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潜龙出渊
“那个叫李顺的小太监还跟着呢！”
放下侧帘，朱雨薇眸光略微低垂，对这个小黄门厌恶到了极点，简直如同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二姐，不用管他，爱跟就跟着吧！”
朱允熥微微摇头，对此毫不在意。
出了春和宫，东华门便近在咫尺，等吕氏得知消息时，他们怕是早已出了皇宫。
值守的禁军可不会帮吕氏拦下他们。
毕竟，那可是禁军，借吕氏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朱元璋尚且在世时伸爪子。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便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禁军放行的那一刻，朱允熥总算松了口气，他这也算是潜龙出渊了吧。
朱雨薇依旧牢牢抓着他的手，不仅仅因为他感染风寒，身体虚弱，需要搀扶，更因为怕他挣脱，眨眼后发现只是一场梦。
朱允熥大致能理解二姐的行为，一个懂得隐忍，可以依靠的弟弟，和一个怯懦无能需要保护的弟弟，完全是两个概念。
毕竟，自马皇后离世，他们姐弟三人苦吕氏久已。
马车一路朝着开国公府而去，这不仅是朱雨莙做的安排，同样也是朱允熥的选择。
偌大个南京城，他能投奔的也就只有常家这两位素未谋面的舅舅了。
当然，同样的选择，所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朱雨莙完全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毕竟她很清楚，以弟弟的怯懦和无能，一旦落入两位舅舅，准确来说是舅老爷的手中，必将成为终身受操纵的傀儡。
但.....至少能活下来啊！
可对于朱允熥而言，这是他让大明更加伟大的起始。
...
乾清宫内。
自数日前朱元璋病重卧榻，连朝会都荒废起，吕氏便经常候在外面。
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朱元璋召重臣进宫，召她与允炆一同觐见。
立嫡立长是朱元璋定下的祖训，太子殿下已然薨逝，那她的长子朱允炆便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
并且，自数月前开始，陛下便一直将允炆带在身边，甚至让他代为处理一些政务，立储之意不溢于言表。
若非陛下忽然病重，吕氏觉得朱元璋都已经立允炆为皇太孙了。
至于朱允熥，那不过是个怯懦无能之辈，十几年来，从未入过太子殿下和陛下的眼，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当然，该监视还是得监视，该管控还是得管控。
毕竟，在身份上，他也符合立嫡立长的条件，即便本身无能，也得防着有心之人利用他的身份闹事。
以蓝玉为首的那帮淮西勋贵，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允炆登基，因为这与他们的利益完全相悖。
如果可以的话，吕氏觉着朱允熥还是跟他爹娘大哥一样，早早死了的好。
体弱多病，还恰巧感染了风寒，听闻祖父驾崩，哀毁骨立，一命呜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此一来，允炆登基后，权力的过渡才会万无一失。
正当吕氏思量间，一名太监正踩着小碎步急匆匆而来。
一眼认出是春和宫的人后，吕氏便暂时移位，来到旁边的偏厅。
“出了何事？”
吕氏态度威严，令小太监不敢抬头，但或许是因为事态紧急的缘故，话倒是依旧说的利索。
“禀太子妃，宜伦郡主带三殿下出宫了。”
“本宫不是吩咐过，不允许朱允熥踏出寝殿一步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氏心头一跳的同时，语气更严厉了三分。
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
小太监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可宜伦郡主说，今日是前太子妃的阴寿，她要带三殿下前往紫金山祭拜，奴婢们实在不敢阻拦啊！”
吕氏闻言微愣。
九月初一，还真是常氏的寿辰。
大明以孝治天下是朱元璋定下的基调，祭拜生母这种事情，别说春和宫的太监宫女，哪怕是她在场，也不敢多说什么。
紧随着眉头紧蹙，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事看似合理，实则不然，因为在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朱允熥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常氏、朱雄英还有马皇后。
这些年来，因为愧疚而心生恐惧，他从不敢去祭拜。
且正常而言，小顺子定然会以准备车架或其他理由来拖延时间，等她亲自去处理，可这次却失败了，朱雨薇明显有备而来。
“难道说....”
吕氏下意识看向那房门紧闭的寝宫，这些日子朱雨莙可一直在朱元璋边上陪着，朱元璋的情况，她最清楚。
朱雨薇的异常行为，恐与陛下驾崩有关。
想到这儿，吕氏心头一跳，迫切想进寝宫查看情况。
不过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既然寝宫内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显然是有意隐瞒，绝不会让她入内。
至于硬闯，吕氏可没这个胆子，万一猜错了呢！
朱元璋向来看不上她，且还是个疑心病极重之人，万一因为她的莽撞行为而影响到允炆，吕氏肠子都得悔青。
“那两人的位置可能确定？”
思虑片刻后，吕氏开口询问。
“回太子妃的话，李公公一直跟着呢，每隔一刻钟便会传回三殿下和宜伦郡主的消息。”
小太监依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回答着。
“去传本宫口谕，让朱允熥和朱雨薇姐弟俩来乾清宫外候着，陛下卧病在榻，却丝毫不关心，是想当不肖子孙吗？”
能从太子侧妃爬上正妃位置的吕氏，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朱雨薇既然以朱元璋定下的大明以孝治天下来压她，那她便用同样的手段来反压。
祭拜常氏重要还是来给朱元璋尽孝重要，答案无疑是后者。
陛下虽然从未传召，但主动尽孝是身为子孙应该做的事情。
且这一点，无论朱元璋是否已经驾崩都一样。
朱允熥敢违抗，不说宗庙不会放过他，就是那帮子文臣对他也会心有芥蒂，没有文官的帮衬，淮西那帮子武夫也闹不起太大的风浪。
吕氏虽然瞧不上朱允熥这个早已被他养废的废物，但把他牢牢拴在身边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这能给允炆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喏！”
小太监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来后，匆匆忙忙的离开。
“这还不够，必须得尽快确定陛下的情况....”
吕氏收回定格在寝殿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疾步朝文华殿而去。
她虽然不经传召，无法入内，但允炆不同。
自朱元璋荒废朝政以来，允炆每日在文华殿处理完政务后，都会过来与朱元璋汇报。
寝殿门口把守的侍卫并不会拦他。
当然，警惕如她，这种事情，吕氏自然得亲自去一趟文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