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留下
老林叔：“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跟你阿嬷和娘商量商量？”
“不用考虑了，我阿嬷和娘也都听我的……还有，林叔，你也不要有任何抱歉的想法……其实，我很自私，留下来，并不是为了完成我爹的遗愿，也不是为了岛上的乡亲们，而是为了我自己！”
陈远航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真的是为了他自己。
这一世，他不想再去争名夺利，不想再去追逐大城市的喧嚣生活，而是想过一种和前世不一样的生活。
前世出狱后回到村里生活的那两年的时间，是他人生中最安宁、最幸福、最熨贴的光景。
村里当然也有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儿，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谁家多捕获了几条值钱的渔获也会招惹的其他人羡慕嫉妒恨，可这些跟陈远航都不挨着。
他会帮村民看医院的片子，也会给他们一些治疗建议，为此，他收获了尊重。
他还会和老林叔、年幼时的几个伙伴一起喝喝酒、吹吹牛逼，没有任何工作和仕途上的压力，只有心灵上的安宁。
他还会租一条船出海钓钓鱼，不管鱼获是多是少，他都感觉到很满足。
回到村里，20年失眠的老毛病也没有了，他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
这一切，都恍如昨天。
所以，他决定遵从自己的本心，留下来。
岛上可能就是条件差一些，但上一世直到进了监狱之后，他才明白，人活一辈子，只需要一碗热饭、一张舒适的硬板床就足够了。
可老林叔却以为陈远航在安慰他，抖搂着手拍拍他的肩膀，别过头去：“好，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你爹肯定高兴……”
转头的那一瞬间，陈远航看到了他眼角的泪花。
陈远航又给老林叔传授了一些按摩的手法，按摩对风湿病也有一定的效果。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呼小叫。
“航子，航子，航子……”
两个人连忙跑了出去。
村里的小川打着赤脚正往这边狂奔。
“航子，林叔……”小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时也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呼哧呼哧地喘气：“快，快……”
“叫小陈大夫，”老林叔黑着脸训斥着小川：“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怎么称呼，正式场合都得叫小陈大夫，听到没有！”
小川：“……”
小川和陈远航是小时候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一直都叫陈远航“航子”，这会儿被老林叔训的有点发懵。
“说吧，到底怎么了？”老林叔看到小川已经回了两口气，便问道。
“快，快……东边……孩子……掉海里了……”他一边喘气，一边指着东边。
陈远航一听，脑子一激灵，撒腿就跑。
上一世，就发生过这件事，他刚重生过来，脑子有点懵，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孩子还是小川大哥家的孩子。
“快，你把小陈大夫的药箱子背上！”老林叔嘱咐了一句小川，便跟在后面跑，只不过有些一瘸一拐的。
长尾岛的造型有点像一只没有爪子的蝎子，尾巴很长，也因此得名。
尾巴那边没有怎么住人，但那里有沙滩，有礁石，是天然的赶海的好地方。
天气不错的时候，3个村子里的老弱妇孺就会趁着退潮到那里赶海。
这个孩子就是赶海时没注意跑到深水区，上不来了。
路上，陈远航顺手向邻居借了一辆自行车。
等他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跟上一世一样，孩子已经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了。
远远地就看到隔壁互助村的村医老姚，正倒提着孩子的身体，让人拍打孩子的前胸后背，想给孩子控控水。
海边人对溺水的急救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些做法当然很有用。
可是……
等陈远航扔下自行车，想拨开众人的时候，便听到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儿子啊……”
“别围着了，让一让，让一让……”陈远航推开围观人群，挤了进去。
“航子来了！”
“来了能怎么样，孩子都没了，你没看姚大夫都放弃了吗？”
“阿坤娘就这一个男孩，这以后不就绝户了……”
“阿坤爹还在外面干活，回来还不得打死阿坤娘啊，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姚大夫，怎么样了？”陈远航问道。
老姚直起腰，看了看陈远航，认识，陈远航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也过来吊唁过，便回道：“没气了！”
“我的儿啊……”旁边一个妇女正抱着孩子大哭大喊。
陈远航伸手探在孩子的鼻腔上，确实没有呼吸了，他一把把孩子抢了过来，找了一块平展的大石头把孩子头低身高放下。
孩子娘有点呆，眼泪婆娑地拽着陈远航的衣服：“儿子，我的儿子……”
陈远航冲着周围的人喊道：“来个人把她拉走，你们都别围着了，离远一点……”
这时，过来一个男人，把孩子娘拉走了。
围观人群自动往后退了两步，可很快又被后面的人挤了过来。
陈远航也没功夫和围观人群较劲，开始给孩子清理气道。
“航子，”一个老太太凑到身边，扯了扯他：“孩子没气了！”
陈远航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阿嬷（奶奶），老娘也在一边关心地看着他。
哦，他想起来了，早上，婆媳俩告诉过自己，要来这边赶海。
阿嬷是在提醒他，孩子已经没救了。
“阿嬷，孩子停止呼吸时间不长，应该还能救，我试试！”陈远航很着急，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大。
“轰……”围观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谁啊？好大的口气！”围观的还有其他村的人，显然不认识陈远航。
“我们村陈大夫的儿子，大学生，现在子承父业……”
“没气了都还能救？不是吹牛逼吧？”
“人家姚大夫都没办法，就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把断了气的人救活？”
“说不定航子真可以呢，人家是大学生，老姚就是个赤脚医生……”
“小点声，别让老姚听到了……”
老姚：“……”
老姚的脸比锅底还黑！
特么的，我赤脚医生怎么了？你们有病不还是找我看吗？
阿嬷和老娘也没再说啥，就站在陈远航身后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