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简牍谶

云梦泽的雾气在子夜凝成露珠，坠入青瓷水盂时竟发出编钟般的清响。沈明轩的麈尾扫过睡虎地秦简的玻璃展柜，简上墨迹突然游动，在防弹玻璃内侧蚀刻出楚地巫觋的祷词。

“1975年出土的这批秦简，“他指尖轻点柜门，指纹化作小篆解锁声纹，“最珍贵的不是律法条文，而是这个——“麈尾挑起简册底层的空白牍片，月光穿透时显出血管般的朱砂纹，“秦始皇焚书时，楚巫用童男血写的《云梦志异》。“

博物馆警报骤响，我们抱着牍片冲向地下库房。液压门闭合的刹那，我瞥见走廊监控画面闪烁——那些本该静止的秦俑陶马，正在展厅跳起傩舞。沈明轩将牍片按进通风管道，朱砂纹突然暴涨，在钢板上烧出个青铜鉴形状的入口。

“这才是真正的睡虎地。“他拽我跃入管道，坠落中看见四壁嵌满活体竹简，每枚简都在渗出黑色黏液。落地时鞋底被黏住，抬起脚才发现地面是无数蠕动的简牍，墨字正被黏液溶解成基因螺旋。

库房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我们贴墙潜行，看见穿防化服的人正在用激光剥离竹简上的隶书，文字被投影到量子计算机中，重组为《山海经》异兽的基因图谱。培养舱里泡着的怪物，赫然长着妇妌的脸。

“他们用简牍文字编辑克隆体记忆。“沈明轩的麈尾缠住通风管，“看主控台——“

屏幕上滚动着楚帛书残片，每块残片都标注着拍卖编号。当《云梦志异》的牍片被塞进扫描仪时，整个地下库房突然倾斜，竹简地板裂开，露出下方沸腾的青铜溶液池。

“快毁掉基因模组！“沈明轩将我推向主控台。我扯断数据线缠住克隆体的脐带，那些隶书文字突然立体化，化作带倒刺的锁链捆住研究员。妇妌克隆体突然睁眼，瞳孔里转动的竟是秦半两钱纹：“终于等到你了...守墓人容器...“

她脐带末端的量子芯片突然刺入我的手腕，血祭纹如活蛇般窜上芯片表面。剧痛中，我听见万千楚巫的吟唱，那些被焚毁的《归藏易》残篇正在基因链中重组。沈明轩的麈尾突然钢化，劈开培养舱：“用简牍谶反写她的程序！“

我抓起正在融化的竹简，蘸着克隆体的营养液在虚空书写。楚篆与二进制代码在空中碰撞，迸出的火星点燃黏液池。妇妌克隆体在火中尖叫，皮肤剥落露出青铜骨架——那竟是用曾侯乙编钟碎片熔铸的机械体。

竹简地板彻底崩塌时，沈明轩抓住悬垂的数据线。我们荡过溶液池，看见底部沉着十二口漆棺，棺盖刻着与血祭纹相同的星图。最中央的棺椁突然开启，伸出的骨手握着一卷银雀山汉简。

“这才是始皇求而不得的长生简！“沈明轩挥麈尾击退机械妇妌，“快接《引魂书》！“

骨手递来汉简的刹那，整座博物馆开始数据化崩塌。我展开简册，空白牍片突然浮现全息星图，那些被拍卖的楚帛书残片化作流星回归。机械妇妌在星图引力下解体，编钟碎片坠入溶液池，凝成新的青铜鉴。

晨光穿透地下裂缝时，我们站在云梦泽畔。沈明轩用麈尾挑起一片荧光藻：“该去会会同里古镇的丝绸卦了，但在那之前...“他忽然咳出带简牍碎片的黑血，“你得学会把《云梦志异》刻进DNA。“

对岸忽然亮起全息投影，某公司正直播打捞“元宇宙沉船“。我摸向锁骨下的血祭纹，那里新浮现的简牍纹路，正将楚巫的吟唱编译成端粒酶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