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师表

【臣孔邱言：】

姬以寒擦了擦眼角的泪，想要仔细看着孔邱的绝笔。

然而，泪水却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看不清屏幕上的字迹，也看不清她心口撕裂的痛楚。

【臣自蒙殿下不弃，得以随侍左右，筹谋国事，感恩戴德，竭诚尽忠，未敢有一日懈怠。回顾往昔，自武威起兵，披荆斩棘，收复蜀地，至今已有数载。然北伐屡挫，臣力有未逮，未能助殿下荡平奸佞，定鼎乾坤，实深以为憾。】

【今朝廷连营成阵，箭塔林立，守备日固，战局已非一时可决。臣已至将折之身，不能再领兵锋，恐误殿下大事，今留此书，以备不测，伏望殿下察之。】

姬以寒的手颤抖着按住书案，指尖攥得发白，仿佛这样就能让这封信上的字消失，就能让他依旧站在她身旁。

现在非一时可定的战局，本王可以等你的……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等我？！

她的呼吸乱了，心口仿佛被刀一点点凌迟。

【臣以为，国之兴衰，非旦夕可定，胜负之机，不在一时。】

【殿下当暂罢干戈，以待时机，休养生息，固守蜀地。今蜀中民心归附，军备已成，仓廪充实，然天下未定，贼寇未除，须忍辱负重，以图后策。】

【姬清依虽登基于京师，然权柄未稳，内阁牵制，诸侯各怀异心，此时并非一统之良机。望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抚安百姓，慎守剑门，巩固根基，不可轻举妄动。】

【朝廷暗流汹涌，权臣当道，若殿下遽然进兵，恐被牵制，耗于疲敝。故宜广纳贤才，潜养兵力，以待变局。董贼已除，梁王降服，然江东未定，吴越尚存，诸侯割据，天下未有共主。殿下当以仁德服人，怀柔百姓，使蜀地益固，士民同心，则北伐可期，四海归附亦指日可待。】

她的心，彻底碎了。

这一行行字，不仅仅是他的绝笔，更是他最后的托付。

他走得太急，可他却什么都为她准备好了。

他就像明知命数已尽，仍要将最后的愿望交付给他一生的君主。

可她不要啊……

她不要他死！

【臣虽身染沉疴，然殿下之安危，臣所昼夜不忘。】

【望殿下珍摄身体，劳逸结合，慎重行事，不可亲涉险境，亦不可操劳过度。臣常忆殿下初至蜀地，身披戎装，于军阵中发号施令，英姿飒爽，威仪四方。然帝业未成，九州未定，殿下之安危，乃蜀地万民之寄托，亦是臣一生之牵挂。】

可是孔邱，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不是吗？

可是现在，我还能如何帮你？！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光幕，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

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值得信赖之人，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可以真正登临大宝，而他会陪在她身旁，陪她看尽天下风景。

可是他走了。

他什么都留给了她，唯独没有留下自己。

明明想要帮他的。

本以为已经读完了信，姬以寒却发现信的右下角有一个小箭头，一点，背面竟然还有字。

【臣虽不才，幸能于乱世之中随侍殿下，得以筹策天下，虽九死无悔。然有一事，臣自始至终未曾言明，至此方敢倾诉。】

【臣自随殿下以来，虽言为臣，心却早已不止为国为民。】

她猛地怔住。

指尖的力道骤然收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他说什么？

【臣每见殿下披甲策马，心生敬仰；每闻殿下忧民思政，心生怜惜；每与殿下共谋国事，心生珍重。】

【然臣乃微末之人，蒙殿下恩遇，未敢妄言，惟以此心，终生奉献，不求殿下知晓，只愿护殿下周全，助殿下成帝业，尽臣一生之力。】

姬以寒的世界，彻底崩塌。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看着自己的。

可她从未察觉，她从未怀疑，她甚至……从未真正思考过他是不是有别的感情。

他就那样站在她身边，为她筹谋天下，为她扫除荆棘。

她的呼吸凌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剥夺了色彩。

【今此一去，臣恐难再见殿下，惟愿殿下平安无恙，终得万世之基业，立不世之伟业。】

【若天地有知，臣愿来生，再侍殿下身侧，纵非臣子，亦愿为殿下马前之卒，刀下之影，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臣孔邱，叩首再拜。】

这一行行字看完，姬以寒的视线早已模糊。

一阵夜风吹过，激起些许寒冷。

姬以寒一回神，发现胸前的衣襟都已被泪水湿透。

她的手指疯狂地翻阅着光幕，试图找到任何可以挽回他的方法。

可模拟器的光幕上，只有最后一句话。

【你终究还是没能挽留他。】

“孔邱......”

偏院之中，夜色沉沉，微风拂过窗棂，带起几分夜凉。

孔邱看着模拟器上的结算画面，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顺手将被子盖好。

“不错嘛，基本把丞相的路线走完了。”

“虽然没北伐成功，但应该也不差了。”

光幕上的评价结算缓缓浮现——

【本次模拟人物评价：84分。】

【人物简介：孔邱，字德正，汉族，京畿京城人士，1503-1533。】

【升安年间拜入鲁王姬以寒门下，一手谋划鲁王就藩，使姬以寒脱离京城死局。在凉州与朝廷的战争漩涡中，用兵如神，凭借一手空城计保住武威，并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收民心，越剑阁，得蜀地。】

【十余年间，将蜀地在大乱中建设成唯一的乐土，忠心天地可鉴，奈何不得天时，六出祁山而不得天下，星落五丈原。】

【历史评价：孔邱死后，姬以寒伤心欲绝，不顾《出师表》上的规劝，自立为正统，追封孔邱为丞相。】

【而后一意孤行，携举国之力第七次北伐，誓要成功拿下长安、洛阳。】

【可在黄河之上遭到朝廷部队以火船的自杀式攻击，风向由东转西，以至于被大火焚尽锐气。】

【姬以寒怀抱《出师表》，自尽于黄河之上。】

【自此，两人在历史上留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君臣一心之名。】

【本次成就：纵马闹市，银河之土，空城退敌，深得民心，偷渡阴平，天府之国，六出祁山，将星陨落，《出师表》。】

孔邱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是好感度刷太高了吗？

这npc居然殉情了......

看来下次得注意了......

而这时的姬以寒，则是看着模拟器上是否获取记忆的选项，毫不犹豫地点下了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