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迷彩进行曲（上）

军训见面会当天，秦省军区作训区宿舍楼。赵大川拎着李同逛街时买的冰袖在宿舍转圈，荧光绿的布料抖开像面招魂幡。“我说老李，你这是要组个荧光棒应援团啊？”他对着镜子把冰袖套上胳膊，肱二头肌撑得防晒布料吱呀作响，“等后面拉歌赛给隔壁学院整段激光秀咋样？”

陆明远从书堆里抬起头，镜片反着冷光：“根据气象台数据，未来七天紫外线指数平均8.2级。”他摊开包裹的快递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包夜用卫生巾，“经测试，338mm规格的贴合性最佳。”

“卧槽！”赵大川手一抖差点扯破冰袖，“哥们儿你来真的？”

“液体吸收量是普通鞋垫的4.7倍。”苏州男生推了推眼镜，用游标卡尺抵住卫生巾边缘，“表层亲肤无纺布的摩擦系数仅为0.23，有效预防水泡生成。”

巴特尔蹲在角落研究作训服，古铜色手指捏着裤腰松紧带突然发力。刺啦一声，迷彩裤接缝处崩开线头。“太小。”他苦恼地比划胯部，迷彩短袖绷在胸肌上像件儿童泳衣。

李同默默把清凉喷雾换成云南白药喷雾，窗外的口号声突然炸响：“一！二！三！四！”钢钉般的脚步声震得暖水瓶嗡嗡共鸣。

敲门声响起时，赵大川正把卫生巾往作训鞋里塞。林晓楠抱着纸箱杵在门口，防晒霜和藿香正气水的药味扑面而来。“你们男生......”她盯着赵大川手里粉蓝包装的卫生巾，嘴角抽搐，“挺会选花色啊。”

周小雨从她胳肢窝底下钻进来，马尾辫上的向日葵发绳晃得人眼晕：“兰馨说你们肯定没准备针线包！”她哗啦抖开碎花布袋，各色线团里还混着几根山茶花枝——彭兰馨的编织袋特产。

许苗苗蹲下来帮巴特尔缝裤腰，眼镜链随着穿针引线的动作轻晃。“蒙古族不是常骑马吗？”她咬断线头时突然问，“应该不怕军训吧？”

巴特尔挠挠头：“我们训马，马不训我们。”他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铜壶，“额吉装的炒米茶，防饿。”

赵大川把冰袖剪成护腕时，李同正在给陆明远演示战术水壶的隐藏功能。“这里能塞备用鞋带，壶盖反扣就是简易指南针。”他旋开壶底夹层，掉出颗生锈的鱼钩——前世陪客户野钓落下的。

“你这是水壶还是哆啦A梦口袋？”周小雨凑过来戳了戳壶身，“能变出冰淇淋吗？”

“能变出三十公里急行军后的眼泪。”李同把鱼钩塞回去，瞥见彭兰馨在门口欲言又止。她手里攥着草编的护膝，露水还没完全干透。

“山里老人教的。”她把护膝塞给李同就转身跑开，麻花辫梢扫过门框时掉下片蕨类叶子。赵大川吹了声口哨：“这姑娘看你的眼神像看扶贫办主任。”

“滚，塞你的鞋垫去吧”李同伸手拍了赵大川一巴掌。

下午军训动员大会上，各大领导一顿讲话，下面的学生听的昏昏欲睡，大家都没把这次军训放在心里，认为和高中军训差不多，只不过把大家拉到部队里面来训练。

直到熄灯前十分钟，走廊突然传来军靴砸地的闷响。巴特尔闪电般跳上床铺，被子抖成标准的豆腐块——虽然形状更接近蒙古包。

“紧急集合预演！”李同压低嗓子吼。赵大川正往脸上贴面膜，闻言直接把精华液拍进眼睛：“操！敌袭还是丧尸围城？”

陆明远已经穿戴整齐在系武装带，顺便帮许苗苗修好的裤子做压力测试。“人体工学三点支撑结构。”他拽了拽巴特尔的腰带卡扣笑着说道，“建议更换为双排齿战术款。”

当教官的手电光扫过宿舍时，五个黑影正以诡异姿势定格——赵大川单脚跳着穿鞋，陆明远在给巴特尔别安全别针，李同举着战术手电研究作训手册，彭兰馨送的草编护膝在窗台晾成标本。

“比隔壁强。”教官在记录本上划拉两笔，“至少没把内裤套头上。”

砰！教官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听着教官踹下一个宿舍门的时候，五个人长舒一口气。

凌晨五点，战术教官踹开宿舍门的力道震落了墙皮。赵大川顶着鸡窝头蹦起来喊“老师好”，被军靴抵着床架提醒：“军营里只有指挥官和士兵！”紧接着用砂纸般粗粝的嗓音说：“三分钟！操场集合！”门板在军靴下震颤，巴特尔已经套好作训裤，迷彩短袖的袖口在他肱二头肌上勒出两道红痕。

李同把武装带甩上肩时，瞥见陆明远用三秒完成了标准三横两竖背包法——苏州书生昨晚偷偷用尺子测量过每条绑带长度。

操场的沥青地被晒出蜃景，四十度高温扭曲了远处的教学楼。总教官站在铁皮讲台上，迷彩服肩章被晒得发烫，他摘下墨镜扫视方阵的眼神像在靶场校准准星。

“站军姿前，先教你们认字！”他扬起作训手册，封皮上的烫金字反射着毒日头，“‘军’字怎么写？一个‘冖’盖住‘车’，意思是战场上别想着开车逃跑！”

金融系有个男生往耳后抹防晒霜，白浆在脸颊拖出滑稽的尾迹。“出列！”总教官的吼声惊飞一群麻雀，“抱着那棵槐树唱《打靶归来》，唱到树荫转到东墙！”接着总教官握着喇叭冷笑：“师大军训传承自装甲兵学院，而装甲兵学院是有优秀且光荣的历史传统的，所以混日子的现在退场还来得及！”

当教官突然喊出“倒功准备”时，李同的肌肉记忆快过大脑。他前扑的轨迹像条抛物线，尘土在身下炸开的瞬间，鼻腔灌满混合着青草味的焦土气息。前世陪客户喝到胃出血摔在会所地毯的记忆，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你，出列！”教官的指尖戳到李同鼻尖，“动作跟谁学的？”

“《士兵突击》许三多。”李同抹着下巴上的泥回答。他没说后半句——当年为拿项目陪甲方看了不下二十遍。

而巴特尔的动作像头轰然倒地的牦牛，两百斤体重砸起一圈尘浪。隔壁方阵的女生尖叫着跳开，教官却眼睛一亮：“蒙古跤的基础式！再来个侧倒我看看！”

赵大川则扑得像条搁浅的鱼，下巴磕出个血口子。陆明远推着眼镜分析：“根据牛顿第二定律，着地时增加接触面积可减少压强......”话音未落被教官踹了屁股：“战场上敌人听你讲物理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