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城试·藏锋守拙

青城山脚，晨雾未散。

独孤朔背着柴筐，粗布麻衣上沾满露水。他化名“莫青”，晶化的右眼用黑布缠住，左臂套着机关木甲——十八年洞天枯坐，非攻矩尺将他溃散的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连熵灭血脉都沉寂如死水。

“今日青城山开山收徒，你这樵夫凑什么热闹？”守山弟子踢翻他的柴筐，筐中滚出一只木雕机关雀。

独孤朔佝偻着背，赔笑拾起木雀：“小老儿听说仙门广招杂役，想来碰碰运气。”

木雀突然振翅飞起，在守山弟子头顶盘旋三圈，精准啄落他腰间玉牌。围观人群哄笑，独孤朔慌忙跪地：“仙长恕罪！这雀儿是老朽刻着玩的……”

“够了！”一道清冷女声破空而至，“连机关术都不识，也配守山？”

白衣女子踏剑而来，袖口绣着墨家齿轮纹。独孤朔瞳孔微缩——那是守界人的暗记。

青城试炼第一关，问心阶。

三千石阶直入云霄，阶上刻满《道德经》。独孤朔混在数百修士中，步履蹒跚如老翁。前方突然传来惨叫，一名修士被石阶吞噬，只剩半截焦骨——问心阶会吞噬心魔深重者。

“老丈，我扶您。”先前那白衣女子折返，指尖暗扣墨家探灵针。

独孤朔任由她搀扶，神识却探入她经脉——此女竟将墨家机关术与道家金丹融合，心口嵌着半枚天志仪碎片。

行至半山，石阶幻化出林青璃的虚影。白衣女子突然拔剑刺来：“说！你身上为何有熵灭气息！”

独孤朔踉跄跌倒，木甲机关弹出一枚齿轮，恰好卡住剑锋：“姑娘认错人了，老朽只是个刻木头的……”

女子还要追问，山巅传来钟鸣。问心阶消失，通过者不足三十人。

第二关设在青城后山墨潭。

潭中浮着九尊青铜巨鼎，鼎身刻着《墨子》残篇。主考长老拂尘一挥：“此乃墨家遗宝‘非攻九鼎’，谁能解开鼎中机关，便是我青城内门弟子！”

众修士各显神通，却接连触发鼎中暗箭毒烟。独孤朔缩在角落，用木炭在地上勾画鼎纹。白衣女子冷眼旁观，突然将他一推：“该你了。”

独孤朔跌向中央巨鼎，鼎盖猛然掀开，露出内部交错的青铜齿轮。他假意慌乱，手指“无意”拨动某处机关——咔嗒声连响九下，九鼎齐开，青光直冲霄汉。

“这……这是失传的‘九连环解’！”主考长老激动得胡须乱颤，“老丈可愿入我机关堂？”

白衣女子眯起眼：“敢问老丈，方才那手法从何处学来？”

独孤朔挠头憨笑：“年轻时在古墓捡到半卷残书，瞎琢磨的……”

当夜，独孤朔被安置在柴房。

他摩挲着新得的机关堂弟子令牌，耳畔忽然响起苏九嫣的狐语：“东南三里，地火躁动。”

循着感应摸到后山禁地，却见白衣女子正与焚经教徒密谈。教徒掌心托着赤红火种：“韩良大人已混入青城，今夜子时，血祭机关堂！”

独孤朔踩断枯枝，教徒瞬间掷出火种。他本能地抬手结印，非攻矩尺虚影一闪而逝，火种竟被吸入木甲机关。

“是你！”白衣女子剑锋直指他咽喉，“白日我就怀疑……”

地底突然震动，九尊青铜鼎破土而出，将三人困在阵中。鼎内传来韩良的狞笑：“多谢慕雪师妹引蛇出洞，这份熵灭血脉，本座收下了！”

焚经火从鼎口灌入，慕雪的道袍燃起烈焰。独孤朔叹口气，扯下蒙眼黑布：“本想多藏几日。”

晶化右眼睁开刹那，非攻矩尺青光爆射。他脚踏九宫步，木甲机关与青铜鼎齿轮咬合，竟将焚经火导入地脉。

“不可能！”韩良的虚影在鼎身浮现，“你修为尽废，怎能催动天志仪！”

独孤朔并指如刀，在掌心刻下墨家血符：“谁说机关术……需要灵力？”

血符印上中央巨鼎，十八年前兵解时散入七界的矩尺碎片感应召唤。青城山地脉轰鸣，九鼎重组为初代巨子的机关臂，一拳轰碎焚经火种。

火光散去，慕雪怔怔望着满地青铜残片。

独孤朔重新缠上黑布，变回佝偻老丈：“告诉掌门，焚经教要的是地底那枚天志仪碎片。”

“您究竟是谁？”慕雪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碎片，“守界人第三十九代弟子慕雪，求前辈指点！”

独孤朔将木雕机关雀放入她掌心：“墨家之道，在器更在心。这雀儿送你，它叫……非攻。”

雀腹机关转动，映出蜀帝陵星图。慕雪再抬头时，柴房只剩月光如水，仿佛今夜种种皆是幻梦。

山门外，独孤朔抚摸木甲上新增的裂痕。白狐虚影跃上肩头，狐尾指向北方——下一枚碎片，在雪塔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