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各奔东西
麻醉针剂属于近年来得到普遍应用的品种，但公司配给员工们行动所需，是通过私下渠道购入的，是在此基础上特别加工而成的衍生物。
因为生效快，代谢残留少，自90年代初，苏联就将这种衍生物用于反恐行动。灯塔国境内，很多人则将之视为新型毒品，或许今后某天，灯塔国会将这种药物的泛滥，强行归罪于东大，并就此展开激烈抨击。
拉斯蒂倒也不磨叽，给自己注射以后，立刻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确认他倒下，杰森走出了牧场主屋。
除了拉斯蒂以外，主屋里有六个人，隔壁的驯马场还有两个，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且都处在高度戒备状况，枪不离身。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想象，世界上竟有人能赤手空拳地战胜他们。偏偏杰森悄无声息地潜入，把他们全都放倒、打晕。
杰森的任务至此已经完成，所以可以稍许放松。他离开了主屋，在稍远处一棵巨大的宾夕法尼亚白橡树下坐着歇歇。
主屋里忽然传来枪响。
杰森猛地挺身站起，随即注意到拉里拿着一把手枪，正以特定的角度射击，于是他又噗通坐了下来。
主屋里灯光闪烁，迈克和詹姆斯也在忙碌。
军人有独特的是非观，他们可以无底线的信任同伴，也毫无宽容地拒绝背叛，拉斯蒂一伙必须死。但因为杰森的提议，他们的行动抢先于公司的后继反应，所以他们可以比较从容地安排现场，制造出麻烦最少、善后最容易的结局。
以拉斯蒂为首的这些人，全都久经沙场，警惕性十足。而且牧场环境空旷，主屋四面有窗，出入非常便捷。所以他们的死因，不可能是煤气爆燃或者此类意外事故。
这会儿，拉里正在把主屋伪造成枪战现场。
拉里在回程路上制定计划的时候，杰森才知道这种居然是有剧本的。这一幕的背景故事是拉斯蒂派往欧洲的行动人员死伤惨重，返回后要求老板给予额外补偿。双方就此产生争吵，争吵不断升级，最终一怒拔枪对射。
天亮以后，其他相关方面的人员来到牧场，只看到一地的死人，原有的委托自然作废。因为某项任务出差的公司管理人员迈克.多伊尔不得不紧急赶回来收拾残局，顺便也再清扫一下牧场，湮灭一切证据。
但迈克地位不到，后继肯定没法接手拉斯蒂和某些巨头商议的特殊合作，那就只能该赔钱的赔钱，该取消的取消。公司失去向上跃升的可能，财务上也会伤筋动骨，以后走什么路，看迈克的本事了。
考虑到公司的员工在最近的突发事件中死伤惨重，好些去世的员工都有家人亲眷需要照顾，迈克未来的路一定很辛苦。
这些方面的事情，杰森不熟悉，在这特定时刻，拉里也顾不上带着他，给他讲课。所以他很识相地做个观众。
他看着拉里一步步地按照背景排布现场，从斗嘴到斗拳脚的过程，到某人试图抢夺拉斯蒂办公室里现金，遭到拉斯蒂的殴打。互殴双方的行动路线和动作，都必须和此前杰森潜行突入时拳打脚踢的后果相符。
接下去再是谁先拔枪，谁在哪里开第一枪，打中的子弹如何致伤致死，打飞的子弹呈现什么样的弹道轨迹，哪枚子弹飞向室外，哪枚弹头嵌入地板，乃至中枪的人倒下的身体姿态，全都不会有半点疏漏。
亏得这座牧场地处荒僻，否则半夜里枪声大作，不惹来警察才怪。
至于如何消除杰森等人出现的痕迹，避免惹祸上身，那就不必说了。杰森看到迈克返回车上，拿出了酒精棉，擦拭每一具尸体指甲缝里留下的血迹，而詹姆斯拿着他的设备，接入了牧场的办公电脑，好像正在逐条审核，或许会删除一些东西，再伪造一些东西。
不愧是专业人士，这操作太细致了。
一家小规模的企业能在业内持续经营多年，并赢得向上攀升的可能，足见企业内部真有人才。而拉里这老家伙能靠这一手吃了几十年的饭，也足见这套手段的高明。
与之相比，杰森在哥谭所见的一切，确实粗糙。
咳咳，整个哥谭都没多少带脑子的人，指望街头的英雄好汉干精细活儿，不可能的，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兴致盎然地看了好一会儿，杰森觉得有点头晕眼花。
停止，停止，老几位太专业了，我跟不上。体力劳动以后再追加高强度脑力劳动，不好。
杰森的喘息变得沉重，他闻到夜风带来牧场特有的草腥味，但那也压不过他身上的血腥味。
旧伤还没有痊愈，杰森刚又喜迎几道新的伤势。
比如右手拳背处的刀伤，当时那个波多黎各人手里的战斗刀再用力下切0.1秒，杰森的四根手指就保不住了。又比如侧腹一个几乎直达内脏的血洞，那是在马棚里被人用草叉扎的。只差毫厘，他身上就得多出五个前后贯穿的大窟窿，肝胆肠胃都能顺着窟窿溜到外头兜风。
是得好好休息，真有点累。
此前杰森摇摇晃晃退出主屋的时候，拉里担心年轻人的老毛病忽然爆发，追上来劝他直接回车里。
不过，说来奇怪，这两天的战斗剧烈程度、身体负荷的沉重程度，都要超过杰森在哥谭的经历，可强烈的疼痛却没来。杰森有种感受，好像那种疼痛并非原先以为的战斗后遗症，而是因为战斗不够剧烈，身体内嗜血好斗的能量未能充分发挥才导致的。他甚至觉得，这几天猛杀猛打以后，自己的力气比原来又长了点。
杰森用力摇头，这想法过于荒唐。
可又好像是真的……
现在杰森很疲劳，还很饿，按照常理，他就算是铁人，也该浑身乏力。可是，乏力和充满力量这两种完全冲突的感受，就这么突兀地同时出现。
杰森慢慢地伸出手，往大橡树裸露地面以外的根系上抓握。以坚固著称的白橡树根在他的虎口下微微凹陷，有木屑从指缝间滋出来，直到虎口传来轻微的痛感，有被他捏碎的木头纤维扎进皮肤里。杰森松手，看看自己发颤的手指和小臂，再看看树根上隐约留下的五道凹痕。
拉里不知何时站到杰森身前：“小子，该走了。”
杰森抬起头，发现天色居然已经微微发亮。他以为自己稍微走神，其实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迈克和詹姆斯正往停车的方向去，詹姆斯的膝盖已经完全支撑不住，走路一瘸一拐，迈克拿着一个草耙子，走几步就在地面划拉几下，消除詹姆斯轻重不一的脚印。
将要离开牧场正门的时候，两人眺望杰森所在的位置，挥了挥手。
杰森也向他们挥了挥手。
“我们怎么办？去哪儿？”杰森问。
拉里看看自己，再看看杰森，两人身上都带着伤。拉里侧腹的一处枪伤开始发烫，怀疑是有弹片嵌在肉里。昨天在巴黎的安全屋里，他没能妥善处理，看架势，很快就会导致严重的并发症。他毕竟上了年纪，强撑到现在已经彻底榨干了精力，强烈的虚弱感如潮水袭来。
可惜，本想给杰森脱离哥谭的机会，结果……
“杰森，你在哥谭有熟悉的地下诊所么？”
“有，咱们都得去。我来开车。”
“你开快些。”
“嗯，我知道，你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