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章 取经
一场大戏就此结束,贾琮大摇大摆着回到了住处。
一路所见,无论是丫鬟还是小厮,都远远避开。
经今日之事,谁也不敢再瞧不起昔日那个毫无主子模样的少年了。
钟成的尸体这会在城外乱葬坑里应该还没凉透。
接连两次,众人才发现贾琮变得如此巧舌如簧,或者说很有手段。
同为庶子,西院的贾环还有赵姨娘疼爱呢,还不是见了贾政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而这位琮三爷,处境较贾环可要差得多。
大老爷本就行事乖张,二老爷虽然严肃古板,但一副儒生做派,最起码讲道理。
一时间,奴仆们暗自打定主意,不能招惹贾琮。
贾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笑不止。
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贾赦带着怒气回房后,邢夫人低着头跟了进去,正要开口,却见贾赦回身就是一巴掌。
“蠢货,害得我丢尽老脸!”
邢夫人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踉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哭哭啼啼地说道:“老爷,我也是被那钟成那狗奴才给骗了呀,我哪能想到他如此没用,事情会弄成这样!”
贾赦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骂,“哼,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今天在老太太跟前,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钟成所说之事定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半真半假。”
邢夫人抽抽搭搭地哭着,见贾赦火气稍减,便凑上前去,可怜巴巴地说:
“老爷,如今事已至此,咱们光生气也没用。那贾琮小小年纪就如此嚣张,今天让咱们这般难堪,以后肯定还会骑到咱们头上来。咱们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他,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贾赦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哼,自那个贱人死后,那小子确实越来越放肆了。眼里哪还有我这个老子?”
“我堂堂国公府袭爵人,一等将军,竟被黄口小儿难住?”
“传出去了,我的老脸往哪搁?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肆意教训!”
邢夫人明白贾赦这是记恨上贾琮了,心里有些高兴,肿着的脸都不那么疼了。
她擦了擦眼泪,眼珠子一转,讨好地说:“这不怪老爷,在老太太跟前,咱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对付他,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还有黛玉丫头,铁了心护着贾琮,贾琮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不成?”
贾赦冷哼一声,“不用管她,老太太看重贾琮都是因为宝玉和贾琮走得近的缘故。”
“没关系,我找机会让贾琮犯些大错,就算老太太想护着他,也护不住。”
“到那时,我要看看孽障经得起几顿板子抽!”
邢夫人眼睛一亮,说道:“老爷说得是,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说着,脸上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贾琮倒霉的样子。
......
从贾政父母居住的正房出后房门,后廊往西,出了角门,南边三间抱厦住着探春、迎春、惜春三位姑娘。
穿过南北夹道子,有一座小院。
院里,一名眉眼之间尽是温柔、和善,看起来十分端庄、娴静的女子正在和王熙凤小声说着话。
屋内隔间,一名三岁的幼童正在呼呼大睡。
“纨姐姐,你当年保胎可有什么好法子?”凤姐含笑问向那端庄女子。
端庄女子正是李纨,里屋睡着的幼童就是遗腹子贾兰了。
她整日里不喜热闹,除了每日按时向贾母请安,伺候吃饭外,其余时间都躲在幽静的院里照顾贾兰。
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孩子身上。
其他人知道李纨的性情,很少过来打扰她。
但今天,凤姐却是破例了。
原来,王熙凤和贾琏结婚几年,迟迟没有孩子。
期间,怀孕了两次,皆流产了。
眼看自己年龄一岁一岁增长,膝下无子的处境让一向要强的凤姐十分头疼。
贾琏将来肯定会继承荣国府爵位,她若为贾琏诞下一子,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袭爵人,地位也在贾府更能水涨船高。
要是生不了儿子,也许她将来就是第二个邢夫人。
邢夫人贵为袭爵人之正妻,日子却过的很憋屈。
贾珠和李纨成婚也只比王熙凤和贾琏早半年。
成婚三月,李纨便怀上了贾兰。
王熙凤和贾琏结婚后不到两月,贾珠就病逝了。
李纨哭的死去活来,那几月油盐不进,形神枯槁,众人再劝她以孩子为重,安心养胎也无济于事。
当时,就有人认为李纨可能要流产,但奇迹的是,她居然保住了。
所以,流产了两次的凤姐特来取经。
李纨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带着几分怜惜,轻声说道:“凤丫头,我当年能保住兰哥儿,一来是老天眷顾,二来也是这孩子命硬。”
王熙凤听了,皱着眉头,“瞧姐姐说的,那就是看天意了?可曾到什么道观庙宇求签拜佛,快说与我听听。”
李纨笑道:“我可不曾吃斋念佛,你得去问二太太。”
“不过啊,我还真有法子,兴许你听了管用。”
“快说!”凤姐丹凤眼猛然睁大,搂着李纨,笑盈盈看着她的侧脸。
李纨平静道:“人这心里头不能装太多事儿,要放宽些才好。你看我,自珠哥儿走后,我便断了那些争强好胜的念头,一心就守着兰哥儿过日子,倒也落得个清净自在。”
王熙凤微微一怔,听出了李纨话里的意思。
李纨是在委婉点自己。
她随即笑道:“纨姐姐说得轻巧,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事儿,哪能容我放宽心啊?我要是不把事儿都抓在手里,这府里还不得乱了套?”
李纨看着王熙凤那强撑着的笑容,眼中满是担忧,缓缓说道:
“凤丫头,我知道你能力强,把这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你这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呀。”
“你什么事儿都想做到尽善尽美,又事事都亲力亲为,太废心神了。我当时身子骨虚弱不堪,自有天晚上梦见珠哥儿后,就想通了。”
“若是我一直沉浸在悲痛里,怕是这孩子也保不住。你也得为自己的身子想想,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