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星河问心

药王谷的夜风裹挟着丹炉余烬的味道，苏媚儿将李长生平放在青玉祭台上。少年衣襟散开处，三首饕餮吞日图正顺着心脉蔓延，每道纹路都在吮吸月华。白璃的白骨右手按在祭台边缘，冰霜顺着石纹爬行，冻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怨灵。

“他的识海已成战场。“白璃空洞的眼眶转向苏媚儿，幽蓝魂火映出她袖中紧握的玄阴绫，“你若入内，可能被逆天诀反噬成痴儿。“

苏媚儿咬破指尖，在祭台刻下第七道血阵：“三百年前你为何不杀他？“

冰晶在白璃脸颊生长，遮住森森白骨：“当年我剖开师弟紫府，发现逆天老鬼早将半魂寄生在药王令中。“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块玉牌，“李天南盗走的另一半，养出了最完美的混沌容器。“

最后一笔血阵完成时，北斗七星恰好悬在祭坛上方。苏媚儿将额头贴上李长生眉心，玄阴之气如蛛网渗入识海。霎时万千哭嚎灌入耳膜，她看见十二岁的牧童在暴雨中挥舞柴刀，将同村伙伴一个个砍成碎肉——那是逆天诀第一任宿主被心魔吞噬的模样。

李长生悬浮在破碎的星河中，足下是逆天老人幻化的饕餮星云。七十二道锁链贯穿他周身大穴，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颗记忆星辰。青衫书生摇着白骨扇走近，扇面绘着药王谷覆灭那日的火雨。

“好徒儿可知，你三岁那年发高烧并非偶然？“逆天老人指尖划过锁链，星辰中浮现出画面：黑衣人在婴孩囟门打入血色符咒，“那是为师用十年阳寿为引，种下的夺舍魂印。“

李长生突然挣断右手锁链，碎链化作北斗剑影：“所以你故意让白璃找到我？“剑光劈开星云，露出隐藏三百年的真相——药王谷主殿丹炉内，白璃正将哭喊的弟子们投入炉火，炉中淬炼的赫然是半块药王令！

逆天老人大笑震落星辰：“那蠢女人以为灭门能阻止我重生，却不知药王血脉才是最好的养魂皿！“他袖中飞出九枚金针，正是当年刺入李天南元婴的噬魂钉，“你父亲临死前还在求我放过你，真是......“

“闭嘴！“李长生双目迸发混沌之光，周身锁链尽碎。记忆星辰突然逆转，现出被篡改的真相：二十年前雪夜，李天南抱着婴孩跪在药王谷废墟，将自身混沌灵根生生剥离，连同逆天老人半魂一齐封入婴儿丹田。

苏媚儿在识海迷雾中艰难跋涉，玄阴绫缠着七颗血色念珠——那是她斩灭的七道心魔。前方忽然传来锁链声响，十八座刑架悬浮在血色星河中，每具枯骨胸口都刻着饕餮纹。

“第九十九任宿主，道号凌虚子。“白骨突然开口，眼窝燃起幽火，“逆天诀第三重时，发现自己不过是养魂的蛊虫。“

苏媚儿挥绫斩断刑架，枯骨化作光点聚成书卷。泛黄的《逆天手札》记载着惊悚真相：每任宿主突破时，逆天老人便会吞噬其元神精进修为。书页最后夹着片带血的襁褓，绣着“长生“二字。

前方传来剑鸣，她循声冲进风暴中心，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两个李长生正在星河中对峙。白衣者手持光阴剑，黑袍者操控噬魂钉，万千星辰在他们之间明灭。

“媚儿别过来！“白衣李长生格开飞射的金针，“他在模仿我的记忆！“

黑袍者突然轻笑，掌心浮现苏媚儿最恐惧的画面：李长生瞳孔彻底染黑，亲手将玄阴绫缠上她脖颈。真实的刺痛感让苏媚儿踉跄跪倒，喉间已然浮现青紫指痕。

“你分得清吗？“两个声音同时在星河回荡，“当年在青云宗柴房，给你送饭的真是林婉儿？“

苏媚儿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日柴房分明空无一人，她却莫名收到食盒。黑袍李长生指尖挑着根银色发丝——正是白璃伪装林婉儿时的特征！

真正的李长生趁机催动时空之心，星河流速骤然减缓。他看见逆天老人的本体藏在黑袍者丹田，正是一团跳动的血色星云。光阴剑刺入星云的刹那，整个识海开始崩塌。

“你以为毁去这缕分魂就能赢？“逆天老人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好看看你心爱的姑娘吧！“

苏媚儿胸口不知何时插着半截白骨扇，伤口处蔓延着饕餮纹。她却在笑，指尖轻轻触碰李长生眼尾：“你瞳孔恢复琥珀色了......“

白璃的冰莲突然在识海绽放，将逆天老人的嘶吼冻结。现实中的祭台上，她正将嵌在心口的半块药王令按入李长生丹田：“当年你父亲留的后手，该启动了。“

两半玉牌合璧的瞬间，李天南的虚影自混沌中浮现。他一指点在李长生眉心，三百道封印层层解开，露出被镇压的真相——婴孩体内除了混沌灵根，还有道金色魂印，正是李天南毕生修为所化的护魂金印

药王谷上空雷云翻涌，第九重天劫正在凝聚。李长生抱着逐渐冰凉的苏媚儿，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的撕扯。白璃的白骨身躯开始崩解，却将最后灵力注入祭坛：“用时空之心逆转她的生死，你会永远困在刹那轮回。“

逆天老人的狂笑在雷声中回荡：“你以为挣脱了老夫？混沌灵根本就是天地不容的存在！“

李长生轻轻擦去苏媚儿嘴角血渍，将光阴剑刺入自己丹田。混沌灵气轰然爆发，却在触及苏媚儿心口时化作温柔春雨——他在燃烧元神施展《逆天诀》终极禁术：以魂换魂。

漫天雷劫突然转向，劈在虚空某处。逆天老人的惨叫中，血色星云被天雷炼化。李长生最后看见的，是苏媚儿睫毛颤动时抖落的冰晶，以及她指尖亮起的微弱玄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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