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神

程云端坐在北冥雪原的星穹殿内，指尖轻点虚空，万千星辰便如流萤般聚散。三日前，他用古神骸骨重铸的右臂正缓缓剥落焦黑的死皮，露出下方流转着星沙的肌肤——那是超越太虚镜的创世之力，亦是枷锁。

「神力消耗比预期快三倍。」镜灵的声音从殿角青铜灯中传出，灯芯是苏雨晴的一缕青丝，「若继续维持三千小世界的投影屏障，你的神血将在月蚀之夜枯竭。」

程云望向冰玉榻上沉睡的苏雨晴，她脖颈处新生的血管泛着淡金光泽。每日子时，他需割开手腕，用神血浇灌她体内即将熄灭的生命火种。此刻冰榻旁散落着七枚空玉瓶——那是七日来被神力震碎的容器。

殿外忽然传来龙吟。青铜门幼龙已长成百丈巨龙，它衔着一具焦尸摔在殿前：“第六个小世界沦陷，虚魇吞了西荒的太阳神鸟。”

焦尸掌心朝上，凝固的血迹组成挑衅的符咒：“宴席将启，主菜是你。”

苏雨晴在第八日黄昏苏醒。

她触碰程云新生的神纹手臂时，指尖突然浮现冰晶沙漏：“你逆转了我的时间？”

程云沉默。冰晶沙漏是他用三个小世界的时间法则炼制的枷锁——苏雨晴的衰老速度被放缓千倍，代价是每当沙漏翻转，就有某个平行时空的她彻底湮灭。

镜灵显化出虚影，是个身披星纱的少女模样：“虚魇正在抽取众生的恐惧锻造‘灭神杵’，我们必须……”

巨龙突然撞破殿门，左眼插着半截青铜箭：“虚魇的先锋到了！”

天空裂开猩红豁口，降下血雨。雨滴在半空凝成百万柄倒悬长剑，每把剑柄都挂着个小世界生灵的头颅。程云神纹暴涨，却在看清剑阵核心时瞳孔骤缩——

苏雨晴某个时间线的分身被钉在剑阵中央，腹部插着刻满咒文的黑旗。

“选吧。”虚魇的声音随雷鸣炸响，“救你的小情人，还是保你的星穹殿？”

程云的神纹手臂按向胸口，剜出跳动的心脏。七窍金血喷溅在星穹殿地面，瞬间催生出覆盖整个北冥的曼陀罗花阵。

“他要献祭神心！”镜灵试图阻拦，却被神力震飞。

苏雨晴的冰晶沙漏突然炸裂，所有时间线的记忆如洪流涌入。她看到自己千百世的死亡，也看到程云在每条时间线剜心的场景。

“够了！”她徒手撕开冰晶枷锁，白发在神力风暴中狂舞，“把我的神血还给我！”

程云的心脏在这时裂成九瓣，每瓣都映着个小世界的倒影。虚魇的剑阵被神心引力扭曲，苏雨晴的分身坠向花阵中心。

“你中计了。”虚魇的真身突然从分身体内钻出，灭神杵贯穿程云后心，“我要的从来不是杀人，而是污染神源！”

灭神杵上的秽气侵蚀神纹，程云的金色血液开始发黑。北冥雪原的曼陀罗花瞬间枯萎，化作粘稠的脓液。

苏雨晴抓住没入程云体内的灭神杵，用额头的冰晶神纹对抗秽气：“镜灵，开青铜门！”

巨龙撞碎殿内祭坛，露出初代镜主封印的青铜门本体。门缝溢出的混沌气息与秽气混合，竟孕育出无数蠕动的肉瘤。

“你竟敢打开潘多拉之盒！”虚魇狂喜，灭神杵脱离控制飞向肉瘤，“有了混沌本源，我能创造比太虚镜更完美的……”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苏雨晴将自己献祭给青铜门，门扉吞噬她的瞬间，混沌气流倒卷，将秽气与虚魇一同扯入门内。

程云的神躯开始崩溃，却用最后的力量冰封整个北冥：“镜灵，带她走。”

镜灵化作星纱裹住苏雨晴残魂，冲入某个即将崩塌的小世界。在她消失的瞬间，看到程云的神躯炸裂成九轮黑日——那是被污染的神源在自毁。

三个月后，某个无名小世界的渔村。

苏雨晴在腥咸海风中醒来，腕间缠着程云的神纹碎片。镜灵虚弱的声音从贝壳项链中传出：「他用最后的神识把你投放到时间夹缝，这里是虚魇唯一无法触及的……」

海浪突然静止，天空裂开紫色疮口。虚魇的半张脸浮现在云层中，灭神杵已与混沌肉瘤融合成不可名状的怪物：“找到你了，神血钥匙。”

苏雨晴握紧神纹碎片，突然轻笑：“你知道程云为什么选这个小世界吗？”

她脚下的沙滩亮起星图——这是程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间线。当虚魇的触须刺下时，整个小世界的时间开始倒流，海水中升起程云残留的神念虚影。

“再见，苏雨晴。”虚影在消散前微笑，“下次换个更美的初见。”

海水吞没世界的刹那，苏雨晴腕间神纹亮如超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