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次是真的伤了
展染驻立在峰顶，仰望星海，今夜的月色黯淡。
山下有一方温泉，少年被放在温泉边平坦的山石上。
她蹲下身子，夜风把她长发扬起遮住她俏丽的脸。
擦干泪水，把那张所谓的契约撕得粉碎，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哭。
她责怪自己实力太弱，责怪自己不够努力。
责怪自己骄傲自满，责怪自己太傻太笨。
她想起了国家灭亡的时候，那位老供奉，为了保护她惨死在铁戈之下。
同样今天这个叫做凌泠少年因为她重伤昏迷，他很勇敢，很努力。
或许只有像这样纯粹的人才会得到义和剑的认可吧……她很愧疚。
她跃下峰顶，轻盈的落到山石旁边，看着昏迷的少年。
眼神变得坚定，从今以后在没有变得足够强之前不会再把仇恨挂在嘴边。
不会再骄傲自满觉得自己很成熟，不会再懈怠，不会再让这个少年帮自己挡在前面……
展染点起一盏烛灯守在凌泠旁边，凌泠呼吸微弱面白如纸，眉头皱的很深。
紧闭的左眼不时涌出血来，展染及时用柔软的绢布帮他擦干净。
她回想起今天的一切。
最后时刻，凌泠的左眼异变，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处于山谷之中。
她的手臂上还留有一处淤青，凌泠的手抓的太紧了……
她已经喂了他很多丹药，根本无济于事。
尽管她也擅长医道，可她对凌泠的情况无计可施。
只有等他自己熬过来，展染的眼前一亮。
她发现在凌泠颈部有一圈奇怪的类似“胎记”的东西，更像是什么咒文。
一条条黑线从“胎记”衍生而出，她掀开凌泠的衣袖发现黑线已经衍生到了手腕。
她开始懂了，正是这奇怪的“线”护着凌泠的命。
她一直怀疑凌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这个世界找不到这种人，这种人太真，真到不真实。
“黎明岛是个什么地方呢……又是什么样的父亲会教出这样的孩子……”
展染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她取出一床毯子给凌泠盖上，就这样守着。
她想，如果明天凌泠还不醒的话她就背着他开始逃亡吧。
看着他么瘦应该不会很沉，毕竟今天弄出的动静太大，展染开始计划路线……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展染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凌泠身上睡着了。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摇摇头，仔细闻了闻才发现那是自己毯子上的气息……
现在已经是上午，她收了毯子到温泉边梳洗了下。
顺带把绢布沾湿帮凌泠擦擦脸，他仍旧昏迷不醒，黑线已经绕上脸来，看着有些诡异。
展染吸了口气，提着凌泠的腰带想把他提起来。
关于这一点她可以解释，她昨晚计划的是背着他走。
现在她觉得那样是不是有点别扭？一个女儿家，背着个大男人？
“凌泠啊凌泠……”
展染再次用力试图把人提起来:
“看着挺瘦，怎么那么重！”
她踱了几步，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放下世俗的男女观念。
就这样，直到正午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还是有点羞。
首先他们得离开泽安镇前往天水城，而且不能大摇大摆的走官道，只能绕远路。
才走出这座山来到另一座山山脚，展染感觉自己累的只剩半条命。
自己背着的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座山……
怎么会这么重？
以自己的修为居然背不动一个人……这让她有些挫败。
暗骂自己太懒缺乏锻炼，于是，她把背人当成修炼之一。
一天下来翻了两座大山，她找到一处山洞把凌泠安置了下来。
很幸运，这一路以来并没有遇到具有攻击性的灵兽。
这是个废弃很久的山洞，有人住过的痕迹。
累是累，但她不饿，修炼到她这个境界很少需要进食。
把山洞打扫一番，点起准备好的烛灯，展染决定修炼。
凌泠的情况未明，自己也快破境，目前，先住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一天过后，她隐隐触碰到了那道门槛，看来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突破。
离开山谷的第三天凌泠醒了过来。
眼神空洞无比，右眼同样黯淡无光，好久他才说:“前辈……这是哪？”
修炼中的展染从入定中醒来，很惊喜:
“你醒了！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
凌泠点点头，然后一脸茫然，四下顾盼:
“好黑呀，前辈你在哪，我看不到……你……”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展染闻言，再看凌泠有些反常的举动，心一下子凉了……
自己点着这么多烛灯你居然说黑，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吗？
她伸手在凌泠眼前晃了晃，对方没有反应。
展染脸上惊喜的神情僵住了，凌泠平躺石床上很平静:
“我看不见了，我的手脚也没有了反应。”
展染这才反应过来，捏了捏他的手臂，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僵硬的？！
她的心凉到冰点，鼻子有点酸。
“前辈……别……别哭……”凌泠开始剧烈咳嗽，甚至咳出血来。
“你别急，等我们到了承化的枫堂学院那里的前辈一定能有办法的。”
把凌泠嘴角的血擦干净，急的人其实是她，因为她说的这话连她自己都安慰不了。
“承化？枫堂学院……那黑龙帮……”
凌泠惑然道，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多。
知道的地方只有这个大陆最著名的码头，那是他父亲告诉他的。
他还知道这个大陆有个地方叫零绝之都，在那里有一个叫凌玥的未婚妻。
这个大陆的势力他只知道个黑龙帮，至于其他的他没有任何概念。
展染把她想法和逃亡计划给凌泠仔细说了一遍。
在她的计划中，我们的目的地是接近大陆中心的一个地域。
名为承化，那里学院以及大宗派林立，就算黑龙帮在大陆南方势大也不敢在那造次。
此去路途遥远，必须要跨过两个国家，一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瑾耀，二是它的邻邦——双辉。
而走出瑾耀，就得从安泽镇走到天水城。
再至东仰山，出了东仰山再走到石城。
渡了漠水河出了要塞就到达双辉国。
从双辉国南方祁村一路北上，进入呈则镇再穿过安弘镇就能到著名的和化城。
最后到了滨海城，出了关塞翻过安易山，过了安澜江就是承化境内。
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这一路要走过一村，两镇、一江一河、两塞，四城，两山脉……
现在是三月份，以他们的速度最快也得四个月。
而且现在凌泠情况不容乐观，满打满算至少也得八月底才到得了承化。
各学院招生都是在九月，时间很紧。
“凌泠，你先躺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嗯……”凌泠闭上疲惫的双眼。
良久展染回来了，神情憔悴，当然凌泠看不到这些。
她的眼角有泪痕，看状态更像是刚经过一场战斗。
展染帮凌泠盖好毯子，趴在一旁睡了。
一个少女凌空站在崖间，是夜，她蓝色的眼睛空灵而明亮，一头长发更是垂到了脚踝。
她的眼睛扫过面前的狼藉，有些动容:
“那个女子不会是……”