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与缝

夜幕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江面上，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像刀尖划过皮肤。萧启良坐在办公桌前，屏幕上的K线如一头被刺穿的巨兽，鲜血淋漓。大豆期货开盘后骤然跳水，跌了百分之十，成交量如洪水般倾泻，散户的哀嚎从论坛传到现实，像撕裂的哭声，刺耳而无力。

刘文明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份刚更新的持仓报告，眉头紧锁如刀刻。她没急着说话，只是看着屏幕，那根阴线像一把无情的刀，插进市场的胸膛。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像压着一团火：“他们砸了。散户全套住了，论坛里从喊多变成喊空，骂你的人像疯了一样。”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个ID，叫‘影子’，带头说你是骗子，要清仓踩你。”

萧启良抬头，看了眼屏幕。K线像被撕裂的画卷，五根阳线被一根长阴吞没，成交量暴增到昨日的六倍。他冷笑了一声：“血洗开始了。”他点了根烟，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一片阴影，眼底却闪着一丝奇异的光，像在看一场期待已久的戏。

“血洗？”刘文明走近，指着屏幕说，“你看这成交量，散户占了九成，主力减了三成仓。他们砸得太狠，散户没来得及跑。”她放下报告，指尖微微发白，“论坛里那个‘影子’，我查了，是个老ID，三年前也带节奏骂过你。你还记得吗？”

萧启良眯起眼，烟雾从他唇间散开，像一层薄纱。他记得，三年前原油血案，那个ID带头煽动散户，说他是庄家的狗，最后散户全军覆没，他账户清零。那一夜，他在江边站到天亮，烟头烧了满地。他低声道：“记得。天道有眼，人性有缝。他又来了，正好。”他的声音平静，却像藏着一把刀。

刘文明皱眉：“你不怕他把散户煽动起来，彻底把你架空？”她走近一步，声音低得像耳语，“萧启良，这次不一样。散户疯了，主力也疯了，你再不动，他们会把你拖下去。”

“拖我？”萧启良笑了，笑得低沉，像在听一个拙劣的谎言，“散户是水，流得再急，也冲不动石。主力想用散户压我，却忘了，天道不随水走。”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江面。夜风卷着水浪，像在低吼，“文明，你看这K线，像不像一出戏落幕？”

她走到桌前，低头看了一眼。K线像被血染红的刀，跳水后成交量暴增，尾盘却有一波诡异的反弹。她说：“像。主力在演戏，拉高诱多，散户一进来，他们就砸下去。你看这五分钟线，尾盘那波反弹是大单托盘，他们留了后手。”

“后手。”萧启良眯起眼，“主力砸盘，手法太狠。散户一跑，他们托盘稳住，再拉起来吃第二波血。”他走回桌前，调出一份盘口数据，“你看这挂单，卖单多，买单少，但大单藏在后面。他们在对敲，控场。”

“对敲？”刘文明皱眉，“假单砸盘？他们不怕崩？”

“崩？”萧启良冷笑，“期货是深水，谁管崩不崩？主力有资金池，散户是炮灰。监管是影子，天道才是眼睛。”他顿了顿，“他们砸盘是逼我，我不接，他们就得吞下去。散户一乱，他们的盘就露馅。”

刘文明沉默了。她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她转身走到窗边，低声道：“我怕你输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江面，转瞬即逝。

萧启良没回答。他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五年的并肩作战在这一刻像一条无形的线，拉得他心口微动。他知道，她不只是怕输，更怕他把自己烧成灰。他走过去，低声道：“文明，你信我吗？”

她没回头，只是说：“我信你能赢，但我怕你走得太远，回不来。”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柔，像针刺进他的胸口。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键盘声和江风。萧启良坐回桌前，手指敲下指令，反手做空，下了重注。他的眼神冷得像冰，“现在是时候了。他们砸盘，我吃他们的血。天道无情，人性有缝。”

与此同时，上海另一端的私人会所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威士忌，目光阴冷。他叫林浩然，期货圈的暗池之王，十年前靠踩着散户的血上位。他问：“萧启良动了没？”

“动了。”旁边的人回答，“他反手做空，下了重注。散户全套住了，我们砸了七成仓，他接了五成。他要翻盘。”

“翻盘？”林浩然冷笑，“他敢接，我就让他死。加空仓，把他压下去。”他放下杯子，酒液晃动，像一滩血，“天道？哼，我倒要看看，谁是天道。”

同一时刻，江边一间破旧的公寓里，一个瘦弱的男人盯着屏幕，手指颤抖。他是“影子”，真名张伟，三年前因跟着萧启良炒原油赔光家产，妻子离他而去，如今靠带节奏赚点小钱。他喃喃道：“萧启良，你害我一次，我让你死两次。”他的眼里闪着恨，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窗外，江风卷起水浪，期货市场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人性的黑暗在暗流中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