七盯着眼前人的胸膛，手中的剑穿透了对方的身体，一剑穿心，对方来不及呼喊。

银白的剑身染上了深红黏腻的血液，陆十七垂眸，心想该去找个溪流清洗一下，这样是没办法放进剑鞘的。

陆十七低垂着手，长剑在地上拖动着，划出一道细长的痕迹。陆十七最讨厌杀人后的善后，当然，杀人前的准备功夫是第二讨厌。

他身上现在穿的就是为了潜入无剑宗换上的宗服，根本不合身，他挽了挽袖子，今天的任务结束了。

行不过百来米，找到一条小溪，陆十七将剑放入溪流，蹲在旁边，看着水流将剑慢慢冲刷干净。

就在他发呆一般盯着看时，耳边传来了铃铛声，是那种带在腰间，随着走动一点一点的轻微响动。

手伸入溪流握住了剑柄，他迅速转头，入目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陆十七还没来得及挥剑，只听她喊道：“小师弟！”清脆的声音传入陆十七的耳朵，陆十七疑惑地望着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师姐。

女子一身橘黄短装，长发扎成了两个团子发髻，女子见他望着自己，右手却抓紧了剑柄，知道他不认识自己，解释道：“你是外门弟子吧！我是内门弟子叶灵，你们外门弟子都得喊我一声小师姐。”

陆十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青色的宗服，心中了然，这女子将自己认成了无剑宗的人。

叶灵将手帕递给陆十七，“小师弟，将自己的剑擦一下吧。”陆十七看着那方帕子，淡黄色角落绣着一朵雏菊，微微点头，陆十七接过，将自己剑擦干后擦入了剑鞘。

陆十七站直后，叶灵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一个头，“小师弟你也落单了吗？”叶灵一点都不在意对方一直没搭话，毕竟内敛的人挺多的，比如大师姐。

陆十七思考了一下落单这个词，他应该属于故意吧。还没来得及回话，叶灵继续说道：“这每年一次的生存考验真让人头疼，我也与大师姐和二师兄走散了，你们外门弟子一般也是成群结队一起吧，你一个人可以吗？你应该是今年入门的吧？天如今也黑了，不如我们两先一起吧。等你找到你的同伴，我们再分开。”

陆十七第一次见一个人可以对陌生人如此地关切，而且她的眼睛一直亮闪闪地盯着自己，嘴角的笑意也没有落下过，就好像与自己熟识了许久。

陆十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于是本该赶回去回禀的他留在了无剑宗的试练密林里。

叶灵带着他顺着溪流找到了一条小河，在河边做了一个简易的火堆，叶灵说要带他尝尝独家烤鱼。

陆十七看着那抹橙黄身影忙上忙下，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小师弟！你看！好大的鱼！”都说无剑宗爱剑如命，但是看着叶灵用自己的宝剑插了好几条鱼，陆十七想，陆家庄的情报也不可尽信。

陆十七用自己的剑削好了几根木棍，还贴心地刨了鱼鳞，剖了鱼腹，杀鱼和杀人似乎相差不大。不过鱼腥味比血腥味更重更难闻，处理完了陆十七又把自己的剑沉入了河中。

月朗星稀，两人端坐在火堆旁，炙热的火舌已经将鱼皮舔舐得焦黄酥香，叶灵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对陆十七笑道：“小师弟，这可是我的独门秘制调料，今天算你走运。”

陆十七盯着她因为笑而突起的微红脸颊，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与陌生人相处，也可以如此开心。

红白的粉末洒在了河鱼表面，叶灵迫不及待地拿了一条小鱼，吹冷后递给了陆十七，“快尝尝，我在无剑宗烤鱼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不知道折服了多少同门！”

陆十七伸手接过，一股浓香呛鼻而来，将河鱼的腥味掩盖九成，忍住打喷嚏的感觉，他轻轻咬了一口，咸辛味缠绕着味蕾，河鱼的肉嫩清甜，还没来得及感受，一股疼痛从舌头遍布整个口腔。

叶灵见他脸上没什么反应，但皮肤直接肉眼可见变红，眼睛湿润泪水盈盈，便知他不太食辣，连忙解开自己的水壶递给他。

陆十七没接，转身冲着河流去了，将整个脑袋埋在了河水里，口中反复吞吐着河水。

“对不起呀，忘记问你是哪里人了，我们宗门大多都是蜀地之人，喜食辛辣，也有少数你这种不食辛辣，我有另一种调料，一会给你试试，你好点了吗？”叶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十七缓解许多，转头冲她点了点头。

叶灵见他满脸水滴，几根发须贴在脸上，显得他落魄可怜，刚想递手帕给他，却想起手帕还在他那，“你快用手帕擦擦脸，我给你吃另一条。”

听到叶灵提起手帕，陆十七从怀中掏出那方淡黄色手帕，之前擦过剑身后，竟鬼使神差地塞入了怀中。陆十七用袖子胡乱抹了脸几把，又把手帕塞回了怀中。

“之后，洗净，还你。”陆十七坐回了火堆旁，轻声对叶灵说道。

叶灵听见他说话，莞尔一笑：“没事，一方帕子罢了，你真的很不爱说话，我们相识也算几个时辰了，你才与我说了六个字呢！”边说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陆十七看着她比出来的手指，回了一个“嗯”，那纤长白净的手指又加了一个。

“来，尝尝这条，这条我可没给辣椒了！”叶灵将另一条烤好的鱼递给他，陆十七接过，尝了一下，味道果然鲜美，调料味很好地与鲜鱼融合，乳白的鱼肉清甜，外层的鱼皮酥脆，原来鱼也可以这么好吃。

叶灵盯着他瞧，等他咽下去后，迫不及待问道：“好吃吗？小师弟！”陆十七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很好。”

叶灵喜滋滋地吃起自己手中的鱼，辛辣味让她感到满足，“我就说吧，我的秘制调料可是无剑宗第一秘宝！”她的自吹自擂让陆十七没有感到一点嫌弃，陆十七反而觉得，这样的女子格外鲜活可爱。

两人吃饱后，将东西收拾了一下，陆十七从河中捞出了自己的剑，用力甩了几下，剑身没有水滴后，再插入了剑鞘。

“为何感觉你对自己的剑不是很喜欢呢？”叶灵见他对剑的态度很是奇怪。

陆十七看了看手中的剑柄，漆黑的木头没有任何雕花装饰，不过是杀人的工具，如何喜欢？不知如何回答叶灵的问题，陆十七犹豫了许久，他不想告诉叶灵自己是个杀手。

但见叶灵似乎也是随口一问，转身就挑了一个粗壮的树杈枝，准备躺着休息。“夜深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这个破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